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险被踏烂的门槛（一）

第三百三十一章  险被踏烂的门槛（一）

恩科之所以被称之为恩科，便是为新朝取士，大多数时候为了能稍稍收买人心，都是会放低一些要求的，那也就是说，但凡参加了恩科的人，只要不是太过不学无术，基本都是能得到功名的。

像夏知瑾这样的，得到功名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事，区别无非是名次先后。

前朝的时候，夏知瑾就已经拿过案首，新朝再拿一次，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即便他年纪并不太大，但谁让他会投胎呢？虽然出生的时候不过是个庶出的，但架不住他有一个嫁得特别好的亲姐姐啊。原来在书院的时候，夏知瑾的很多同窗基本都是站在夏知礼那一边的，毕竟这世上嫡出和庶出，终究还是嫡出的更容易有出息，谁能知道夏家就出了个特例呢？自然也有些人不屑与夏知瑾这样的庶出为伍，同时也不愿意帮着夏知礼欺负人，然不管是中立的，还是偏向夏知礼那边的人，夏知瑾都是不可能再行亲近的了。

有些人脸皮厚实，做惯了墙头草，谁有能耐和背景就往谁那里靠。有些人则十分骄傲，不想被人占便宜，也不想占人便宜。但夏知瑾从来不管他的那些同窗心中是如何想的，他只管读好他的圣贤书便是。

出闱之后，夏知瑾颇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有些混乱，实在是在闱场之中遭了一番罪，如果不是夏芷瑜央了骆铭帮忙，他只会过得更苦一些。当然这些，夏知瑾在家中休息的时候是不曾知晓的，只是觉得闱场之中的那些个衙役其实待他们很不错，很能替他们着想。在夏知瑾的同窗们看来，夏知瑾是个很油盐不进的人，属于那种前头得罪过了之后，后头怎么讨好都没有用的。能做夏知瑾同窗的人，年纪都不太大，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试探过夏知瑾，觉得没法和他友好往来之后，大多数人也就放弃了，小部分人怕起了反效果，也慢慢放弃了。

但是，谁人家中没有几个有成算的长辈呢？

既然不能在科举之上和夏知瑾有什么共同语言，又不想放弃这么明摆着的‘青云之路’，便只能另辟蹊径了，能让两家人迅速地熟悉起来甚至有所交集的法子，最直接，最简单明了的便是联姻了。

然后……于恩科之后的几天，夏家的门槛都快要被京城之中的官媒给踏烂了。

对于这样的变化，谢姨娘自然是不习惯的，她原来做姨娘的时候，一直担忧着的便是一双儿女的婚事，作为庶出的子嗣，从来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其实光只说夏芷瑜和夏知瑾姐弟的容貌，如果他们是从夏夫人的肚子里头蹦出来的，又没有太高的门第要求的话，那他们说亲其实是很容易的事。

可惜他们是从谢姨娘肚子里头出来的，夏芷瑜呢，想要嫁到好人家便只能做妾，想要嫁到平常人家也很不容易，因为人们都挺相信红颜祸水，若是家世不够好，根本不敢娶夏芷瑜这般容貌的女子做妻，就怕给家中招来祸事。

当初谢姨娘之所以想要让夏知瑾走科举入仕，一则是为了让她自己和夏芷瑜能有所依仗，二来也是为了他的婚事，出身是没法改变的，有没有功名和官身，基本就决定了他能娶什么样的妻子。

夏芷瑜嫁给骆铭之后，这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因为这世上就没有比骆家更高的门槛了。夏芷瑜现在是太子妃，以后是皇后娘娘，等小殿下长大了，她便是太后，作为夏芷瑜唯一的亲弟弟，夏知瑾飞黄腾达几乎是必然的结局。夏芷瑜重生之初，只想能保住弟弟的小命。之后怀了小宝，远远离开也是不想累了谢姨娘和小瑾的名声，但在她以为，夏知瑾的年纪真的挺小的，至少还没到能说亲的年纪。所以谢姨娘兴冲冲地进宫，让她帮着一块儿参详弟媳妇人选的时候，夏芷瑜整个人都懵掉了。

“说亲？小瑾？”夏芷瑜真觉得她娘这是在和她开玩笑。小瑾才不到十六岁的年纪，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已经准备娶媳妇儿了？她一直以为夏知瑾要到考了进士取了官之后再谈婚事。

“嗯，你弟弟年纪也不小了，这个亲事确实可以开始说起来了。如果女方年纪太小，可以先定亲，等女方年纪到了，就成亲。”

夏芷瑜其实一直觉得想骆铭和楚恒这个年纪成亲就很好，同样年纪的男子和女子，一般都是男子更显幼稚一些，正常男子一般在接近弱冠之年才会渐显成熟，夏知瑾离成熟的年纪显然还该有几年。但她娘这样激动，夏芷瑜觉得还是不好扫她的兴。

“这些……都是娘您觉得不错的人家？”夏芷瑜看着那厚厚的一叠纸，只觉得头疼，怎么就能同时看上这么多呢？真不免让她有股错觉，她好像不止有一个弟弟一样。

“这只是最近这几天里头，我看着还不错的人家。按照最近今天的形势，明后天应该还会有别的人家。”

夏芷瑜：“……那个，娘，其实京城里头的人家，我真的不是很了解的。”夏芷瑜自然也是知道的，媒婆的话是不可信的，媒婆那张嘴啊，就是骗人的鬼，她们嘴里能夸出花儿来的，那都是背地里收了不少好处或者允以重利的。

当初谢姨娘身份太低，夏芷瑜几乎都是跟在夏夫人身边的，但在夏夫人眼中，谁家的姑娘看着都是比夏芷瑜强的。

谢姨娘显然也不至于这般糊涂，她轻咳了声，“就……让女婿帮着参详参详？他觉得可以的，我就让人去上门提亲。”谢姨娘是以夫为天的人，但骆家是天家，如果连她的‘天’都要乖乖听话的话，那么她自然也得从夫。

骆铭回来的时候，夏芷瑜有气无力地抬手指了指边上的那一叠纸，“嗯，你家岳母下的任务，让你去帮你小舅子好好挑一个媳妇儿。”

“小瑾这么小就准备成亲了？”骆铭自己成亲晚，且觉得晚得特别合适，所以一听夏知瑾这么小小年纪就要说亲，他也和夏芷瑜一样吃惊。

“你也觉得早吧？可我娘已经疯魔了，我是没法劝的了。按我说呢，反正小瑾年纪还小，你就让人帮着慢慢查这些人家吧，家世太好的，夏家压不住，就没必要了。就挑那些个和夏家家世相当的吧。”至于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的夫家如何，其实和夏家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她相信，小瑾也是有这样的志气的。

在夏芷瑜看来，小瑾还远不到说亲的年纪。于谢弘文和谢林氏来说，谢璃即便及笄，他们也是想要多留一两年的，更何况谢璃才刚满十二岁。于是看着上门的媒婆，谢林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甚至觉得这户来求亲的人家脑子有病，什么年纪小没关系，可以先定亲。定啥定，万一对方小子是个身体不好的，或者运气不好的，在定亲之后出点儿什么事，那他们家谢璃以后还能嫁得出去吗？

媒婆兴冲冲地上门，灰溜溜地走人。才走到拐弯呢，就遇着人了。

“怎么样？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呀！人家说了，他们家闺女年纪太小了，还远不到说亲的年纪呢！”

“那，那你和她说我们是什么人家了吗？”

“您不是吩咐了吗？对方要是答应了的话才说。这没有应下，我哪里敢说呢？”沈夫人于是就有些发愁了。

“沈夫人啊，要我说，您家这样的家世，虽是商户，但吃喝不愁，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您要是允了我把您这家世摊开一说，哪样的人家不能答应这门婚事？更何况他们还是外来的，在京城一点儿根底都没有的人家。肯定巴巴儿地就应下了。”

“唉，你不知道。算了，今天您也忙了一场。”沈夫人从怀里掏了一个钱袋出来，塞到了媒婆手中，“这个给您去喝个茶，润润嗓子。”

“谢谢，谢谢！”事儿没谈成还有银子可收，换谁都是能笑出来的。

“秀兰啊！”午间饭后不久，许久不能见到的沈夫人突然就到了谢家的笔墨铺子。

“沈夫人！”谢林氏身体早就没有大碍，不过毕竟病过一场，脸色没有原来那般红润，疫症过了，这日子也得继续往下过，就算铺子的生意不佳，有收入也总比没有收入强。

“早些日子听说你被送去了庄子上，哎呦，我啊，担心得不得了，好在老天保佑，你好端端地回来了。”其实当初沈夫人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毕竟夏芷瑜上回来的时候，她和谢林氏算是有了些口角。

“多谢关心。”且不说沈夫人这话说得走不走心，反正都是耍嘴皮子，人家说了关心的话，回一句谢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

没话找话说的沈夫人笑得有些尴尬，“那个……你生病了，这虽然好了，你那夫家的外甥女，就没来看看你？”

“沈夫人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那外甥女啊，她怀着身孕呢，这会儿肚子已经很大了，她夫君十分看重她肚子里头的孩子，轻易不让她出门的。”

谢林氏这话，如果是在谢林氏去庄子上之前说的，沈夫人只会嗤之以鼻，但在一干侍卫接走谢璃姐弟，又将他们一家人安全送回之后，沈夫人是一点儿都不敢乱说话了。特别得知那些个侍卫都是在骆府进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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