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东北土匪的四梁八柱。
苏玉红一到，就看那清风一惊，把架势一摆说道：
“西北乾天一片云，乌鸦落进凤凰群，满屋都是英雄汉，哪是君来哪是臣？”
听他说出了旧社会东北土匪的这一番切口，我才知道，敢情这家伙活着的时候，还是个占山为王的土匪！
偏巧我对这些土匪的黑话，多多少少还了解一点儿。
我就说道：
“能说出这套棉袄棉裤，看来你还是个吃横食儿的，既然来了，就报个蔓儿吧！”
没想到有苏玉红在这压阵，这清风依然还是很硬气。
就看他微微对我抱了下拳，说道：
“甩个蔓儿！”
这报个蔓儿，是我让他说一下他姓什么叫什么，出来打家劫舍的时候，会报什么号。
而他却说甩个蔓儿，一字之差，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甩个蔓儿是他让我俩都互相通报名号。
面临如此强敌环伺的境地，这土匪还能这么镇定，还想知道我的名号，也算是条汉子。
再者，要想从他们这类人嘴里套出实话，首先得让他们信任你。
于是我也拿出了诚意，向着他一抱拳：
“吞天蔓儿，萨满弟子，报号一阵风！”
我这吴姓，口字下边一个天，就叫吞天蔓儿。
至于那一阵风的报号，纯粹就是我临时现编的，我哪来的号啊！
听我报出了名号，那清风说道：
“原来是吴老弟，哥哥我步步登蔓儿（姓高），盘踞大顶子山，报号海蹦子！”
我又是一抱拳：
“原来是高大当家的！不知道是因为个啥根由，高大当家的非要收拾这个浆果（好看的小姑娘）呀？”
就听那清风说道：
“老子我……额……哥哥我刚开始起皮子（刚拉起人马做土匪）那会儿……”
我是真没想到，这清风土匪别看以前来了不说话，突然间这么一开口说话，还是个话痨！这家伙竟然从他刚当土匪那时候说起了！
我心里讲话了，你咋不从你刚下生说起呢！
而且这家伙嘴里还全是土匪的黑话，就我对土匪黑话唇典这半吊子的功夫，连蒙带猜，总算是知道了一个大概。
原来，这事还得从大清光绪年间说起。
这清风名叫高显达，小时候也上过几年的私塾，接受过孔孟圣贤的思想。
可是长大后家里受地主恶霸的欺辱，不仅爹妈被地主给逼死了，还强占了他的老婆。
后来他老婆不堪羞辱，拿脑袋撞了大墙！
万般无奈之下，高显达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潜入地主家的宅子，杀了地主家上下一十三口人命，又搜刮了一些金银细软和银票。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肯定逃不过官府的缉拿，当天晚上，就带着那地主的人头和搜得的钱财，作为投名状，上了长春附近的大顶山落了草做起了没本儿的买卖。
后来不到十年，这高显达因其为人仗义，枪法又准，而且心思活泛屡立奇功。
在一次外出“做活儿”的时候，遭到了官军的埋伏，他们的大当家也在那场战斗中死在了乱枪之下。
众人就推举他，做了山寨大当家的。
自从他做了山寨大当家的，也是经常打家劫舍杀富济贫，海蹦子的名头也在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方圆几十里。
不过附近这一带，穷人都不怕他，只有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听了他的名号，才会吓得腿肚子转筋。
只因他一直以来都恪守绺子的规矩。
这世上无论做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规矩，土匪也有土匪的规矩。
而土匪的规矩中，就有一门规矩叫“七不抢，八不夺”。
这七不抢即为：
盲，哑，疯，瘫，僧，道，尼不抢！
八不夺即为：
同是绺子不夺。
娶媳嫁女不夺。
送殡下葬不夺。
乔迁新居不夺。
穷苦百姓不夺。
码头水岸不夺。
鳏寡孤独不夺。
郎中医生不夺。
可是在这个山头上，有一个三当家的，也就是山寨的“秧子房掌柜”，叫邵连海，那是对这些规矩不管不顾，肆意妄为。
这邵连海，就是这邵小婷爷爷的爷爷，也就是她的高祖。
一直以来，为了兄弟情义，高显达也只是经常口头指责警告一下而已。
可是后来有一次，竟被高显达发现，那邵连海居然抢了平民家送亲的花轿，还把新娘子藏起来供自己享乐！
这高显达就是因为老婆被抢才上山落草为寇的。
知道了这样的事，如何能不气恼？
于是命人把邵连海绑起来就要执行山规毙了他。
后来众兄弟求情，最后死罪可免活罪不饶。
把那邵连海裤子扒下来绑在了长条凳子上，直接打了一百蒺藜杖，然后把他扔到冰天雪地里，任其自生自灭。
哪知除恶务尽却徒留了无穷后患。
那邵连海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对于山寨地形走势，兵力部署，那邵连海都是了如指掌。
下山之后，等到屁股上的伤好了，他居然勾结官军，来把整个山寨全都剿了。
对昔日弟兄更是一点都不顾念往日的情义，整个山寨更是一个活口都没留。
高显达自然也是死在了那场战斗之中。
后来，高显达死后，一缕残魂未消，竟然慢慢成了气候。
他死后便立誓要灭了那邵连海五代根苗，不把邵家绝了种誓不罢休。
也是在邵小婷七岁那年，他也修成了折磨人的手段。
不过，这高显达生前便是个仁义之人，死后虽有宿仇在身，还是有些不忍对邵小婷下手，只是在每年的七月十五鬼节，还有十月初一寒衣节这两天，出来折磨一下邵小婷，也算是对早年间死去的那些弟兄的一个交待。
刚刚说了，那邵连海是山寨里的“秧子房掌柜”，那这秧子房掌柜又是个什么官呢？
我们出马仙有四梁八柱，岂不知早年间在土匪胡子里，也有四梁八柱。
在山寨，除了大当家的之外，以下还分出了里四梁和外四梁，这里四梁和外四梁合起来，即称八柱。
里四梁指的是炮头，粮台，水香和翻垛。
这炮头是专管执法行刑的，枪法一定要准。
粮台，就相当后勤保障部门，是专管粮食蔬菜运输和保存的，同时还要检查抢来的食物是否有毒等安全问题。
水香是负责在山寨里，还有出去“做活儿”的时候，分配站岗放哨的，每砸开一个窑（有钱的大户人家），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放卡子哨的安全问题。
翻垛，指的就是山寨的军师，能坐的上这把交椅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他需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要能掐会算占卜吉凶运筹帷幄！
外四梁指的是秧子房掌柜，花舌子，插签儿和字匠。
秧子房就是票房，是专门关押人票的地方，其掌柜的大都心狠手辣，催票的时候，割耳朵割鼻子剁手指，都是毫不手软。
如果窑主，也就是人肉票的家属，过期不赎票的话，撕票也是由秧子房来下这个黑手的。
花舌子是专门负责给苦主家飘“海叶子”的，也就是专门送信讲价的，这种人要心思灵活善于观察，能查明苦主家里到底有多少钱，然后巧言善辩威逼利诱让苦主家拿出更多的钱。
插签的，又叫稽查，主要负责打劫的目标和路线，保障弟兄们下山之后，能够万无一失。
字匠，也就相当于文秘，主管的是跟外界的一切文字交流，其中包括给苦主写信，以及跟别的山头的书信往来。
有的绺子里，因为人马众多，还会专设一个马号头领。
听高显达讲述了他跟邵小婷一家的恩恩怨怨，一时间我竟也有些犯难，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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