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宣德帝的嫉恨
宸王旧部在宫门外静坐了一夜,第二日早朝时,他们寻机想面见宣德帝,宣德帝却早已吩咐人将他们拦下,连上早朝的资格都给剥夺了。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施允为了宸王的事,操劳了两日,一身疲惫面见宣德帝时,宣德帝很不满的刺了他一句,“一个死了多少年的人,你竟也这般上心,难不成?你私底下也是宸王的人?”
“我的过往,陛下心里跟明镜似的,宸王是谁?臣见都没见过。
臣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是为陛下做的,是将陛下的态度做给别人看。”
“谁要你自作主张的!宸王就是个偷玉玺的贼!即便死了,朕依旧可以治他的罪,又何须给他脸!”
施允这时慢悠悠的叹了句,“臣也是这几日才知,念着宸王的老臣,可不少。”
“哼,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大靖朝人才济济,科举刚刚才结束,朕有的是人才可用。这群老东西,年岁也大了,该退了。”
“敢在宫门口静坐,身后必是有倚仗,即便走了他一个,朝中依旧留有他们的势力,此势力除不干净,贸然下手更是得不偿失。
臣知陛下心中恼恨,可若是换个思路想想,替这些老臣圆了他们的执念,顺便还是收拢他们身后的势力,何乐而不为呢。”
宣德帝老迈的双眼盯着施允看了一会儿,不出声。
施允大胆回视,眼神突然变得惊讶迟疑,极小声的问了句,“难不成,宸王之事,也与陛下有关?”
宣德帝当即否认,“朕当时才多大,手中也没有任何势力,刚成年,便使出浑身解数,求得了一块封地,隔年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宸王的死讯,隔了半年我才知晓,怎可能参与其中。”
“那陛下还在犹豫什么?”
“朕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到头来才发现,民间声望竟还不如一个死去多年的人,总有些不甘心啊。
朕那两个哥哥,都不是好东西!
要想让朕开口彻查宸王案,这偷盗玉玺之罪,朕也不能忽视了吧。”
面对宣德帝的执拗,施允心中早有应对,“臣斗胆问一句,若玉玺不是偷窃所得,而是您的父皇亲自授予,陛下难不成还要治亲父的罪?”
宣德帝大声反驳,“不可能!朕的父皇没那么糊涂!”
“那可不好说!宸王的母妃,是敬文帝最爱的女子,宸王又长成了敬文帝心中最合格的储君。
最宠爱的孩子要南巡、要建功立业,作为父亲,必定给足了保障,孩子出行前夕,甚至,辗转反侧、尤觉不够。
臣曾听闻,宸王出行,随身必带有空白圣旨。敬文帝或许会想,我家爱子若不够用,怎么办?
索性将玉玺一并给出,玉玺在手,即便印在一张白纸上,也可当圣旨用。
而传国玉玺与帝王办公玉玺,虽样式上不同,刻印却是一模一样的……”
宣德帝摇头,直说不可能,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越发不足了。
施允再出言,“陛下,这只是臣的猜测,可万一呢。
父母之爱子,也有糊涂的时候。
您若能给宸王及敬文帝一个公道,敬文帝九泉之下,欣慰之余也会重新审视您这位他忽视多年的幼子。”
宣德帝沉默片刻,“为何还要给父皇一个公道?”
“宸王遗骨的发现,说明崇景帝的很多话都不可信,敬文帝暴毙前,所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崇景帝,这其中是否有关联,正好一并查一查。”
“崇景帝他……罢了,去查吧。”
施允一再抬出敬文帝,宣德帝的态度总算是软和下来。
还主动提出,“告诉宫外跪着的那些人,此事,朕接下了,让他们回去等消息吧。”
“陛下英明!”
施允带出消息,给宸王旧部递了个台阶,众人自然也不敢再端着,态度大变,当即冲着皇帝所在的方位,感激涕零地磕了好些个响头。
宣德帝得知后,骂他们会做戏,可脸色却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宸王旧部又提出,想参与办案。
施允自然不会拒绝,人多力量大,更何况,还是一群老狐狸呢。
可事情过去太久,中间又由崇景帝执掌了好些年,不利于他的证据,早已被他抹去。
宸王旧部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只是将那段过往拼凑出了个大概,却愣是没有实证去证实。
倒是刑戊,通过查阅地方志、以及大量的走访,得出了宸王出事期间,当地确实会有泥石流的发生。
刑戊又对山谷及其周边环境进行了多次模拟,还对山谷土质进行了观察研究,写出了一本极厚的尸检报告,这也是头一次,他的尸检报告中,对于尸体的描述,只占书册比例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似乎,有些不务正业了。
刑戊叹息之余,内心又生出了奇怪的满足感,他的尸检之路,似乎,可以越走越宽……
施允看完尸检报告,找了个空闲时间,来桑晴晓的小馆小坐,明泽再次死皮赖脸的求一起。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进入了小馆后院,看到了,更多的妖。
山妖们热情地送吃送喝,两人险些招架不住。
明泽羡慕道,“桑姑娘,你这日子过得可真是舒坦呀。”
全是妖在忙活,倒也省心省力。
“我提供庇护,他们替我干活,各取所需。”
“那我能养只妖,替我干活吗?”
“他们学不来之乎者也,更讨厌诸多规矩。”
桑晴晓对着好奇的明泽应付几句,就看向施允,“左相因何事寻我?”
施允直接问,“宸王之事,只差实证,你,可有?”
明泽不由地插话道,“施允,你莫不是急糊涂了?桑姑娘确实聪慧,在许多事情上帮了不少忙,可你张口就问她要这种实证,岂不是在为难她……”
话音未落,却听到桑晴晓应了声,“有!”
明泽愣住。
施允还笑着调侃了他一句,“人不可貌相,桑姑娘能力大着呢。”
之后,又加了句,“胆子也大着呢!”
宸王案,桑晴晓收集的证据只能做旁证,中间填补了许多猜测,好在,桑白诀给力,成箱成箱的证据,通过温顺送了过来。
桑晴晓一一翻看后,几大箱书册分为三个部分,一小部分是,宸王案实证,一小部分是朝中官员的把柄,剩下的最大一部分材料,是桑家翻案的全套证据。
崇景帝曾经针对桑家定下的每一条罪责,箱子里都有其对应的推翻证据,每一条证据细细揣摩下,都是严丝合缝的,让人抓不出错漏。
书册纸张泛黄程度不一,应是多年积累,且不说其中真假,桑白诀筹谋多年,真是用心了。
桑晴晓不得不叹服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施允又问,“桑姑娘打算何时将证据拿出?”
“得留着与人谈判,就看他们对宸王之心,到底有多真了。”
明白了,支持桑家翻案,桑家就给证据,双方正在拉锯中,应该是还没谈妥,也难怪,近几日宸王旧部没有过来催促他了。
得了消息,施允心定,还有闲心与桑晴晓品茶下棋,倒是明泽,沉默了许多。
几人放松了一下午,施允连吃带拿的往回走,明泽一路跟着,施允只当没看见,入了左相府,明泽才问道,“你们,在谋划什么?”
“难为你憋这么久,长进了。”
“你对温顺,好像也是另眼相看,明明之前还存有警惕之心,也不记得是哪一日开始,你竟与他谈论起公务,一些重要的任务,也会派给他,你的信任,可不是那么好得到的。”
“朝中可信的人不多,我倒是想拜托蔡公公或勇信侯,可一个身子不好,一个……,我有的选吗?”
“你当我眼瞎呀,尽说些谎话糊弄我。你就是心里藏着事,还防着我!”
“我心里确实藏着事,倒是愿意分享给你,就怕你不敢听。”
明泽不确定,“你在激将我?”
施允笑而不语。
明泽赌气,“你敢说,我就敢听!”
施允还真就说了,“你那舅哥要回来了。”
明泽不解,“舅哥?我家夫人的亲哥,就是个憨货,正在家乡侍奉父母呢,谈何回来一说?”
施允也不回答他,就这么平静的盯着他。
明泽眨眨眼,脑子里突然一道电闪,再开口时,已经结结巴巴了,“你说的是桑白诀?!”
施允这才转移了视线。
“这消息靠谱吗?他什么时候出来啊?怎么出来啊?不会是打算造反吧?他若造反,宣德帝有抵抗的可能吗?能不能就只针对宣德帝啊,百姓们都是无辜的……”
“你倒是对你那位舅哥很有信心啊。”
“唉,天纵英才,非凡人也。”
“听你这口气,倒是挺想他造反成功的。”
“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他想不想,以他的本事,他若想做,这事定能成。
我是盼着他回来,又怕他回来。
怕他将大靖搅的一团糟,又盼他能将阿凝带回来,虽我已再娶,对不起她,可我还是希望能得到她确切的消息。”
“那你倒是可以放心了,他打算用比较温和的方式回来,”施允告诉他,“桑家,快翻案了。”
“翻案!你怎会知道这么多?”明泽担心道,“朝中也知道了?那,会不会派人去击杀桑白诀?”
“是桑白诀直接找到了我,目前除了你之外,我并没有靠诉旁人。”
明泽很惊讶,随后,内心有些失落,“他有办法联系朝中,找的是你,却不是我,应该是对我失望了吧?怨我没保护好阿凝。”
“他联系我,或许是因为我比你有能力,也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无需拉拢你,你就会直接站在他那一边。”
明泽反驳,“我才不会一味偏袒呢,我可是个有底线的人,危害国家和百姓的事情,我是不会支持的!”
明泽表达完自己忠心后,又问道,“那桑姑娘……”
“嗯,桑家人。”
明泽夸道,“小小的一个人,好大的胆子呀,桑白诀是无人可用了吗?靖京城多危险啊,放任一个小姑娘独身一人过来闯,也不怕出事。”
“我也挺惊讶的,”施允附和道,“只是,捉妖师血脉难得,我从未听说过桑家有此等血脉的人……”
施允又瞟了明泽一眼,明家也没有啊。
******
与宸王旧部谈判一事,桑晴晓并没有参与,温顺告诉她,已有安排,并且更早的时间,就已经开始进行了,用的,是收集到的官员把柄。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桑白诀早已拿下了城中近三成官员的支持,再加上这次的宸王旧部,预估,可以拿下六成。
而剩下的四成中,中立的不少,坚决反对的,不足两成。
温顺告诉她,这部分人不足为惧。
见桑晴晓脸色不大好,温顺知心地安慰了句,“也得亏桑姑娘在朝中运作,先一步铲除了庞勇等背叛之人,要不然,反对的人,只会更多……”
桑晴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比桑白诀拉拢的支持者,她的这点小打小闹,根本不够看,就好像是某个大佬见小弟实在可怜,手指缝里露出点小鱼小虾,逗小弟玩。
温顺又说,“桑姑娘对于主子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如今一切都在暗中,还需一个将翻案挑到明面上的人,主子觉得,您很合适,这也与您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桑晴晓问他,“若没有我,桑白诀计划里的这一环,会由谁出面?”
“属下不知……”
桑晴晓当没听见,自顾自的继续问道,“应该不是男丁,在桑家未翻案前,男丁若随意走动,且将身份挑在明处,哪还有辩驳的机会,直接就给杀死了。
那就是女子。
桑语珍?胆子不够,且心心念念着严珉,在她的心中,严珉比桑家重要。
不是她。
桑语珠?叛徒一个,桑家翻案之日,或许就是她的死期。
不是她。
桑语梦?经历坎坷,性子极端冲动,行事容易受情绪主导,明面上的关键大事,不能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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