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绝望的一家
李明博相应的速度很快，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他就从单位冲了出来，启动车子。
接上张兆东后，二人直奔湖山中心医院！
当二人赶到医院病房的时候，适逢沿河派出所的民警在做笔录， 而带队过来的人，赫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历东。
确定了被害人是崔秀芬两口子之后，张兆东反倒平静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实际上，他的心中已经燃起熊熊烈火。
“欺人太甚！”相对于他，李明博终究更年轻些，没有忍住心间的气愤。
他义愤填膺的声音，引起了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历东回过头，发现二人后，迟疑片刻，还是起身打了个招呼，“张书记，不知二位是来？”
“过来看看小俊。”
这是崔秀芬孩子的名字，昨天李明博已经打听了一清二楚。
“哦，原来是这样。”历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抱歉了张书记，现在这个时间有些不合适，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恶劣伤人事件，需要他们的配合，您看，您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回避？”没等张兆东开口，李明博立马化身吹风机，“我们凭什么回避？还有，这件事有什么好调查的，是事情不够清晰，还是他们伤的不够严重？你们警察不去抓人，反倒跟这儿一个劲的问被害者，一次次在他们的伤口上的撒盐，你们是何居心？”
张兆东眉头一挑，心里对李明博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层级，虽说他稚气未脱，言辞也有些不合适，但他这份正义之心，是很多官场中人所没有的品质。
“调查流程你比我们还懂？”历东有些不满了，也就没有什么好语气，“不问清嫌疑人的特质，我们上哪抓人？整个湖山多少常住人口，难道要我们一个个去对吗？”
“你......”
“行了。”
张兆东拦住还要争执的李明博，对历东点头示意道：“不好意思了警官，我们这就出去，希望你们用心调查，早日捉到凶手！”
最后二字，他咬得极重，昨天下午才发生的事儿，晚上伸冤的人就被打，张兆东不信，背后没有陈万才一干人等的影子！想必，警方也肯定清楚！
所以他想看看，最后的调查会走到怎样一个方向......
十来分钟之后，历东跟见习警员从病房中走了出来，他没再跟二人打招呼，径直离去。
“什么人啊这是。”李明博不满的嘀咕道：“书记，要我说崔姐家的事儿，可能......”
“事在人为，没到最后，谁知道呢？”张兆东摆了摆手，带着李明博重新走回病房。
崔秀芬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眼角处的泪痕已经快干了，她的心里一定很绝望吧？
相对于她，她的丈夫沈卫国，这个老实本分了大半辈子的中年男人，脑袋上裹着纱布，坐在床边，唉声叹气，一言不发。
而他们的孩子，沈小俊，依旧处在昏迷状态......
一个虽不富裕，但足够温馨的三口之家，仅仅因为自家孩子不愿意借人抄作业，就遭受到了这种无妄之灾！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农民身份，谁都可以拿捏？
因为他们只想给孩子要回五千块钱医疗费接受治疗，就要被打？
还是因为湖山这潭死水，实在有些黑的吓人了呢？
张兆东想不清楚，但他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有点疼，更有些堵！
“大姐......”张兆东终于开口了，他满是愧疚的对崔秀芬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抓到伤人者，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小俊也一定能......”
“我们不告了。”
张兆东的声音被人打断，说话的是沈卫国，他声音沙哑的说道：“我们不告了，我们惹不起他们，我们错了。你还不知道吧，昨天不止我们两口子，那些跟着秀芬一起去政府的人，家里都被人砸了。
为啥呢？俺们就想要回医药费，给孩子治病，五千块钱，对你们当官的就那么多吗？为啥呢？你告诉告诉我，到底是为了啥！”
沈卫国越说越激动，直接从病床上站了起来，眼仁红的有些吓人，这个憨厚的农民，紧紧地抓着张兆东的肩膀摇晃，“你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啥！”
“大哥，您别激动，派出所那边一定会调查清楚，还你们公道的。”
张兆东的解释，这般苍白无力，可身为湖山官场当中的一员，除了这种解释，他又能说些什么？
“派出所会查清？”沈卫国嗤笑道：“能查清，他们就不用在我这浪费时间了，监控全坏了，打人的人还蒙着脸，去哪抓？”
“小伙儿，我知道你的好意，但那些人我真得罪不起了，这次是我们俩挨打，再搞下去，我真怕我们丢了命，我们穷了大半辈子，活着也没啥意思，可是孩子呢？没了父母，他怎么办！”
一连两个问题，无论张兆东还是李明博，都没法回答，沈卫国的问题，就像重锤，锤在两人的心脏上，让人喘不过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医院的护士推门而入，“603床，你们家的治疗费什么时候能交上？我们主任说了，再不交治疗费，孩子的病情可就要耽误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知道吗？”
这话，好似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卫国崩溃了，“钱，钱，钱，你们就他妈的知道钱，我都说了我们已经开始卖苞米凑了，就不能先给孩子治病吗？”
“你神经病吧，跟我来什么脾气，挺大个人，连五千块钱都拿不出来，孩子生在你们家也是真惨。”
“你说什么？”
沈卫国目眦欲裂，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择人而噬的野兽！
“大哥，冷静。”张兆东紧紧搂住沈卫国，随后扭过头对还要开口讽刺的护士说道：“还不出去？”
“真是，屁能耐没有，还拿我撒火，我该你的，还是欠你们的。”
“呜......”
沈卫国哭了，一个身材宽厚的糙汉子，就这么哭了！下一刻，他挣脱了张兆东，一下一下的抽起了自己的嘴巴，“我没能耐，我该死，可孩子......我儿子是无辜的啊，他还那么小！”
‘咣-当’
沈卫国跪下了，对着那个已然手足无措的护士说道：“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这一幕，这一刻，让人心疼，更让人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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