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潮涨潮落3
最近孔安藤确实很少惹事，所以钟行舟才能借着视察店铺的由头去了一趟晏家。今晚孟家宴会，明天孔宣盛、杜莲英和阿顺应该就能抵达望城，所以今晚宴会后的时间是众人都放松警惕之时，是个下手的好时机。
昨天骆容盏已经帮他偷来了后山暗道的机关图，按照之前搜集到的线索，孔家的家传药谱也就是秘文，应当就藏在这里。虽说他现在已不完全相信组织，但如果一刀两断的话，处在劣势的一定是他。所以目前，假意顺从继续按照原计划偷取秘文是最好的选择。虽然缺少了其他的拼图，但是今晚他可以先去探探路。
“小舟哥哥！你在想什么？”锦菱用树叶在他眼前挥了挥。
回过神，两位小姐和大少奶奶都站在自己面前。
“钟管家，听声声妹妹说你要教女子防身术，不知道你欢迎不欢迎？”
“大少奶奶这是哪里的话？”钟行舟连忙笑脸相迎，“不过今晚就是孟家宴会了，确定不再练一下交际舞吗？”
“我们都会啦！”锦菱道，“况且前面已经练过好几天啦~小舟哥哥，你不放心的话教我们练一会儿防身术再验收我们华尔兹的成果怎么样？”
“也好。”
“声声小姐，有您的一封信！”素玉忽然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信封。
孔锦颐狐疑地接过：“给我的？”
“好眼熟！”锦菱凑过来。
“是孟家的邀请函。”朱沁鸢认出来，“恭喜声声妹妹，定是因为沉冤得雪，孟家才把妹妹请回去。而且你们看，还是用的贵客专用的镀金信纸呢。”
孟家？孟婕会有这么好心吗？
钟行舟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他只知道孔锦颐和这些名门小姐们不睦已久，并不知具体的纠葛。只是，这邀请函来的也太及时了，再过几个小时宴会就要开始了。
孔锦颐捏着信封，哼哼笑笑。这几天她憋得太难受了，总算让她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没关系，无论什么目的，让本小姐去会一下这位老朋友。”
……
孟家做的并不是医药生意，与孔家并无任何业务往来，也没有利益纠纷。孟婕与孔锦颐不睦，就是从在学堂做前后桌同学时开始的。孟婕长得娇小，城府却深沉，看不惯孔锦颐这种心直口快、我行我素的风格。况且她从小就是按照传统标准大小姐规格来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和孔锦颐成不了一路人。
孔锦颐没招惹过她，其实看不惯她的人太多了，她根本记不清孟婕是其中的哪个。
当孔家四兄妹加上朱沁鸢五人到达孟府时，因为人数众多引起了不小的围观。因为今晚的宴会只邀请了十六到二十六的青年人，哪怕是伺候他们的丫鬟随从也一律要按照这个标准才能入场。
大方在从南京回来的路上，小方已故，钟行舟充当了临时司机，开着那辆只有重要场合才被特批使用的八人座轿车送几位少爷小姐赴宴。按照惯例，他虽然不可能被邀请，但是可以作为大少爷孔安藤的陪侍一同进去。只不过嘛——
“小舟哥哥，你超过二十六岁了吗？”锦菱这才注意到年纪这件事。
钟行舟刚停好车，四下扫了一眼，问道：“噢，有年龄限制吗？”
“嗯嗯！十六岁到二十六岁。”
“这样啊，那我就算二十六岁好了。”
锦菱一愣，但在孔安藤的眼神暗示下乖乖走到姐姐身边，朱沁鸢随后低声调侃道：“钟管家还真是神秘，年纪都能让府里这些小丫鬟猜个把月。”
孔锦颐记得罗尼和自己比过手势，钟行舟应当是二十七岁，会不会是虚岁？不过外国好像没有虚岁实岁这种说法。好在钟行舟面相体态都很年轻，今天为了迎合这些时髦的少爷小姐们，穿得也洋气。
“钟管家貌比潘安，何止是丫鬟，就连……”孔安蒙冷不丁插一句。
“安蒙弟弟，再说就失言了。”朱沁鸢连忙打断，“总之钟管家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考虑成家了。如果看上了哪个丫头，不好意思和老爷夫人说，告诉我就是。”
“是，大少奶奶。”
孔锦颐跟在孔家队伍的最后递出邀请函，登记的是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据说是孟府新聘的管家。
“不好意思小姐，您这个邀请函是假的。”
语惊众人。
本来走在最前面的孔安藤回头，派钟行舟去看看。
“孔小姐，您看。”孟家管家拿起她与锦菱的邀请函，“这次没有金边邀请函，都是铜边。”
“不是说贵宾都是金边吗？”
“噢那是之前了，现在的贵宾都是孟大小姐亲笔写的，比如高家少爷这一份。”管家拿出高鹤城那一份，“你们看。”
“那就通融一下嘛。”锦菱撒娇道，“这是我姐姐，你不认识吗？”
“当然认识，孔大小姐一直是风云人物。”这人话里有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孔锦颐被激怒，拿起那张陷害她的邀请函便三两下撕成碎片，“不进就不进，谁稀罕？”
钟行舟担心她情急之下会做出更无法收场的事情，连忙压低声音平息她的怒意：“声声小姐，钟某带您去附近转转。”
“哟？孔大小姐？这是贵客啊？有失远迎。”孟婕穿着一件耀眼华贵的洋裙一扭一扭地走出来，更像是排演好的一般念出台词，“这么想进我们孟家的大门？”
孔锦颐低头瞥了一眼满地的纸屑，轻声笑笑：“多年不见，孟大小姐脑力不见长，视力倒还下降了。”
“看来晏家的闭门羹没吃饱，还堵不住孔大小姐的嘴？”孟婕还是像从前一样容易被激怒，“本小姐听说，你还想攀上高家？”
“攀？”孔安藤两大步就走出来，“这位大小姐，你可以想清楚，我们孔家是华北医药之首，高家只不过是五小家之一，谁攀附谁很明显吧？”
钟行舟微微一笑，轻声道：“友好联姻，攀附是言重了。只是孔晏高家之事，又于孟小姐何干？”
“你……”被戳中要害，孟婕脸色一变，“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管家，钟行舟是吧？本小姐真是久仰大名。”
她上前一步走到钟行舟身边，挑衅似的弯曲手指，敲敲钟行舟的肩膀，轻蔑一笑：“颇有姿色，身体也结实。明眼人都看得出孔家颓势，既然都是做狗，不如来孟家试试？”
“小舟哥哥才不是狗！你就是故意寄假邀请函给姐姐，这种阴险的地界儿，菱儿也不要来了。”锦菱被朱沁鸢拉住，却还是维护姐姐，“那些小报写的都是假的，声声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
“那依二小姐的意思，你姐姐与晏家少爷竟是郎情妾意了？为什么事发后没见晏家澄清一句呢？还不是你们孔家炒作失败灰溜溜撤了稿件！”
一帮人闹哄哄堵在门口，望城适龄的少爷小姐都汇聚在周围，有的已经入场了，也返回来看这场闹剧，有的还在排队，更清醒能看到这第一现场。
以前还从未出现过一家人都维护自己的场景，尤其是孔安藤忽然站在自己这边，真是让孔锦颐意料不到。她有些感动，也就有了掀桌的底气，既然孟婕存心想害她出丑，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孔锦颐揪住孟婕颈上的流苏项链，像拉牲口一样将孟婕拉到自己面前。她猛烈咳嗽，脖颈留下道道红痕。
这动作实在有失体统，就连朱沁鸢都皱了皱眉头，正当她想保全孔家题目劝架时，孔锦颐却忽然收了手，轻哼一声，将右手的手套摘下来往她的管家身上一扔：“什么廉价的脏东西，本小姐都觉得脏了手。孟婕，你再说废话，扔的可就是你这张难看的驴脸咯。”
锦菱没憋住，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你个没人要的赔钱货，居然也敢这么说本小姐？”孟婕气急败坏地指着她，“你今天这个样子高鹤城都看在眼里，绝对不会娶你的。”
孔锦颐咬咬嘴唇，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关系啊，你说的什么高鹤城也好，晏牵也好，都是本小姐看不上的男人罢了。”
终于让孟婕抓住漏洞：“哈哈真有意思，你看不上晏牵？还是你想告诉我小报上那些都是谣言？哎呀，你不会觉得留洋镀金回来，就能当未来商会夫人吧？”
晏牵是望城商会的接班人，他妻子的这个位置可是有不少人虎视眈眈。
钟行舟正要说话，却见不远处传来大川“让一下”“让一下”的声音。
“我、我澄、澄清一下。”晏牵礼貌地穿过人群走过来，尽量让自己不结巴，“这、不、是谣、谣言。我、我正在追、追求孔、孔小姐。”
众人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孟婕更是目瞪口呆。只有孔锦颐心里慌作一团，坏了，刚才自己还胡说八道什么晏大少爷是什么自己看不上的男人。
那可是首富晏家啊，她哪配。
孔锦颐笑容僵硬，表情尴尬地和晏牵对视一眼。不料晏牵还真是帮人帮到底：“不、不是说每、每个人都、都可以邀、邀请一、一位同伴吗？孔、锦、颐，你、你愿意做、做我今晚的女、女伴吗？”
他想帮她解决掉邀请函的麻烦，但没想到其实她早就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待了。
可这样一来，不仅辜负了晏牵的好意，还让他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什么嘛，本小姐当年都没接你的情书，后来才知道是个小结巴。”孟婕小声嘟囔着，后三个字小结巴因为怕得罪晏家而越说越低。
听着孟婕这番话，看着晏牵弯腰行李伸出手邀请自己，孔锦颐一咬牙，心一横将右手交给他。
做戏做全套，孔锦颐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道：“本小姐勉强答应。”
其实心虚得很。
孔家众人大约猜测两人在演戏，会心一笑，却帮忙把派头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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