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有些失落

农村的孩子没见过什么新奇的东西，学校但凡出现点风吹草动，就会是孩子们百说不厌的话题。徐远慢慢知道，同学们不仅说自己和苏霞的绯闻，而且也说其他男女同学之间的绯闻，更让徐远想不明白的是学校里的四个老师之间也传扬着绯闻。

  张家河小学一共四个老师，两个男的两个女的，两个三十岁上下，两个二十几岁，刚好般配成两对。按照同学们传说的绯闻，苏校长和冯老师是一对，苏校长高大俊朗，冯老师温柔漂亮；另一对是赵老师和王老师，赵老师成熟稳重，王老师端庄大气。四个老师都是民办教师，不挣工资，只挣点学校辖区范围内各村补贴的粮食，每个学期放假后，老师们要推着拉拉车到各村收粮食。农村的路大多是个过个峁峁两个湾湾，两对老师们会在路湾湾处抱住亲口口。

  徐远对同学们传扬的风言风语感到很不解，不能因为年龄相仿就说是一对，那么一个村年龄相仿的男人和女人多的去了，按照同学们的理由那就都有问题了。再说，老师们就是真的有那么回事，亲口口为什么非要在收粮的路湾湾处呢？山间地头到处都是人，这不是更容易引火上身吗？老师们不会那么没有智慧。

  当然这些绯闻很快就传到了四位老师的耳朵里，苏校长在放学的路队上澄清了事实，并严厉地恐吓了造谣者：“我们四个老师都已经结了婚，成了家，各自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段时间的传谣都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是谁造谣，我们已经掌握的八九不离十了，有自知之明的同学请你闭上你的臭嘴，不然会对你不客气的。”苏校长在路队上的讲话确实起作用，很长一段时间里听不到同学们的说三道四，徐远的耳朵里清净了许多。

  米宝蛋天生就是个捅篓子的货。已进入初冬季节，同学们一大早来到教室，还没有上课，都围坐在火炉旁边取暖。米宝蛋看到一个个呆头呆脑的像霜打了的茄子，就凑到同学们的中间说：“给你们讲个刺激的，让你们清醒清醒。”同学们知道在米宝蛋口里说出来的话肯定都是会逗死人的，都笑着说：“好啊！”

  米宝蛋神秘叨叨低声说：“昨天下午，在咱们自习课的时候，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就走到老师办公室去找冯老师问问题。到了办公室门口，看到办公室的门半掩着，不见一个老师，我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待老师，突然耳边传进来斯留斯留的声音，我爬到门缝上往里瞅，你们说我看到门后面的景象是什么吗……”

  米宝蛋像是一位共产党员敢在白色恐怖下讲出他的身份那样有胆量，没有一个人敢说了，米宝蛋却说了。听者无罪，同学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徐远感觉米宝蛋接下来所要说的话的危险，急忙打断米宝蛋的话说：“宝蛋，闭上你的臭嘴。”正到关键之处，徐远不让米宝蛋往下说了，把听着的同学们着急的要命，一群孩子扯着米宝蛋问看到了什么了。

  这个时候，苏校长走进了教室，同学们一个个抱头鼠窜急忙跑回自己的座位，米宝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呆呆地站在火炉旁边，等待着苏校长风驰电掣般的训斥。教室里鸦雀无声，苏校长面无表情，两只犀利的眼睛盯着米宝蛋，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后，给米宝蛋做了一个跟着来的手势，大步走出了教室，米宝蛋低着头跟在后面。

  过了半个时辰后，米宝蛋哭红了眼，收拾了一下课桌上的书本，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徐远急忙跑出去拽住米宝蛋说：“你这是怎么了？不念书了？”米宝蛋哭着说：“不念了，我不是念书的料。你好好念，咱们村就看你了。”米宝蛋挣脱徐远的手，一溜烟跑下了校园的硷畔。

  第二天，米宝蛋赶着自己的一只大犍牛走在了放牛的人群中，让米宝蛋感到高兴的是可以整天和马四梅呆在一块。初冬季节放牛其实很享受，庄稼都已经收割了，田地里只有些干枯叶子，只要把牛赶到地方上，放牛的孩子们都会坐在阳湾处的草垛上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米宝蛋是个脸厚的家伙，整天死缠在马四梅的身边。马四梅起初很反感米宝蛋的纠缠，但是米宝蛋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家伙，他不仅敢在马四梅面前说出喜欢马四梅的话语，而且在没人的时候，还敢邪念丛生，不自主地动起手来，摸一摸小辫子，拍一拍大腿，甚至死不要脸地拉住马四梅的手。人心都是肉长的，马四梅的心慢慢的被米宝蛋这种死磨烂泡所折服，这才像是个真正的男人，敢爱敢恨，不像徐远言不由衷，磨磨唧唧。有时候米宝蛋家里忙不来放牛，马四梅的心里面还是空的慌。

  天气越来越寒冷了，常二娃的儿子常小宏也无法忍受来回路上的寒冷和念书的枯燥无味不打算念书了。常二娃怎么也不想让儿子辍学回家，拿着牛鞭把常小宏赶到学校。常小宏哭着在教室坐了一上午后，中午的时候，趁老师们不注意，悄悄地溜走了。路过半路玉米地时，常小宏看到米宝蛋、马四梅并排坐在玉米杆堆上放着牛儿。米宝蛋看到常小宏无精打采地走了后来，大声呐喊道：“小宏，欢迎加入放牛队伍。”

  常二娃没有办法，只好让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放牛去了。这样，徐家沟村到张家河小学上学的孩子就只有徐远、房腾、刘小琴三个了。徐远其实看到刘小琴很不顺眼，大概是因为她是刘志富的孙女，父亲徐茂成前些年贷着刘志富的高利贷，没少给刘志富多付利息，也许刘小琴的穿着打扮就是靠父亲的血汗钱。但是为了彼此有个照应，一个大男孩子总不能欺负一个女孩子吧？所以，三个孩子每天都是早上相跟着到学校去，下午一块回到村里。

  一个冬天三个孩子没少挨饿受冻，早上随便吃点饭，顶着严寒步走五里地来到学校，中午吃不上饭，也喝不上水，直到下午放学后，太阳落在西山头，三个孩子有气无力地走回徐家沟村，回到家中已经是饥肠辘辘，等到母亲端上来热腾腾的饭菜后，狼吞虎咽吃上两大碗。

  冬天终究会过去，春天紧接着就来了。新学期开学了，徐远、房腾、刘小琴穿着过年买的新衣服，高高兴兴地来到张家河小学。看到同学们，孩子们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又能和同学们在一块学习了、玩耍了。“叮当”上课铃声响了，冯老师满面春光走进教室，组织孩子们上新学期的第一间课，徐远环顾了一周，刘小琴坐在自己的身边，其它同学们都还在，唯独看不到苏霞，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冯老师噼噼啪啪讲了很多，徐远没有听进去任何东西，甚至连冯老师表扬自己的话语都没听见，直到刘小琴在耳边低声说大家给你鼓掌了，徐远才站了起来，勉强地微笑了一下。

  下课后，徐远像是丢了魂似的没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隐约听到一名同学说：“苏霞姐姐给你捎的一个纸条。”徐远豁然打起精神喊道：“在哪了？”徐远的突然喊叫把给他捎纸条的小女孩吓了一大跳。

  徐远打开纸条，看到那熟悉的字体：“徐远，好好学习，我转到乡中心小学念书去了。我爸到乡中心小学当校长了，我相信咱们还是会见面的。你永远的同桌苏霞。”徐远心中有种忧伤的甜蜜，同时失落感油然而生，呆滞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校园里嘈杂的声音仿佛突然消失了。

  苏霞转学离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徐远总是很怀念上学期与苏霞坐同桌的情景，他甚至盼望能有一天苏校长再次来张家河小学当校长，那样苏霞也会回到张家河小学上课，那样，又能和苏霞并排坐着，一块学习。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苏校长已经考上了公办教师，当然要在更好的学校当校长。这样对苏霞也是有好处的，能在一个更好的环境中学习。

  通过一段时间的思虑，徐远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和苏霞是有距离的，就是两人还在一个学校念书，自己是个老实巴交庄稼汉的儿子，人家是堂堂大校长的女儿，更何况如今又隔着空间距离。徐远啊，还是别妄想了，好好学习，自己将来能干出一番天地来，那时候肯定还会遇见心仪的女孩子。

  刘小琴坐在原来苏霞的位置，徐远怎么看刘小琴都没法跟苏霞比。其实刘小琴在班上也是个数一数二的美女，她五官很端正，一双大花眼，嘴唇粉粉的，头发黑黑的。刘小琴还处处显示着富有，穿着整洁亮丽，脸上不知涂抹着什么喷香喷香的油，班里有好几个男同学都愿意围在刘小琴的身边转悠，沉醉在扑鼻的香气之中，可是徐远闻到后总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刘小琴的学习不是一般的差，做作业的时候没少麻烦徐远。既然同桌都问了，徐远也就耐心地给讲解，可是刘小琴眼睛不看一眼题，直巴巴地看着徐远的脸，好像解决问题的答案写在徐远的脸上似的。徐远无可奈何，只好把自己写下的作业放在她的面前，刘小琴这下高兴极了，三下五除二把作业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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