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困局

国庆几天幽谷过得也不开心，他和何媛呆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吵起架来。两个人都像一个火药桶，沾到一点小火星就要爆炸。他怀疑何媛提前进入更年期了，不然怎么动不动就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何媛说他心不在这个家里了，眼里根本就没有她。

        离婚，这个词在两个人的脑子里又萦绕了好多回。何媛的态度很明确，等儿子小浩明年大学毕业，他们就离，她不想跟他再过下去了。

        原因还是卢晓，卢晓又打电话来了，幽谷心虚地没接听，一场大战由此触发。

        “怎么不接？又是那个小狐狸打来的吧？”何媛的目光像尖锐的刀子，嗖嗖地戳在他的脸上。

        “不是，是推销电话，烦死了。”他心里骂着卢晓，已经多次跟她交代过，他在家的时候请她不要打他电话，可她偏偏不听，这丫头太任性了，好几次都是他正坐在何媛的身边，卢晓不知天高地厚地打电话来了，这不是要捅马蜂窝吗？

        还是紫雨乖的，知道什么时间发微信、通电话是安全的。

        紫雨？她现在完全在另一个世界里了。他心里苦笑了一下，要是让何媛知道他的心中还住着一个精灵古怪的小才女，那天就要塌下来了。

        “推销的？我才不信哪！”何媛满脸不信的神色，伸手要来夺幽谷手上的手机。

        幽谷一闪身让开了，心想这手机可不能再让老婆拿到，上次就是不小心让她看到了卢晓发来的暧昧短信，引发了一场激烈的家庭战争，弄得他遍体鳞伤，苦不堪言。

        “心虚了吧，怎么不敢让我看看是谁打来的？”何媛喷火的眼睛表明，她的小宇宙正在集聚着一种可怕的能量。

        何媛又上来抢夺手机，幽谷左躲右闪，将手机攥得牢牢的。何媛追着他满客厅跑，最后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撂狠话道：“好，随你了，你去跟那小妖精过吧，这个家我不想再呆下去了！”

        这个家他也不想呆下去了，幽谷想。儿子在北京上大学，一年回来不了几次，平常日子他和何媛白天各自在单位里忙着，晚上回来也各忙各的，互不相干，但国庆这么长的假期，两人不得不呆在一块，各种小摩擦就来了，有时候也不知为什么就吵了起来，彼此都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之火，要发泄出来，而对方就成了很好的发泄对象。

        每次和跟老婆吵完架，他都有一种精疲力尽的感觉，更让他的心里产生一种挫败感，他堂堂的一个大学教授，一个著名作家，一个每天进行思想的人，却不得不变成一个话唠，和何媛打着嘴仗。

        他厌倦了这样的婚姻生活，他比何媛更想从这个家里彻底地逃出去。

        但他不能这么做，为了儿子他不能跟何媛离婚，他要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儿子现在正在北京读大三，不能让他知道他们经常吵架，甚至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儿子从小就得了肥胖症，心里一直很自卑，不能再让他失去父母完整的爱了。

        何媛摔门而出，她肯定又是去单位的宿舍了。她的单位是南城五中，重点中学，她代着高三毕业班的语文，年年拿奖，学校对她也特别照顾，给她安排了一间单间宿舍，方便她有时候晚自习迟了不用再往家赶。和幽谷冷战之后，何媛越来越多地不回家了，这个单间宿舍渐渐成了她的避风港。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感蚂蚁一般爬上幽谷的心头。

        他的生活哪里出问题了？难道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何媛的追求？他们之间有没有过爱情的？

        这些问题好像没什么意义了，儿子都这么大了，他们还能怎样，离婚再各自选择一次几乎是不可能了，他一晃也是快奔五的人了，何媛还比他大三岁，要是离了的话，何媛再组织一个家庭的难度更大。

        最关键的是，他很爱自己的儿子，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到考上大学，儿子的生活和学习都是他一手打理的。何媛不会做饭，也不洗衣服，家务活基本都是他在做。何媛业余时间在家里带了一些学生，补习语文，赚的钱比工资还多，这也是她不做家务的一个底气所在。久而久之，儿子对他的依赖感很强，去北京读了大学之后，一天最少和他通一个电话，儿子虽然沉默寡言，但心里什么都明白，非常懂事，这让他深感欣慰。

        他一直还想有一个女儿的，现在有了紫雨，他觉得这个愿望也实现了。只是紫雨不能完整地做他的女儿，她要经常消失掉，她去的那个世界没有他的存在，他们彼此只能在心里牵挂着对方。

        紫雨说过，他给她建了一个秘密的城堡，在这个城堡里，她是一个骄傲的小公主，很安全，也很快乐，这个城堡永远都不会被外人发现，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现在这个城堡是空的，小公主去另一个世界做人家的女朋友了。

        手机又响了，是卢晓打来的，他气咻咻地摁掉了。不过，没过两分钟，卢晓又打来了。他带着一股怒气，接通了电话。

        “幽谷，你不是说国庆带我去西递宏村去玩的吗？怎么没声音了啊？”卢晓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

        “我是说过的，但前提是我有那份心情，现在，我一点心情都没有。”他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没心情了，我又没得罪你！”卢晓说。

        “因为你刚才打来的电话，我跟老婆又吵了一架！”他努力抑制着心中的火气，身子已在微微颤抖。

        “你说话又不算数！”卢晓啪地挂了电话。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鼻子里哼了一声，还去西递宏村呢，我现在穷得连饭都快吃不上嘴了。

        这时，紫雨打来了电话。原来紫雨受了委屈，第二天下午就丢下陆飞，独自上了回南城的大巴。大巴还没到南城，她就给幽谷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就嘤嘤地哭了起来，引得车上的人纷纷侧目。

        幽谷的心正好也压抑着，紫雨这一哭让他的心整个地融化了。他问紫雨怎么了，紫雨说见了面再说。

        幽谷胡乱地穿了一件外套就奔出门去，他要到车站去接紫雨。虽然紫雨没有告诉他实情，但他可以隐约才出来紫雨的委屈肯定跟陆飞有关系，紫雨能打电话找他诉说，就是对他最大的信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给紫雨最好的安慰。

        他出门打了个的，直奔南城汽车站。到车站的时候，紫雨还没到。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才看见紫雨从出站口走出来。紫雨似乎瘦了不少，脸色看起来也有几分憔悴，幽谷心里一阵心疼，他三步两步走过去，帮紫雨拉起她那银灰色的小拉杆箱，两人一起来到了车站左侧的出租车停靠站。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等车，幽谷和紫雨一起等着车，两人眼睛对视了几眼，但没有说话，这里人多眼杂，紫雨还担心地左右看了看，南城不大，随时随地都能碰到熟人，何况在车站这种人员相对密集的地方。两人都有一肚子的话，但彼此心里都清楚，不管有多少话，都要等着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说的。

        等了大约十分钟，终于轮到他们了。一辆出租车在他们的面前停下，幽谷把小拉杆箱提起放到后备箱里，然后让紫雨坐在后排，他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回头问紫雨：“吃晚饭时间了，我们一起到南街吃点什么吧？”

        “好啊，听你的。”紫雨冲他微微一笑，脸上的线条也柔和起来。

        幽谷转回头对司机说：“师傅，去南街小雨花饭店。”司机师傅一踩油门，车子滑出了车站广场，上了大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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