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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8 杜瓦·木也


从医院出来后,童欢服下陆翊坤给的药过得迷迷瞪瞪,为了预防她提前清醒,凭着惊人记忆力再上演“听力记路”,还一直给她塞着耳机放音乐。

所以童欢只知道在赶路,有时候是车里,有时候是陆翊坤背着她在丛林里穿梭,坐过鱼腥味很重的船,住过山洞,等到被喂了第十餐饭,陆翊坤愿意让她保持彻底清醒时,身边已经全都是翡国话,显然已经被成功带出境了,不过童欢依然没料到,陆翊坤会把她带回青寨。

青寨,整个翡国北部山区最大的毒窟,童欢曾听说过无数次的青寨,在想象里应该是像电影里竹制排楼重兵把守,或者是岗哨密布的军事据点,没想到它就坐落在离边境线十余个小时车程的山边,看上去像是座较为富庶的山间乡镇,有书声琅琅的校园,沿街叫卖的商贩,山间有楼,山下有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许多人都佩着武器,全民皆兵,这里已经地处回归线以南,冬季里依然暖如春末,田间种植的全是罂粟,带着浑然不知的罪恶,茎叶舒展地向阳奋力生长着,一大片一大片,仿佛无边无际地在往远处蔓延。

看到陆翊坤开的车辆牌照,路上常有行人挥手致意,在车辆驶进一栋风格粗犷的大房子前,童欢还看到了一个守卫森严的停机坪,里面停着三架军用直升机,机翼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驶入宅院时,陆翊坤摇下车窗和大门口一个穿着迷彩装在擦枪的大汉击了下拳,那人抬了下盖住了半张脸的大帽檐,扯嘴笑了笑,像是和副驾驶上被缚了手脚的童欢打了个招呼,他感觉上不是好相处的人,平时也不怎么笑,乍一笑看起来说不上哪儿别扭,而且童欢明摆着是被掳来的,他偏偏特意招呼一下,就更叫人别扭。

不过三人打照面也就是一两秒的事,因为照面打得太过随意,纵使童欢记忆力一流,也等车子开到屋门口才意识到,刚才那个跨坐在石墩上叼着烟擦枪的壮汉就是木也,整个西南地区缉毒战线里通认的“一号”。

童欢回头看了一眼因为距离太远而显得模糊的背影,没想到照片中杀气腾腾的木也私下里是这样的,或者说他在陆翊坤跟前是这个样子,不凶神恶煞也不像大佬,反而像个不善言辞的兵头。

给童欢松绑后,陆翊坤给她揉了一阵手脚活血,然后带她径直去了后院,院内建了一排风格老旧的小竹楼,楼边还种了几棵芭蕉,童欢记得陆翊坤曾给她看的那张黑白照背景里,有相同品种的植物。

竹楼的风格虽然像八九十年代建筑,但能看得出来建成时间不长,连那几棵芭蕉外侧枝叶都被修剪了,像是从别处移植过来。不难猜测这是木也专为陆翊坤搭建的住处,如此用心,陆翊坤对他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竹楼依着看不出是否藏了重重哨卡的青山,楼下还圈养了几只小兔、幼鹿和一群散养的鸡鸭,蕉绿日暖,一派田园牧歌的景象。

“本来没想带你来这里,但是苏追得太紧,只有青寨我才确信他跟不进来,而且我也想让你看看,青寨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童欢木然地听着他仿佛只是一门普通生意的口气,哪怕眼前美如世外桃源,也改变不了其凌驾于法律、道德甚至人性底线之上的本质。

陆翊坤依然是初相识的那张安稳如磐石的脸,他带着心目中宛如珊珊重生的童欢站在一如当年的小竹楼前,目光里有悠长而模糊的温柔。可是童欢再也找不到那个笑着在七小灶前煮粥烙饼,为苏睿和她忙前忙后的大哥的影子,也许她从未认识过陆翊坤,她曾经看到的,只是他希望她认识的样子。

不过总有一些是真的吧?譬如他待她还是那样好,一路奔波,他都尽量寻干净美味的吃食来照顾素来爱吃的她,入境翡国后,更是在车内替她准备了两大袋零嘴,耳塞里放的一直都是她喜爱的音乐。

“陆哥,其实你没有在七小的电路上动手脚,对不对?”

陆翊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解释,只是眼底更为和暖了。

“你以前就下过不能动七小众人的命令,当然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留在我和苏睿的脚下。”可惜她当时甫一打照面吓蒙了,被他三言两语唬住,如果是苏睿,一定不会轻易被他骗过主动跟随离开。

“这么长时间木也没有再对我们这群人动手,应该也是你拦住了吧?”

有一说一,时至今日陆翊坤还在维护他们,童欢是感激的,这也让沿途一直试图逃跑,抵达青寨后又动了各种念头的童欢内心很复杂。

陆翊坤叹了口气,摸了摸她已经留到齐耳的头发:“苏把你教得越来越聪明了。”

他能骗到她,是因为对她足够了解。

而她能猜到真相,也是因为心底对他原不该再有的一点信任。

不过还是与陆翊坤相处多年的苏睿更了解他,刚在海上获救的童欢曾经草木皆兵,恨不得让家人全藏到国外去,是苏睿一口断言陆翊坤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就像他一早断言琅国的看守圈不住陆翊坤,他一定早已和木也联系上,在养精蓄锐伺机逃脱。

可惜人不在自己手头,哪怕龚队完全同意苏睿的看法,中方这边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最后木也还是顺利劫狱。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间,就算他有心缓解关系,她又想刻意亲近,也都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只有一两只兔子蹦跳着,如团团白雪般无瑕,一旁啃咬青草的幼鹿睁着纯良无辜的大眼,偶尔仰头看看二人,暖风轻拂,空气中有热带常有的果木香和湿土气,一切仿佛都很宁静。

忽然一声震天枪响,最靠里的一只小鹿被精准爆头,顷刻间宁馨的后院就几处血迹斑斑,场面凶残得很,但看准头是不逊于童欢身边已知枪法最好的苏睿。

陆翊坤第一时间把童欢拉到了身后,却没有找地隐蔽,并按住了欲动的童欢,显然他知道是谁出的手。

童欢在数月的枪击训练后对枪声免疫了,只是不忍去看血腥的地面,只见木也单手举着柄枪,大跨步走过来:“我听说阿加教过你,试试你的反应,小姑娘挺镇定,一会儿加餐给你们接风。”

木也的中文听不出任何口音,他摘掉了帽子,露出一双血海里浸泡出来的眼,和眼上醒目的刀疤,为了震慑童欢,他没有收敛眼中的戾气,被那双阴鸷的眸子盯住,晴天白日里童欢觉得自己像是被推到了寒风凛冽的峭壁边,要用力克制才能不发抖。

“不错,女孩子头回和我对视,还能站直了的不多。”

木也行走间都透着军人的气势,步伐又大又稳,走到跟前来想用枪去挑童欢的下巴,童欢下意识去躲黑洞洞的枪口,然后陆翊坤伸手把他俩隔开了。

木也似笑非笑:“怎么?怕我枪走火?”

陆翊坤不满地瞪着他,他俩一般高大强健,气势慑人,都穿着迷彩服长靴,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让人有双生的错觉,只是陆翊坤从容刚毅,而木也匪气更重。

木也冷哼一声,收了枪,也收起了浑身的悍劲,语气轻松地说道:“晚上吃烤鹿肉吧,阿加,你烤。”

“好。”

他绕到了陆翊坤身后,打量得童欢背上汗毛都竖起来,倒不是他目光有多凶狠,而是童欢一想到面前这个人就是东南亚地区数得上的大毒枭,腿肚子很没出息地在发软。

“是和诺雅像。”

木也和亲缘稀薄的陆翊坤不一样,他兄弟有六个,姊妹五个,其中同父同母的也有两弟两妹。他自幼被荣温当继承人培养,常年受训,小诺雅在忙碌少年的记忆里不过是个喜欢黏着母亲的麻烦精,感情当然有,却不像珊珊之于陆翊坤那份唯一来得深刻。

而且木也现在还有两个苟活下来的异母兄弟和亲妹子自立了山头,处处和他不对付,论感情亲兄妹在他心里都比不上同生共死的阿加,何况只是长相相似。

“你喜欢,留下没问题。”他忽然阴森森地扫了童欢一眼,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管好你的腿和眼睛,不然阿加也保不住你。”

在他警告的目光里,童欢表情管理再次软弱地濒临失控,半天挤出点笑容,如果她相貌和珊珊只有七分像,笑起来眉眼弯弯脸颊肉圆的模样就像极了,尤其还带着胆怯,活脱脱诺雅小时候一见他这个“凶凶”的大哥就躲在母亲身后的样子。

“确实像。”

他脸色缓和下来,眼上那道长疤也不显得那么可怖了,依稀还能感受到点善意,童欢觉得他们这些人都有两张甚至更多的面孔,拿来面对不同的人,她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就像她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陆翊坤。

木也的威慑当然是有作用的,一整个下午童欢窝在陆翊坤安排给她的房间里,脚都没敢迈出去。傍晚时分,陆翊坤出门去办事,她趴在窗边,忽然看见木也拖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特意自她窗下经过。

他略抬了抬帽檐,手上的血沾在了额发上:“晚上好,小诺雅。”

他喊的虽然是昵称,可童欢感觉不到一丝亲昵,反而遍体生寒,因为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一团几乎不成形的“东西”是受刑后只余一口残气的人,显然木也在用实例再次发出警告。

察觉到她惧怕的目光,木也很高兴:“吓到了?就是处理个不听话的,和你们那个……陶什么来着,在皮岛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家伙一样的人,做卧底做到我头上来,死都别想轻松死。”

怕威慑还不够的木也随手自身上摸出把匕首,扔出去的姿势和陆翊坤十足相像,刀锋削过那人的腰侧,带起一片皮肉,那人却动都没动弹一下。童欢仿佛又看见了血雾,听见了刀刃切过骨肉的声音,口腔内泛起血锈味,忍不住吐了出来,而楼下的木也却满意地叉着腰哈哈大笑,将那人像一坨烂肉般甩了出去,命令人丢进“猎场”。

童欢看过青寨的资料,当然知道木也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建起来的猎场是什么样的,虽然只是在青寨外围用高压电圈出了一片山头,但里面有猛兽,有雷区,遍布陷阱,还有进山训练抓捕的队伍,据说这些年被抓进去的人活着出来的只有三个。

童欢捂着嘴痛哭起来,这里是金三角,每一天都在上演着对金钱的无底线追逐,和对生命的残忍漠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蚂蚁,撼不动这座邪恶肮脏的山。

“小诺雅,自己把吐的清了,别让阿加发现,否则……”

木也冷笑两声,童欢浑身发抖地缩回了被窝。

半年以前,她还不过是边陲小镇一个普通的小学老师,现在她身在青寨,住在毒枭家的后院,苏睿现在怎么样了?她已经被掳走三天了,他应该都急疯了吧,她好想他,特别特别想。

夜幕降临时,提前升起的篝火已经烧得很旺了,那头小鹿被卸成了四腿,陆翊坤亲自取当地的香料腌了,串到架上去烤,野得原汁原味。来了一些女的,长相各有千秋,共同点就是都年轻又貌美,不少说着字正腔圆的中国话,童欢想起岩路历年拐卖训练并四处进贡美女的事,心情复杂。

女孩们抬来了大桶的酒,在其他火堆上烤着鹿排、羊排和鸡鸭鱼,一时间院中肉香四溢。又陆续来了些人,看上去在寨中也颇有地位,那些女孩都千依百顺甚至主动投怀送抱,唯独陆翊坤烤动的那个火堆没人过去,连送个秋波的人都没有。

陆翊坤如同老僧入定般坐在火边,偶尔转动一下架上的鹿肉,直到木也过来和他并肩坐下了,他才卸下了生人勿近的面孔,两人大口干着烈酒,不时转动一下烤架,用随身的匕首现切一块肉下来吃,旁边架子也围坐着几伙人,搂着姑娘玩到放浪形骸,没人凑到他俩跟前来。

直到这一刻,童欢才深刻地认识到,杜瓦·木也是陆翊坤的兄弟,能玩闹着从他手中夺过刀,能搂着他肩膀灌酒的兄弟,他们在彼此身边很放松,很肆意,和他仿佛大哥般照顾她和苏睿时是不一样的。

院中吃喝得热火朝天,被喊下楼的童欢却没有一点胃口,她记得被枪击前那双无辜的鹿眼,更记得下午的“警告”,在喜怒难测的木也手下,生命不堪一击。

现在她坐在这堆火边,有无数的目光投在自己背上,她懂陆翊坤坚持要她下来的意思,她只消往这里一坐,今后哪怕他出门了,其他人也不敢找她麻烦。

递到她手中的肉都是陆翊坤选过烤得皮酥肉嫩的部位,她用叉子一点点戳着,在木也时不时瞥来的目光里,都不敢露出食之无味的表情,只能压抑着反胃,小口吃着。

然后隔着熊熊篝火,童欢看到了两个女孩走到木也身边,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发现身形偏瘦那个真的是小伊。

她们都穿着素色的纱笼,梳了偏马尾,别了支同款的水滴状玉簪,看上去成色、水头都极好,衬得眉黛目乌,微微一笑,雪白的面孔纯净如晨曦清露,最少女的模样。

另一个女孩木也喊她阿然,随手将人拉进怀里灌酒,却把匕首递给了小伊,示意她自己去取肉吃。小伊抿着薄薄的嘴唇,小心地片着肉,她冲童欢轻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你们认识?”

木也的手没轻没重地在她脸颊上捏了两把,说不上多喜欢,但看周围那些女人都不敢过来,也知道她们两个在木也跟前暂时还算是讨欢心的了。

“认识,见过几次。”

火光把小伊向来没什么血色的脸映得微红,平添了几分生气,她颔首低眉,有浑然天成又恰到好处的羞涩,望而生怜。

“你平时也不爱说话,难得见个熟人,去聊聊天吧。”

小伊乖巧地坐到了童欢身边:“小童老师,又见面了。”

“我们找了你好久。”

她罩衫菲薄,手臂和胸前有几道遮不住的瘀青,童欢觉得自己的嗓子被什么堵住了,小伊却罕见热情地笑着拉住了童欢的手,这么温暖的温度,又坐在火边,她的身体依然是冰凉的,她知道童欢在想什么,诚恳地说道:

“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芝苗当初为了素瓦要报复王德正,把王伊纹的照片夹在了她们搜罗的女孩照片里,又托了熟人特意送到木也跟前,只说是王德正照他喜好挑选的。木也因为要和王德正合作,收下他送的女孩是表个态,反正他这里有的是漂亮女孩,多几个无所谓,送来的照片里王伊纹相貌虽然不算最好,但气质韵味都不是那些还没有下狠手驯过的女孩能比的,木也自然挑中了她。

王德正再喜欢小伊,木也相中的人也不敢不送,他还在纠结,小伊为了找到康山,自己跟青寨来接头的人走了。初到青寨,她并没有脱颖而出,木也这里养了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大多连“大宅”都进不去,见不到木也就被分发给他手下了。直到小伊狠下心来做了件大事,才被“召见”,然后她自己也没料到,她因为挂念康山,有时哼几句在白姨那里听惯的摇篮曲,会让她得了木也的青睐,现在也算受宠。

童欢急切地握紧了她的手腕,压低嗓子说:“你疯了!他只喜欢少女,超过二十都留不住,你这……你以后要怎么办……”

“没关系,我应该活不到二十吧,”她看了一眼在木也怀中讨巧娇笑的阿然,笑得有些虚无缥缈,“我们这样人活着和死了差不多,你看阿然笑得多好看,其实她比我还不想活,我还有一点点盼头,她两姐妹都是被亲爸妈卖给岩路的,她姐姐前几天刚被木也送给了手下。”

只可惜新型的合成品太厉害,竟然连人求死的意志都能消磨掉,她们都像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残喘在这个对她们格外残忍又了无生趣的世界。

童欢假装自己是被烟迷了眼,把脸偏去了一边,小伊的罩衫有意无意地盖住了两人交握的手,她嘴里还和童欢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手指在她掌心飞快地写下“山”字。

童欢对上了她哀求的眼睛,只有一瞬,很快她就微笑着起身去给木也倒酒了,木也把她也拉到腿上坐着,胡乱揉了两把,语带威胁地说:“阿加很紧张她,你别去招惹他的心肝宝贝。”

“我不敢的。”

小伊柔顺地靠在他胸口,隔着篝火蒸腾而起的热雾,她和那个叫阿然的女孩单薄的身体就像烟雨里飘摇的垂柳,连笑容都模糊难辨。

是夜,陆翊坤把童欢送回房间,院中有人在轻手轻脚地收拾残局,空气里还有残留的烟熏火燎的味道,浅淡的月色透过云影树梢,一片片落在竹篱之上。

“王伊纹的事你不要太记挂,”陆翊坤顿了顿,像在考虑劝解的话能说到几成,“她不是什么好的。”

童欢并不意外他的说法,苏睿也曾经讲过,王德正的生意她是有参与的,最起码是完全知道内情的,否则当初像永南街卫生所那些转移点她怎么会那么熟悉。

“你只想一想,她凭什么引起了木也的注意。”

陆翊坤关上了门,童欢看着清凉月色从窗台滑落一地,手掌里小伊曾写字的地方仿佛还在发烫,那副曾经挂在小伊窗边的勾花窗帘飘在了童欢的眼前,还有十九岁少年瘦削微佝的身影,她脑中忽然劈进一道闪雷。

白姨说,康山绝不会说出真地图。

苏睿说,就算陆翊坤再厉害,才被劫走断崖路就打通了,速度也太快了。

小伊说,她是自愿的。

如果康山始终守口如瓶,青寨的人耐心被磨光后,他哪里还来的陆翊坤口中“也许”的生机?是小伊用真图换下了康山,只可惜小伊还是太天真,他们饶了康山一时,却绝不会把活地图放走,那现在康山人在哪里?

童欢看着月光下一如寻常富商的大宅院,眉头紧锁,如果苏睿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能知道……童欢痛苦地把头埋入了膝间,她既盼着见他,又唯恐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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