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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朝堂说案


桑晴晓其实还有一点没明说。

桑语梦在搜集朝臣把柄这件事上,肯定出力颇多,可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她落入红尘的事实。

古时,像桑家这样的大家族,即便已经不剩几人,骨子里的刻板规矩还是存在的,桑语梦所为,虽迫不得已,可也确实对家族名誉不利。

以后,大概率,她是不会出现在明面上。

“那就,只剩下桑语馨了,她是池辰安的母亲,有胆量、有能力、有魄力,还背靠池国公府,有身份有地位。

她倒是个好人选……

亦或是,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桑家人?

桑白诀的能耐,我如今才算是有了深刻的体会,可这又带来了一个很大的疑问。

他既然这么有能耐,流放之地的桑家人,怎会死了那么多?

难不成,都被他安排死遁了?

那他为何不让我也死遁呢?日日吃那苦菜团团,差点没把我给噎死!”

温顺听的头晕,讪笑道,“桑姑娘,我就是个久困宫中的小太监,哪里知道这些事?等以后见到主子,您在当面问他吧。”

“呵呵!”

桑晴晓沉着脸摆手道,“小顺子,你跪安吧。”

有阵子没听到的称呼了,温顺愣了下。

“怎么?还等着我赏你一丈红呢?”

温顺知道这是桑晴晓的玩笑之语,没放在心上,配合了个宫内的奴才姿势,桑晴晓赶忙避让开,温顺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又安慰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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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宸王旧部的谈判,起先并不顺利,不知桑白诀又拿住了他们什么把柄,本是坚不可摧的旧部们,溃败速度惊人,从不屑一顾到上赶着,也不过是半月的时间。

拿到证据后,又沉淀了几日,宸王旧部选了个大朝会的日子,要为宸王讨个公道。

为防宣德帝掉链子,他们还特地提前知会了一声。

“还真给他们找着了?”

宣德帝很惊讶,随即又讽刺的笑了,“朝中事都没见他们这般用心!”

蔡浊忙安慰道,“此事之后,他们知晓了陛下的胸襟,定会为之折服,全心全意的为我大靖办事。”

宣德帝冷哼一声,“希望如此吧。”

上朝时,宣德帝看到比平日里多出许多的官员,且个个正经衣冠,精神抖擞,宣德帝心中的怒火又起来了,平日里因各种事情请假,今日倒是来得齐,宁愿奉一个死人为主子,也不愿意面对他,是吗?!

众臣下跪,好长时间都没听见叫起,偷摸的抬头瞄了一眼,宣德帝正坐着假寐,有官员大着胆子给侍奉在旁的蔡浊使眼色,蔡浊眼睛平视前方,只当没看见。

不得不说,这群人,属实是过分了。

明知宣德帝忌讳他们这么做,他们却连装都不愿意装,罚跪而已,小惩大戒,受着吧!

瞧瞧两位相爷,明明是被连累的,跪姿比谁都端正,也不知道学着点。

朝臣被罚跪了一个时辰,宸王旧部为主子讨公道的气焰,也小了许多,宣德帝此时才睁眼,欣赏着他们跪不住的颤抖。

又晾了他们一会儿,才示意蔡浊走程序。

“众爱卿平身,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

秦泰方,皇叔级别,敬文帝的幼帝,并赐了他一个敏字,为敏王。只比宸王大两岁,长兄为父,是被敬文帝扶养长大的,吃喝住行都与宸王在一处,两人打小关系就极好,明明是叔侄辈,愣是杵成了一母同胞的兄弟。

宸王出事时,他好一阵闹,桑家出事时,他报复的极厉害,先锋队中的先锋。

桑晴晓自然知道他的大名,也知道他是被蒙蔽了,便抬抬手,没找他麻烦。

见宣德帝没应声。

他目光执着的又上请了一遍,“臣,有本奏!”

嚷嚷的声音很大,宣德帝厌烦的直皱眉,“敏皇叔,朕自上位以来,似乎只见过你三面,连我生辰办的家宴,你都不愿意赏脸。今日,倒是叫的极大声。”

“回陛下,臣是个蠢笨的,皇兄总是跟臣说,要想活的久,就要远离是非,远离朝政,臣,只是谨遵敬文帝的教诲。”

“今日,你倒是不怕麻烦了……”

秦泰方突然嚎哭出声,“皇兄托梦给臣,说他死不瞑目,臣怎能只顾自己活得久,而不顾皇兄的悲痛!”

又拿敬文帝压他!他还偏偏反抗不得!

宣德帝心中又开始窜火了,可面对一个嚎哭的老人,他不能打不能骂,还得顺着他的话,让他尽快演完这出戏。

“奏事吧。”

“陛下!臣的侄儿,臣的哥哥,死的冤啊!”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秦泰方嚎哭了三次,这般说话,什么时候才能说完!宣德帝都有些后悔,之前罚跪他们了,早食已经消耗完,眼看着就要到午食了,他有些饿,如今身子坏了,可受不得饿。

“敏王叔,你若说不了利索话,就让别人说!”

秦泰方打了个哭嗝,收放自如,“陛下赎罪,臣,只是太伤心了。臣今日来,想状告崇景帝,弑父杀兄,德不配位。”

“嗯。”

秦泰方不满的看了宣德帝一眼,觉得他的回应太敷衍。

宣德帝也觉得很无奈,他除了嗯一声,还能做什么?让他这个现任君王处置上一任君王?史书中都没有这般的记载,他才不愿意做这第一人呢!

秦泰方只得继续,“崇景帝为谋帝位,与敬文帝身边的大太监狼狈为奸,假传圣旨给宸王,圣旨上书,敬文帝命不久矣,想见宸王最后一面,宸王未怀疑真假,当季决定往回赶。

崇景帝在回程图中设置了重重障碍,又利用宸王急于回朝的孝心,用了份假图纸,将宸王引入了那处山谷内。

而山谷内早已布置了夺命机关,顷刻间,几千人的队伍,就被山泥深埋谷底。

天可怜见,赐下神种,百里飘香,是在为宸王叫屈呢!

宸王!我们的宸王啊,竟郧命于此等卑鄙伎俩下。崇景帝所为,简直人神共愤,可杀害宸王,满足不了他的丑恶之心,他又在敬文帝病倒之际,行弑父之举。

陛下,此等恶人,德不配位,还请陛下下旨,褫夺他的封号,将他清出皇陵!”

然后再将宸王埋进去,是吧?

呵,想的倒是美。

宣德帝问,“宸王沉船于怒江一事,不少人都亲眼所见,人证物证都在,你又怎么说。”

“我们曾重新走访了当时的证人,他们的统一口供是,远远的瞧见,看到的都是衣服,由衣服辨人,脸都没有看清,这样的口供如何能信!

定又是崇景帝糊弄人的鬼把戏。

尸骨都在京郊找着了,事实胜于雄辩,还有什么可说的?”

宣德帝却又质疑道,“尸骨也可能是伪造的,森森白骨,要不是那些散落的衣物,你们能分辨的出来?”

“臣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宸王未成亲前,臣与宸王同吃同睡,他身上有什么标记,有什么伤,臣一清二楚,包括他那两个孩子,也时常在我府上小住。

尸骨身上的伤痕,我亲自去比对的,不会错!”

“那或许,是有人将尸体从江里打捞出来,再埋到山谷内。”

秦泰方再次反驳,“仵作已给出了十分明确的验尸报告,尸骨上没有水浸的痕迹。而且,怒江水流湍急,人刚落入水中,就会被卷出好远,想在怒江捞尸骨,谈何容易。

陛下,若没有确凿证据,臣等不敢来惊扰您。敢来,便是有实证,陛下若还有疑问,证据中都会有答案。

包括崇景帝假传的那道圣旨,臣,也找来了,还有敬文帝时期的那个大太监,正在刑部大牢里关着呢。”

说到这里,秦泰方又不情不愿的小声说了句,“宸王案已查实,确与桑家人无关……”

说的声音太小,宣德帝耳朵不好使,没听见,“你刚刚说什么?”

这时,秦泰方不远处的一个官员,突然大吼,“敏王爷说,宸王案与桑家人无关!”

被这么一吼,朝堂彻底安静了下来。

今日谈的是宸王案,怎可让桑家喧宾夺主,要不是谈判时,被要求这么做,敏王根本不会提,可既然答应了,他就小声说一句,算是达到了要求,宣德帝没听见,正好。

可谁知,突然冒出来这么个棒槌,还拿他说事!

敏王想看看究竟是谁,侧头,才发现是自己的难兄难弟,也是宸王旧部,同样出现在与桑家谈判的屋子里。

那人歉意地冲敏王挤眉弄眼。

他能怎么办呀,对方防着敏王弄虚作假,特地提点过他,他不只是宸王旧部,私底下有些不检点,被人抓着把柄呢。

朝中定还有桑家的人,有人盯着,他不敢不从啊。

宣德帝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桑家上,宸王案结了,桑家竟也清白了?好在之前的什么时候也听到过桑家,桑家,这是又冒头了。

思绪不由得要往深处想。

可很快就被人打断了,施允提了个头,朝中心照不宣的热闹了起来,打断了宣德帝的思绪。

褫夺封号和挖皇陵,肯定是不行的。

最后只能各退几步,将宸王以国礼葬之,又将他曾经的英雄事迹以及被害的过程,书写成文,张贴在大靖各州县。

敏王却依旧不满,“不能轻易放过崇景帝,他的恶行,也必须传遍大靖。”

宣德帝一身病痛,久坐不得,被吵得头疼,应下了敏王的要求。

事情虽谈妥了,这两篇文该如何措辞,才是关键。

敏王一直等在宫中,要看样文,两位相爷最后修正,递给了敏王。

刚看了个开头,敏王很满意,文中将宸王捧得极高,又将崇景帝踩到了尘埃里,两个相对极端的描写,让敏王大呼过瘾。

可看到最后,竟看到了桑家二字,还括号标注,原靖王府?

这最后的篇幅可不少,用严谨公正的词语,为桑家澄清。

敏王气,“将后面这些删除!”

明泽从公务中抬头看他,“敏王,你可别做言而无信之人。”

敏王讶然,“明相,你这么帮着桑家,难不成,也被他们胁迫了?”

敏王又看向施允,“左相也是?”

明泽和施允没回答他,他反而自己开始自说自话,“完了,完了,这桑家逆天了,悄无声息的,连两位相爷都拿住了。

他们之前还承诺我,可以帮忙将崇景帝刨出来,再将宸王好好安葬进去。

我还笑话他们没这个能耐,如今看来,我才是那个最可笑的。

若他们动坟之话是真的,说明,他们所图甚大,大靖王朝危矣啊。

二位相爷,你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做大呀……”

明泽回他,“敏王,你别撺掇着我们呀,可以自己去告诉陛下。”

敏王一脸为难的站在原地。

明泽做出了一个夸张的吃惊表情,“敏王,你这到底有多大的把柄被人抓在手里啊?”

秦泰方脸上爆红一片,磕磕巴巴,“才没有呢。”

“啧啧,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没有。”

秦泰方逃避着不说话,低头看向檄文,越发不想让桑家如愿,下意识地就想撕去。

明泽阻止道,“敏王,看仔细些,章都已经盖好了,撕了可是大不敬。”

哟,还真是,刚刚注意力都在文章中,这会儿才瞧见,不可思议道,“陛下亲自盖的?”

“是啊。”

“他怎会允许!定是没看全!”

“确实没看全。”

“明相,那你为何不阻止啊?只需说是陛下自己瞧见了,不愿盖,桑家的打算就落空了。而且,陛下若事后知道,您也得不了好吧?”

明泽提醒他,“敏王,为桑家澄清之事,已在朝中提过,还是你亲自提的呢,后来又有一人大着嗓子重复了一遍,陛下听的可清楚了,也没有说什么呀。”

哪里是陛下不想说!分明就是大家配合默契,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这事给揭过了。从而,造成了帝王已知晓,帝王没意见的假象。

敏王还记得大半个朝堂的人都参与其中。

桑家好手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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