第24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啪嗒！
我吓了一跳，手里的盆也掉到了地上，那盆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滚动着，可我整个人像被寒风冻住了一般，一瞬间僵持住了，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脑海中涌上被抄家那晚的情形。
下人们卷了衣裳首饰想匆匆逃走，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不知是哪个打翻了烛台，那火就从西厢房烧了起来。
官兵破门而入，从各个门涌进来。
见了金银珠宝就抢，若有人反抗抬手就是一刀。
空气中全是燃烧后的灰尘还有惨叫声，血腥味直往鼻孔里钻，叫人恶心。
我被小娘藏进柜子里，她依依不舍的看着我，将一包袱塞进我怀里，两眼含泪，明明一句话都不曾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父亲从外头冲了进来拉着小娘还未出门去，就被领头的那个男人一刀砍掉脑袋。
我透过小小的缝隙看着父亲的头颅像球一样咕噜噜滚到墙边。
小娘的哀嚎撕心裂肺，她此刻定然是忘了我还藏在柜子里，只抱着必死的决心，想随了父亲去，看着父亲的尸首没有片刻犹豫，抓着那人的刀就撞了上去。
我的心卡在嗓子眼里，全身发抖却喊不出一个字来。
脚步声远了，我木讷的推开柜门，却听见东边那头传来阿姊的哭喊声。
“母亲！”
哦，是我那嫡母一头撞死了。
我的脑袋就像这无边的黑夜，门外横七竖八倒着的尸首叫我麻木，那些稍有姿色的婢女被拖进屋内，叫人作践了一番还不算，又被捆了手脚发卖了出去。
我与阿姊也不例外。
我庆幸那日小娘给了我一包袱，那包袱里的书信还有银钱换来了我同阿姊的清白之身，只可惜我的清白早已丢了——
我捡起地上的盆，目光往前头望去，阿姊的琴音还在，缠绵悱恻般萦绕在心头。
我的脑中不禁想着，沈璟修这会在干什么？
怕是还坐在一旁守着阿姊，二人一副琴瑟和鸣的模样……
想到这儿，我心头一阵苦涩，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飘飘然的也离我越来越远了。
也许，是我从前仅存的那点“良知”。
果然如沈璟修所料，沈璟瑜的确来找我了。
不过这架势不像是来寻花问柳，更像是要提了我去行刑逼供。
他手底下的人也嚣张至极，走过来一脚就踹翻了我的洗衣盆。
只可惜，这旁边的那罐子皂角粉还是新的，是我喜欢的梅花香味，我还没来得及用一用呢，它便和木盆一块西去了。
水花溅起来打湿了我的鞋袜裤腿，我错愕的抬头，看着正慢悠悠往这儿来的沈璟瑜。
成日浆洗的活已叫我没了生气，如今我竟不想应付他。
“大皇子安。”
他冷冷一笑，从嘴里吐出一句：“安？”
他慢慢靠近我，又低声道：“你这嘴里吐不出一句实话来，叫本皇子如何心安？”
他那随从倒是个会讨主子欢心的人，立马上前来附和：“大皇子，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瞧着细皮嫩肉的定然经不起咱们府里那套规矩，拖回去保管不出两招，她便老老实实吐个干净，你何须为她这种人费唇舌。”
沈璟瑜却抬手示意他住嘴。
那随从吃了憋，只得乖乖退下至一旁。
我随着沈璟瑜的步伐进了屋子，外头的人将门合上又将这院子团团围住。
我只觉得好笑，“我又不是什么朝廷钦犯，用得着大皇子如此兴师动众？”
沈璟瑜没说话，用衣袖拂了拂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
他很是沉得住气，可我却没心思跟他绕弯。
“昨晚那位听墙角的好汉，是您的人吧。”
他略侧过脸将我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不屑道：“有点小聪明却流于表面就等同没有，这一点你阿姊比你清楚得多。”
原来，阿姊那点心思在沈璟瑜面前早就暴露无遗。
我此刻不由感叹这个男人的城府，只觉得他像深渊一般恐怖。
“我是真没想到我那五弟平日里看上去与世无争，背后竟这么大的胆子，私交两个罪臣之女，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枕边人，是说他胆大妄为好呢？还是你们这两个柳家遗孤同敌国细作还有勾结，意图乱我皇室血脉？”
我的脑子转的极快，沈璟瑜若真想收拾了我，大可不必和我说这么多。
我不急不慢的倒了一杯水，也不管他什么脸色，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十分轻松的靠在一旁，“大皇子说的是，那您今日来，是想？”
沈璟瑜晦涩难明的看了我一眼，“难怪我那五弟会看上你，看来除了这身体，你到还有些可取的地方。”
听了这话，我无奈一笑，“殿下这是在夸奴家？”
“你可以这样认为。”
虽然沈璟瑜话里少见的态度好，我却生出了警惕之心。
在他的眼里，我和地上的泥没有区别，什么时候能在他心里高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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