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镜花水月（九）
沐汐一个人到了慕庭筠的住处，她敲了敲门，无人应声。她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等着，又敲了敲门。
过了许久，一个杂役弟子才打开门，看见是沐汐，目光流露出一些为难。
“……那个沐汐师姐，少宗主不在的，你要不先回去吧。”
这杂役弟子是跟了慕庭筠好几年的，一直在慕庭筠的院中服侍，对于这个经常跟在慕庭筠身后还算是相熟，但是也是这样，他此刻才觉得万分尴尬。
沐汐抿了抿唇，轻声询问：“那请问，师兄何时回来？我带了东西给师兄，要亲手交给他。”
杂役弟子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对沐汐的印象其实算不上太坏，沐汐这些年对于慕庭筠的痴心一片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觉得沐汐现在这幅样子很可怜。什么都不知道是好事，但是一直被瞒在鼓里却也不是好事。
“沐汐师姐，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少宗主，少宗主暂时不想见到你，你还是回去吧。”
沐汐不说话，依旧安静的站着门口，低着头一言不发。
杂役弟子叹口气，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对沐汐说了实话：“沐汐师姐，你还是别来找少宗主了，之前夕颜仙子来宗门被人误会是你，对着少宗主发了好一通火气，现在少宗主也在气头上，你还是 不要去触霉头了吧。”
沐汐抬头看着杂役弟子，问出了话，嘴角带着一抹苦笑：“连你也觉得我是那位夕颜仙子的替身是吗？”
杂役弟子想说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可是对上沐汐那双眼睛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才后知后觉，原来沐汐并不知道这件事。
沐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苍白又无力的笑容：“师兄就在里面对吗？我要见他。”
杂役弟子还是不敢让开：“沐汐师姐，你别为难我……”
沐汐不说话，然后自己离开走到门前的位置，然后跪下。
“那我便自己等。”
雨水顺着沐汐的脸颊滑落，划过那双明亮又清冷的眸子，她安静的跪着，仍由伤口作痛，仍由雨水打湿自己。她知道，慕庭筠就在里面，只不过是不愿意见自己 ，所以才不出来罢了。既然如此，她便和对方耗着等着，迟早会出来的。
杂役弟子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了眼沐汐身上的伤口，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沐汐安静的跪着一言不发，她性子其实也是这样安静乖顺的，像是一只温顺的兔子，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人呢？
雨越下雨大，沐汐的脸越发苍白，不时响起的雷声和闪电，照亮了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但她依旧一动不动跪着。
不知道多久，门再次打开。慕庭筠站在门前，目光冷冷的看着跪在雨中的沐汐。
沐汐抬头同他对视，嘴角扯出一抹苍凉的笑：“师兄，你要的草药我为你带回来了。”
慕庭筠目光冷冷的看着沐汐：“回去，沐汐，我不想见到你。”
沐汐这一次没有听慕庭筠的，她手中握着灵药，却抬头倔强的看着慕庭筠，她说：“师兄，他们都说你带我回来，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位，说我是那人的影子。我不相信他们嘴里说的，我只信师兄。师兄，求你告诉我真相。”
慕庭筠看了一眼沐汐肩头染红的的衣裳，语气已经冷的像是冰碴：“沐汐，我说了我不想见到你，现在就在我眼前消息。”
一如既往的命令语气，但沐汐没有听。
她只是红了眼眶，然后看着慕庭筠，一字一句宛如杜鹃泣血的哭泣：“我怎么会是别人的影子呢？师兄……你亲口告诉我好不好，你带回我是因为觉得我是修仙之才，而不是那位仙子的影子好不好……求求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没有哭，可是声音却是颤抖的，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有些迷茫，有些无措。
但是慕庭筠没有听出来，他只觉得不耐烦。从沐夕颜把他教训了一顿之后，他就看沐汐哪里都不顺眼，如果不是自己鬼迷心窍因为沐汐的脸将沐汐带回来，如今也不用遇到这么多糟心事。
于是慕庭筠冷冷说。
“你不是她的影子。”
沐汐眼中光芒亮起，却在下一瞬又被狠狠浇灭——
“你还不配做她的影子，同她相提并论。”
慕庭筠冷漠带着微微嘲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浇灭了最后的一点微光。沐汐不是傻子，她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她不过是和那位有几分相似，却完全不配和那位做比较，甚至连做那位的替身都是高攀。
“那位是凌霄宗少宗主，千年难遇的天才。沐汐，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和她相提并论。你甚至连出现在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明白了吗？”
那冷冷的眼神刺痛了沐汐的心。
她想问为什么。
如果你如此的看不上我，又为何要将我带回来。
为什么？只是因为这一张脸吗？
沐汐突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站起来，因为跪了太久，双膝都有些颤抖，她笑了笑，却笑的像是哭。
“我明白了。”
这数十年的相伴，不过是属于沐汐的一场经年幻梦。那位小小的凡女在仙人救下她时便芳心暗许，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对方，只求相伴守护，可原来在对方眼中，她是那是路边的石子，一文不值。
她将草药放下，对着慕庭筠一行礼：“沐汐告退。”
沐汐抬步离开，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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