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现在时】当年迫不得已?
容清杳手里握着小药瓶, 看似轻松一笑,“之前有受过点小伤, 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愿意告诉我真话?”洛迷津好像忽然聪明了很多, 字字戳中容清杳的心事。
“这就是真话。“一部分真话。
容清杳始终语调沉稳温柔,让洛迷津无法找到更多漏洞。
她不想用过去可怜可怕的记忆,来博取洛迷津的同情, 她要确定的……至少现在想要确定的是, 洛迷津还对自己有纯粹的爱意。
哪怕这爱意少得可怜,也不想它掺杂别的情绪。
洛迷津的手机又传来短信提示音, 落在容清杳耳中便觉得尤为刺耳。
“你现在挺忙的, 和以前比, 倒是更会交朋友了。”
不等洛迷津开口, 女人又轻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卫夏霜约你出去共进晚餐?”
天渐渐黑了, 远处白色的夹竹桃在夜色下犹如蓝紫渐变的火焰。
洛迷津还在阅读手机上的短信, 并没有读出容清杳话里的醋味和隐隐威胁意味。
等她看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才意识到容清杳离自己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近到自己抬手就能替女人穿上,或者脱下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黑色丝绸吊带。
明白容清杳大概是出于那种习惯性的保护心理, 不让自己和卫夏霜有过多的交集, 但她有自己的想法, 不愿一直被保护在容清杳的羽翼下。
“只是过去一起聊聊音乐, 很快就会回来的。”洛迷津想了想继续说,“我一个人打车去就好了,你不用担心的, 我和她不会有什么。”
“聊聊音乐?”容清杳双眸深邃, 看似平淡地重复。
“嗯, 我晚上自己会回来的。”洛迷津能看见女人眼下瓷色肌肤上的隐隐青色, “你早点休息不要熬夜了。”
这话在容清杳听来, 便是另一番意味——洛迷津嫌弃自己碍事,恨不得她这个眼中钉早点睡觉别影响她们两个才好。
“我睡不着,失眠。”
洛迷津微显诧异地抬眸,“是不是因为你受伤……”
“她人真好,还说要给你买新的架子鼓,”容清杳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偏向嫉妒和委屈。
洛迷津后退一步,郑重说道:“我不会要的,无功不受禄。”
“有功就会受了?”
“什么意思?”洛迷津不太听得懂容清杳在打什么哑迷。
“没什么意思,”容清杳泄气般地回到石桌前坐下,一面恼恨自己的胆怯,一面生着洛迷津的气。
以前还在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这个人没做什么,就像发光的小星球,招惹各种妖魔鬼怪趋之若鹜。
不仅在大学里拥有众多追求者,就连在网上人气也高得吓人,一般出门上街都得戴上帽子,不然被认出来了又是一场风波。
“那我走了,拜拜,”洛迷津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追问。
“嗯。”
洛迷津欲言又止,本想告诉容清杳自己的想法,但又恍然记起她们不是情侣关系,说更多只会让关系更加尴尬。
她朝容清杳点点头,转身回到别墅里,换身衣服出去了。
容清杳端坐在原地,感觉自己宛如浮在水中央,下面是湖水最深的地方,距离有温暖灯光的岸边很远。
“我说,清杳,这算是对你家洛迷津的一种考验,她要是被卫夏霜的糖衣炮弹给勾引走了,说明根本不值得你等她这么久,要是没有被勾走,不就更说明你们情比金坚,至死不渝。”
等洛迷津离开五分钟后,白锦徊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摘了朵花拿在手上,看着冷淡薄凉的女人独坐在花园。
“你怎么又回来了?”容清杳看着生态箱里的蝴蝶,神情凝重。
“我这……这不是听你说这朵叫马蓝的植物能做成板蓝根,我刚好感冒,想摘点回去。”
那朵其貌不扬的植物,在漆黑夜空下,有着如蝴蝶翩飞的优雅。
容清杳面无表情地看着白锦徊,“你直接去药店直接买板蓝根要快一点。”
“好嘛,刚才我在偷听你们说话。”见容清杳油盐不进,白锦徊终于老老实实承认,“喂,riddle……算了,洛迷津真的又去和卫夏霜见面了?你就当作上天还在考验你们的感情。”
考验?
考验感情?
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哪里还需要考验?
容清杳冷冷笑了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就是找不到解题方法。
她不想伤害洛迷津,不想直接困住对方的人生自由,不想自己变成那样一个华丽精致的金丝鸟笼。
“难道我还能困住她不成?”
白锦徊深以为然地点头:“就算困住人,也困不住心啊。”
她不敢直接说出来,其实她觉得被困住的人不是洛迷津,是容清杳。
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是觉得容清杳应该果断忘掉过去,重新寻觅真命天女,不该把曾被虚度的青春继续。
“是啊,困不住心,“容清杳望着墙角生发的蔷薇,冷冷地自嘲。
可能洛迷津的心真的不在她这儿,从来也没在过,就像洛迷津爷爷所说的一样,她是洛迷津在人类世界同频的玩具,玩具一时太过好玩新奇,洛迷津欲罢不能。
玩具和玩玩具的人深陷自我营造的“爱情”中不可自拔。
但玩具总有被玩厌的一天。
发现容清杳的神情淡漠到了极点,白锦徊试探性问道:
“清杳,你是不是也觉得可以让这段感情告一段落了?”
可能因为在孤独一人的世界中徘徊得太久,时刻身处在无人问津的寒冷中,所以即使在七月最明媚的阳光中,女人周身的寒意都无法散去。
容清杳低头轻笑了一声,七年了,她和洛迷津之间到底还剩下了什么?
坏掉的游戏机、被磨损的棋子、一起喝过的汽水,还是漫天的星星?
她的孤注一掷也许会造成洛迷津的困扰和胆怯。
她也想过就这么放弃,也许就能让所有人解脱。
难逃的孤独一生,她本来也没想要过要逃。
只是从始至终,可能在爱情里,她都没有见过正确的榜样。
所谓的父亲没有教会她爱,妈妈没有教会她放弃。
“放弃吧又觉得有点可惜,毕竟你找了她七年,不曾有一天停止。但不放弃吧,又有点像傻子,主要是沉默成本太大了。洛家又不是什么普通家庭,各种消息都被保密得很好,你之前查了那么久也没什么收获。”
白锦徊自顾自地分析了很久,抬头一看容清杳已经不在原处了。
“你这人不爱听就直接走,脾气真坏。”
白锦徊吐槽完后,又长叹一声,想到七年前容清杳为洛迷津浑浑噩噩的半年,几乎耗去半条命,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人能承受如此破釜沉舟的爱意?
洛迷津会是那个例外吗?
白锦徊晃晃悠悠地回到客厅里坐着,就看见清瘦的美人披着毯子,蜷缩在沙发上,骨相优美的脸苍白疏离,一抹病态的绯红缀在眼尾。
“你喝酒了?”她看见桌上加了冰的琥珀色液体。
容清杳掀了掀眼,将毯子裹得更紧,纤细如柳的腰线勾勒出婀娜迷人的弧度。
“喝了一点。”
“你又失眠了?”
容清杳紧闭双眼,面容憔悴,仿佛昏睡了过去。
白锦徊摇摇头,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人类真是双标啊,可以在演讲或者劝导别人时赌咒发誓说人类不应该抛弃痛苦,却也免不了要混着一杯威士忌加药片来逃避现实。
几天后,洛迷津在酒吧演出结束,接到了私人医院的电话。
“洛小姐,很高兴通知你,你的妹妹洛知问醒了,现在身体状态良好,你现在方便的话,可以来医院探望她。”
静默两三秒后,洛迷津语调平稳地感谢医生,并说明了自己将在一个小时后赶到医院的情况。
“克莱尔医生,请问我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要不要全身消毒什么的?”
克莱尔失笑不已,“洛小姐,你妹妹现在没那么脆弱。如果非要准备什么的话,你可以带一束她喜欢的花,吃的喝的就不要带了,病人现在饮食方面需要严格管控。”
“好,好谢谢你克莱尔医生,我会很快赶到医院的。”
洛迷津冷静地跟队友告别,换好衣服,因为言思跟着容清杳出差的关系,她一个人打车去了私人医院。
虽然是在雨季,但好像今晚老天开眼,短暂地停止降雨,让神智兴奋又恍惚的洛迷津顺利到达医院。
她在路过那家常去的花店时,进去买了一束普通的向日葵带给洛知问——
是她们最开始喜欢的那一种。
私人医院的走廊长长的,头顶白炽灯的光芒从右边来,从右到左,一层层落在寂静的夜色中。
光洁的地面映着长长的窗影和人影,人影有着长长的银发和衣摆,在夜风里来回起伏。
洛迷津刚走到洛知问病房所在的楼层,就看见医生在那边,似乎已经等了她一段时间。
“克莱尔医生。”
私人医院的主治医生克莱尔对洛迷津点点头,温和地说:
“这位家属,病人现在的情况趋于稳定,你可以进去看她,不过不要待太久,时间维持在一个小时内比较好。”
“好,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克莱尔医生,”洛迷津的银发有些凌乱,蓬蓬得像是夏草,微微遮住她优越的眉眼。
这里的病房打扫得非常干净,布置得也很温馨,有人天天更换花瓶里的向日葵。
一打开窗,就能看见远处波涛汹涌的蔚蓝大海,还有许多热带植物的花园,空气怡人。
躺在病床的洛知问身形单薄,整个人都比以前小了一圈,所以显得眼睛很大,黑黑的瞳孔很有神,因为治疗的缘故,头发剃得也很多,只有浅浅的白毛飘飘荡荡。
“知问,”洛迷津怔怔看着洛知问,很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洛知问歪着头,想要不吝啬地给洛迷津一个笑容,却因为身上缠然的医疗仪器太多而作罢。
“你感觉怎么样了?身上还痛吗?会不会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就知道你一来话就特别多,”洛知问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还行吧,就是动不了,躺了这么久,医生说我需要好几个月的复健呢。”
“没事的,我可以陪你,我已经很了解哪里有人少环境好的公园了,等你出院了,我就带你去。”
“好啊,那就拜托你了,”洛知问顿了顿才继续问道,“你这些年有回去看望过爷爷,给爷爷上坟吗?”
洛迷津怔住了,“爷爷”这个字眼在她的生活中已经淡出了很多年。
她低下头自嘲地说:“爷爷如果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我这个孙女再去看她吧,毕竟他觉得我让他蒙羞了一辈子。”
洛知问无法反驳,无奈地说道:
“没事的,反正那个家我们本来也不想回去,彻底没了也不可惜。还能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自从那年之后,我们也有七年多没见过面了。”
“幸亏那年见了一次,“洛迷津点头附和。
“洛家会败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早就有征兆,”洛知问语气十分凉薄。
能做出丢掉自闭症子女的父母,那个家庭应该早就腐烂到根茎了。
洛迷津低下头,不知该作何反应,洛家庇护过她,给她长达十几年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
也给了她如地狱一样的生活,就像是还债似的,得到了多少就要双倍奉还。
“爷爷生病去世后,树倒猢狲散,早就没什么人再关注我们洛家了,我们要是再想从军从政都很难了。”
“难道你很想去过那种位高权重尔虞我诈的日子吗?”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我根本适应不了。”
洛知问想点头,但插着管子阻止了她的行动,“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打架子鼓,有个在酒吧的乐队,每周表演四到五次,基本可以维持生活。”
洛知问心知肚明自己的治疗不会低,洛迷津的生活绝不会像她说得那样太轻松。
“打架子鼓,挺好的,等我病好了,也许可以加入你们。”
“好啊,我很想和你一起玩音乐。”
“对了,你和清杳姐怎么样了?你是不是还没找到她?”洛知问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等我好了以后,可以帮你一起找她,我受伤前记得她好像演过一部电影,进入娱乐圈了的……我们可以一起到网上搜一搜。”
洛迷津握住妹妹的手,故作平静地说道:
“不,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你不喜欢清杳姐了吗?”
洛知问有点懵,觉得不应该啊,洛迷津这人她了解,死脑筋的,认定就不会变。
等了一会儿,洛迷津知道自己无法逃避现实,“我见到她了,我见到她了,去年圣诞节前见到的。”
闻言,洛知问的眼睛一下亮了许多,“那你们,你们是不是和好了。”
“没有,她现在过得很好,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
“那很好,我当年我就看好清杳姐,聪颖过人又不失个性,那么刻苦努力,她不成功谁成功。真是太好……等一下,你是说你们没有和好?”
“嗯,没有。”应该永远也不会了。
洛知问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鼓励道:
“你和清杳姐毕竟分开这么久,分手的时候也很惨烈,想要和好肯定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但我对你们有信心。”
她完全不担心这两人的感情,当年那么艰难都爱得要死要活的,现在各方面都趋近于完美,物质条件也好了很多,又有什么困难呢?
她想,时间总会抚平过去的伤口,重燃爱火。
“嗯,是啊,她很完美,”洛迷津轻轻说,“所以她订婚了。”
洛知问疑惑问道:“订婚?和谁订婚?”
“别人。”洛迷津回答。
“别人?”
“对。”
病房里陷入深深的寂静中,只有医疗机器的滴滴声此起彼伏,让此刻不至于单调空白。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洛知问呼吸都快了几分,“清杳姐会和别人订婚?男人吗?可是你们不是……同性恋,喜欢女孩子吗?”
洛迷津点点头,复又低下头,似乎是有太多人告诉她容清杳订婚了,她也告诉过太多人这个事实。
都快麻木了。
她更加地讨厌现在的自己,敏感狡猾、孤单无望、患得患失,想要又不敢去争取的败者。
“当年她也没有谈过恋爱,未必只喜欢女孩子的,我想。”
洛知问感觉自己很有可能是在做梦,“我是不是在做梦?当年你们为了恋爱,被断掉经济住在哪种环境超差的老小区里,我记得那个小区三天停一次电,五天停一次水,就十五平米大,你都忍下来了啊。”
虽然洛家并不是一个多么有爱温暖的家庭,但洛迷津从生下来就没吃过贫穷的苦,当时她在电话里光是听都受不了那种生活。
可这两人挺过去了,有情饮水饱。
如果要问她见过有关爱情的奇迹,那她一定在心中笃信洛迷津和容清杳。
“还有,爷爷为了打压你们,不让你参加围棋比赛,比赛奖金也全部冻结,还派人去抓过你回家,你们不是都熬过去了吗?”洛知问记得自己当初就联想过那种亡命天涯、惊心动魄的场面。
“是啊,”洛迷津喃喃自语,忽然担心自己的状态会影响妹妹的身体,又马上打起精神来,故作释怀地说,“但都过去了,没什么的,都过去了。”
“可你们怎么会这样呢?爱情怎么会死去的?”
洛迷津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觉得:是等死的。
从希望、无望,等到绝望。
人生不是一篇童话故事,是真实的变化和复杂。
“没事的,知问,”洛迷津抿抿唇,“对了,刚才医生说你可以喝一点米汤,我去买一碗给你,等我回来。”
“诶,不用了,迷津你点个外卖也行……”见洛迷津落荒而逃的模样,洛知问几乎立刻明白了这人是想单独待一会儿。
过了十几分钟,洛迷津买完米汤回来,看样子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病房里的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容清杳,只是时不时聊起过往有趣欢乐的事情。
欲盖弥彰。
容清杳赶到时病房时,衣着光鲜,长发高高盘起,有种一丝不苟的禁欲感。
只不过连续几夜的失眠加上高强度工作,让她状态很差,狭长的眼睛透着绯红,面色苍白如纸,美得像是快要魂飞魄散的艳鬼。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洛迷津率先从病床边起身,来到容清杳身边,不太自然地说,“你也不用立刻过来医院的,先回家去睡一觉吧。”
言思跟在容清杳身后,因为赶飞机和倒时差,她也累得够呛,半路就感觉天旋地转,随时都能倒下。
“我们接到消息就从从国内坐飞机赶回来的,连续两天没怎么睡觉,饭也没吃好。”言思从善如流把一路的辛苦尽数告知。
容清杳微微平复着呼吸,没有说话。
“不行了,我去挂个号看看医生,我感觉自己快倒下了,”言思摸着自己的额头,连忙和容清杳说了一声,“容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我看你一脸病容的样子。”
反正都是容清杳给她报销,有病没病正好来个体检。
容清杳双眼漆黑,唇瓣异常嫣红,她轻轻摆手,示意言思赶快去看医生,“我没事,你去休息吧,辛苦了。”
“可你昨天都疼得……”言思在容清杳的眼神下,弱弱地止住了声音,“好,那我先过去了,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记住我随叫随到的。”
言思风风火火地从特护病房离开,房门阖上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洛迷津克制着关心容清杳的情绪,转而去整理花瓶里的向日葵。
“迷津,你去帮清杳姐买点吃的喝的吧,她喜欢的食物你都记得的,对不对?”洛知问特意支开洛迷津,想要单独和容清杳谈谈。
她相信容清杳同样也想支开这个单细胞生物。
“哦,好,”洛迷津克制地看了容清杳一眼,小声说,“我去给你买点清淡的粥和汤。”
“好,你注意安全,”容清杳目送洛迷津离开,很久才收回视线。
“清杳姐,迷津把现在的情况都告诉我了,不管怎么样,我和她都希望你幸福。”洛知问说话的语速很慢,有时候要想很久才能接上下一句。
“我知道,”容清杳心口无端发酸,这句话她已经听洛迷津说过很多遍了。
希望她过得幸福……失去洛迷津,她哪里还有幸福的可能?
“迷津她自己也是有心理准备的,清杳姐千万不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你是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的,不用管她。”
“不用说那些话,我都明白,”容清杳轻轻在病床边坐下,百叶窗透进来如纱的光影,衬得女人病容憔悴却圣洁动人,“你先养好身体,其他事情都不用担心,好好休息吧。”
见容清杳神情有异,洛知问急忙用插着管子的手想要按住对方的手臂。
“等等,“她说完这两个字后不得不停下来呼吸,平复过快的心跳,和有些眩晕的大脑。
“嗯,还有事情吗?”容清杳本能害怕洛知问会作为洛迷津的家人,礼貌劝自己远离洛迷津。
毕竟当年那一场隐秘却轰轰烈烈的恋爱,并没有以好结局收场,而洛知问几乎可以算是洛迷津的初代守护者、头号粉丝那一类的角色。
“你别紧张,迷津她没有怪过你,而且也没有任何立场怪你、怨恨你,不是吗?”洛知问苦笑地说道,不管事实如何,都是洛迷津先说的分手。
这一点无法驳斥。
容清杳闭了闭眼,眸中满是隐忍神色,她宁愿洛迷津怪她恨她埋怨她,也好过现在的无动于衷。
可能这份感情,只有她从头到尾都想要天长地久不死不休。
“当初她和你分手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放下心里的担子,勇敢地奔向属于你的幸福。”洛知问插着氧气管,声音很小,眼睛里的光却能看出足够的真诚,“不要再被过去的羁绊束缚住了,你是很好的人,值得天底下最好的。迷津也是这样想的。”
容清杳眼前出现一片模糊的光影,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双眼蓦地睁大,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
“知问,你说什么?”
“你值得最好的,不要被不好的过去束缚住,放下过去,拥抱未来。”
女人清冷的面上浮着淡淡的红晕,唇瓣嫣红如血,眉心紧蹙,“不是这句。”
她害怕得都快不敢再问一遍,声音不自觉地发抖,“你刚才说她和我分手是迫不得已的?”
“嗯,是迫不得已的,你想想也知道,我们的爷爷是怎样一位独断专行的大家长,你们的恋情被发现后,他动用了一切关系拆散你们,我相信你已经领教过了。而且迷津是个傻子呆子,一根筋的那种人,不懂得迂回,怎么可能斗得过爷爷。”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容清杳神经质地重复,清冷削瘦的面孔越发苍白,如明镜的瞳孔像是破碎的湖面。
洛迷津爷爷对她说的话,每一个字她都铭记在心,实在太过刻骨铭心,又怎么忘得掉。
这样的封建大家长当初还看似很好说话,很民主地给予她两个选择,大发慈悲一样施舍她这样一无是处的穷学生。
她当然不相信洛迷津会是见异思迁、玩弄感情的人,她爱她,她自然百分比相信她。
所以她那时候天天都在找洛迷津,去洛家、去学校、去废弃酒吧,去所有能想到的地方。
天天给洛迷津发消息,短信、微信、打电话,在游戏机上一夜一夜等待她上线。
洛知问有些昏沉,昏迷三年多的身体体质实在太差了,但她声音仍旧不疾不徐,十分舒缓。
“你知道就好,不要再在心里留下心结了。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和迷津都会来祝福你的。”
“不,我想知道洛迷津迫不得已的具体内容。”纷乱的思绪让容清杳的头疼加剧,月光落在她瓷白的肌肤上。
“我在国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迷津肯定是迫不得已的,”洛知问觉得自己这样说,应该会让容清杳感到些许安慰,“如果你想了解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问迷津……”
她勉强说道:“迷津那个闷葫芦,估计也不会告诉你,你逼她也只会起反效果。”
容清杳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心口有什么灼热酸涩的情绪,要破土而出。
她陷入了两处极端,一种是洛迷津和她迫不得已分手其实一直爱着她,另一种是迫不得已又怎样,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第二天洛迷津还要在酒吧表演,容清杳推掉了全部工作,特意如隔岸般远远地看着女生。
她很想问洛迷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问过,得不到回答罢了。
如果洛迷津是有苦衷的,为什么不能在重逢的时候,就对她明说?
是不是已经不爱她了,所以也没必要说了?
爱或不爱本就是不由人的,不爱了连要个理由都是多余。
千万种猜测在容清杳脑海中浮现,撕扯着每一根神经,令她痛苦不堪。
她甚至想要冲上舞台,将那个还在肆意打鼓的人扯下来,让她们一一对峙,哪怕要撕裂伤口,碾碎体面,覆水难收。
也好过她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猜测,或侥幸幻想或绝望坠落得像个疯子。
旧爱,过往的海誓山盟,想让失去的东西重现是不是太过愚不可及?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运,眷恋痛苦过往,想要的东西总属于不愿施舍她的那个人手上。
容清杳居高临下的眼眸里藏着洞悉痛楚的迷茫。
今天打鼓的洛迷津有些心不在焉,一想到妹妹洛知问醒来了,就止不住地想笑。
这是她这些年来得到过的最好消息之一了。
如果不是没人一起喝酒,她应该很乐意浮一大白。
于是表演结束时,收到福克斯小姐的来信,她也显得比平常更开心一点。
[福克斯:这些日子太忙了,所以很久没有来酒吧联系你。]
[riddle:没关系,你太客气了。]
[福克斯:你谈过恋爱吗?]
洛迷津敏锐地感觉福克斯的状态有点奇怪,问的话也比之前要过界许多,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如实回答了。
[riddle:谈过一次。]
[福克斯:我想你或许能给我一些恋爱建议?该不该挽回一个可能不爱我的前任。]
[riddle:我……我也不知道,对不起,在这一点上,我给不了你任何建议。]
[福克斯:没关系,是我病急乱投医,你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
[riddle: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醒来了,这是我七年来最开心的事情了。因为她的病好了很多,我很开心,所以好希望所有人都开心。]
[福克斯:恭喜你啊,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riddle:谢谢你,因为我需要在音乐上做一些决定,感觉你是个理智且有同理心的人,可能能给到我很多好的建议。]
容清杳还在思考洛迷津这一封信里的内容,是不是和卫夏霜有关,又马上收到了下一封信。
[riddle:所以你愿意和我见上一面吗?在现实中,面对面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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