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局5
“砰”的一声枪响，倒下的是孔安蒙。
这事发生在订婚宴结束的晚上，喝得烂醉的孔安蒙摇摇晃晃地在后院耍着酒疯，“轰隆”一下摔倒在地。大家本以为是走路不稳，没想到过去一看，居然是汩汩的红血。
大家这才开始发觉这声枪响，四处慌乱地寻找枪声。有人喊着“少爷出事了”，惹得也喝醉酒的杜莲英从楼上冲下来，萧莹玉没喝酒，被仆人搀着从三楼下来时，见是安蒙，一下瘫倒在地。
同样喝得醉醺醺却没被枪声唤醒的还有孔锦颐，她爬在屋檐上，钟行舟的怀里。天知道钟行舟是如何把这么一个大活人带飞着上屋檐。
她并不知倒下的是孔安蒙，迷迷糊糊指着一团人问：“他们在看什么？”
钟行舟身手矫捷，枪法却算不得准确。骆容盏不堪其辱，多次向钟行舟求救。今夜她引孔安蒙入院就是希望钟行舟可以解决他。
“不是说让你走吗？你怎么带我走了？”她是真的喝醉了，“我怎么记得……睡醒前还在宴会厅。”
她是叫他走，但他只是走过来，一掌拍晕了她。
“大小姐，钟某带你来完成约定……答应你的，钟某一定会做到。”他低声道，伸手指了指一脸看戏样子泰然自若的杜莲英。
孔锦颐揉揉眼睛，定睛一看，顿时怒目圆睁道：“害我母女二人天人永隔，我要杀了她——”
“来啊——”钟行舟将枪塞进她的手里，自己则握住她的手掌，朝着杜莲英的方向瞄准，“没有人会知道是你动的手。”
枪械冰冷的触感让孔锦颐终于清醒了一些，风从她的毛孔吹进来，她手心顿时惹了一层濡湿，她紧张地抖起手：“我这是在哪？”
她终于被冷风吹醒了酒意，明明印象中自己还身处宴会厅……的休息室，怎么就忽然来了这里？杜莲英怎么就忽然成为了自己手中枪口瞄准的对象？
“声声。”他终于这样叫她，“如果你想放弃，现在还可以回头。但如果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我不保证还有下一次。”
“你在威胁我吗？”她紧张地握着枪，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不知为什么杜莲英身边没有人，千载难逢的下手机会。
“扣响板机。”他道。
“好。妈妈，我终于……”她从未想过开枪只是一秒钟的事情，甚至连自己的祝圣般的台词都没有讲完，“我不要——”
但枪不等人，开弓没有回头箭。
杜莲英的膝盖中弹，一边尖叫一边扑腾倒地，几个小丫头先是惊讶，然后一边乱叫着一边扑上来。钟行舟握住孔锦颐早已湿漉漉的手，朝着杜莲英补了几枪。
砰砰。
她右臂又中弹。
孔锦颐早已吓得呆若木鸡，她这才意识到孔安蒙中了弹。她打到的？还是钟行舟补枪的时候打到的？
她哭着闹着让钟行舟带她下屋檐，不由分说地冲进孔府，跪在孔安蒙身边。
他的面容苍白如纸，嘴唇紧抿，似乎在竭力忍受着无尽的痛苦。血迹在衣襟上缓缓蔓延，开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花。
萧莹玉跪在他的身旁，双手紧握着他逐渐失去温度的手，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着，与那片殷红交织在一起。她的面容扭曲，哭泣中带着几分嘶吼，她从来不这样。
“安蒙……蒙儿啊，你撑住。”
孔安蒙费力地睁着眼睛，努力聚焦在两个人身上，他扬起手，萧莹玉立刻握住她：“蒙儿……”
“娘……蒙儿不孝……”他的呼气吸气非常微弱，“百无一用是书生，而我最是无用人……”
“蒙儿，快别说话了，蒙儿。你想说什么……等你好了娘陪你说。”
窗台上的骆容盏冷脸静观这一切，她似乎比钟行舟和孔锦颐更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尽管这快感完完全全比不上她受到的迫害。她清冷的脸上添了几分阴毒，和重上屋檐的钟行舟对视一眼，静静拉上了窗帘。
孔锦菱本已睡了，却因为楼下的动静而下楼。只见众人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序的漩涡，有的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有的则无助地坐在地上，哭声、叫喊声、以及那沉重的叹气声交织，让人心生畏惧。
她年纪尚轻，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她的双眼瞪得圆圆的，嘴唇微张，眼泪唰一下流下来，却呆愣在原地。
这边萧莹玉以为儿子命不久矣，又哭晕过去。小丫鬟扶起她，她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依靠着身边的人勉强支撑，却坚持不离开儿子半步。
“姐……姐姐。”孔安蒙用尽力气抓住孔锦颐的胳膊，后者连忙跪在地上俯身低头靠在他耳朵边。
“安蒙，你坚持住，爹爹去叫西医了，马上就来，你别用力说话，保留体力。”
众人都劝二少爷保留体力等待医生救助，孔安蒙却执意指着孔锦颐的耳朵，让她听自己说话，仿佛这是他耗尽全力也不得不说的话。
孔锦颐摸了一把眼泪，强忍痛苦低下头。
“不……不要相信钟行舟了。”他有气无力道，“他……偷了秘文……向组织……报信……不……不要和他纠缠……”
什么？孔锦颐大惊失色。
一来她不知孔府失窃，二来她至今不知钟行舟为何突然离府。如今一切都说得通了。
关于钟行舟的所有疑点，都可以靠“他是组织安插在孔家的卧底”这一条来得到解释。
纵使从前无数次有这样的怀疑，但是当真相真的被戳破时，她还是生不如死。这种感觉食髓知味，她从未想过会从他的身上体会这种滋味。
她强忍怒意，冲出孔府，来到刚才和钟行舟分别的地方。怒吼着叫着他的名字，他没了人影，不见踪迹，也许正在暗处观察，也许逃跑了，也许就在哪里等着给自己也来一枪。想到这里，孔锦颐怒吼道——
“钟行舟——你有本事朝我开枪。”
无人回应，回应的只是簌簌的风声和拐角处救护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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