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尽管被“看上去惨绝人寰”地折磨了一番，楚祖依旧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下层区。
下层区基本都认识他的脸，楚祖来之前特意给自己套了层全息投影。
这里不是十八区，唐崎刚“解放”了大半个下层区，保不准有人兴头上来觉得自己又行了，直接冲上来和他干架。
一个两个倒是没什么，人多了，楚祖的脑子跟不上系统提示，很容易出岔子。
十三区的情况乱成一团，所有维持秩序的人都被围在列车站点。
柔美的机械女声重复广播：“各位乘客，请有序候车，按照规定入站。”
指令循环播放，根本没人搭理，人群相互拥挤，他们压根没有要集中对抗谁的意思，强壮的将孱弱的推开，有谁摔倒了也不管，直接踩上去，惨叫声间歇性压过机械指令。
楚祖趁乱混入人群中，他套着下层人常用来当外袍的脏毯子，保证自己的投影不会被挤到移位。
没一会儿，先是不断重复的机械女声有了变化。
“请有序候车，按照……能听……入站……”
“各位乘……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唐崎！”人群中有谁喊。
“唐崎！”很快有人一声声应和起来。
“唐崎！！！”
“唐崎——！！！”
他们的喊声非常奇怪，说激动也激动，但楚祖感觉不到任何能算作正向的情绪。
广播明显被篡频，原先还断断续续的声音逐渐变得连贯。
“销毁车站。”唐崎在广播中扬声说，“驱赶上层人，这里是十三区人的十三区。傲慢的家伙请离开这里。”
听到主谋的声音，原本就胆战心惊的列车员工手开始颤抖，他握着配备的等离子能量束□□，又被来势汹汹的暴民吓得一哆嗦，不慎开了枪。
下一刻，一声更为沉闷的“砰”声响起，空气被刺出爆音，弹道轨迹是如此清晰，因高热而在空中蒸腾出一道白汽，最后命中先前扣动扳｜机的列车员工。
压过一切的惨叫响彻整个车站。
人群安静了一瞬，人们开始后退，空出那具焦尸的位置。
“混有白磷的电磁金属弹，远距离精准型武器，监视点配给。”系统提醒。
楚祖回头，钢筋废墟的最上端，站着披着褐色短袍的唐崎，正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
“我说了，请离开这里。”
人们交换着眼神，当列车站的人员开始慌不迭往车厢逃，这些人的眼神中带上了明显又清晰的狂热。
他们开始欢呼起来，比之前还要激动，疯狂喊叫唐崎的名字。
两分钟后，唐崎如投入湖中的小石子，步入人｜流。楚祖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在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唐崎突然转身。
一声近在咫尺的枪响，快要震破人的耳膜。
楚祖身后的人倒在地上，蜷缩燃烧，他手里的等离子能量束□□掉在地上。
但唐崎没有看那人，他盯着咫尺之遥的楚祖，英气的剑眉蹙起。
“您得赶紧离开！”系统急切说，“就算唐崎不会对您怎么样，现在人群已经不受控了，他们会把您吞没的！”
楚祖却说：“戴熙安说的是真的。”
“唐崎在杀人的时候好难过，但他下手没有半点犹豫。”
“你没事吧？”唐崎突然伸手向他。
楚祖忍着没动。
唐崎将罩着楚祖的毯子轻轻褪了下来，楚祖这才注意到，刚才白磷金属弹擦过了毯子，留下一道还在往周边蔓延的灼痕。
系统的分贝再度抬高，几乎算是尖叫：“人太多了！全息投影会被撞歪！物理学神兽也没用，唐崎能让他们发疯，但不一定能管得住他们！”
楚祖已经开始寻找最高效的撤退路线了。
而下一秒，唐崎摘下了自己的褐色短袍，直接披在了楚祖头顶。
他单手拢住楚祖下巴两侧的短袍，另只手摘掉带着的耳麦，随手扔在地上，转而揽住他的肩膀。
“跟我来。”唐崎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等你很久了，楚祖。”
*
“通讯历231-352-2。因技术调整，通向层级列车将于今日16:00暂时关闭，列车重启时间待定，请有出行准备的乘客提前好准备。”
“通讯历231-352-3。据钟塔观测，下层区污染指数加重，强度提升至III级，将于16:00启动应急降雨，请上层区居民请勿在外逗留，注意回区时间。”
“通讯历231-352-4。现播送紧急通告一则，批次为B22112A的义肢出现不受控现象，已有用户从埃斯波西托大楼不慎坠亡，请购入B2212A批次义肢的用户立即前往神经义肢工作室进行调整。”
“通讯历……”
数条通知从被窃取的频道从老旧收音机中传出。
唐崎抬手，关掉收音机，转身示意楚祖合上门。
“艾斯他们还是死了。”唐崎说。
楚祖揭下唐崎的短袍，关掉全息投影。
他被带到了和上次见面差不多的房间，这次房间只有空床，上面没躺人，被收拾得勉强算干净。
空气中依旧是那股难闻得要命的气味。
“艾斯是谁？”他问。
唐崎勉强露出苦笑：“你试图拯救的那些病人。”
“我没想过救谁。”楚祖说，“但你刚才救了我，谢谢。”
唐崎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被这句谢谢给憋回了嗓子眼。
但接着楚祖就从腰后掏出脉冲弯刀，一言不发欺身向前。
近距离缠斗，白磷金属弹完全失去了作用，一是空间密闭窄小，容易直接引发爆炸，二是楚祖精通各类器械，他有千万种方式让枪炸膛。
唐崎来不及细想，试图夺刀，楚祖垂下手腕打掉他上踢的膝盖，手顺势从下至上直戳目标咽喉。
唐崎侧身避开，继而出拳，楚祖根本不避，晚出掌的人动作却更快，径直击中唐崎面心。
非常快且狠的格斗动作，随之便是高频振动的刀刃，动作连贯得像是演戏过千万遍。
鼻梁骨折的钝痛没什么大不了，唐崎主动后摔避开致命攻击，楚祖又顺势补了一踢。
轰然巨响中，唐崎重重摔进身后数张钢架床间。
唐崎咳出血，只觉得脸颊一凉，后知后觉摸上自己眼下，鲜血从创口飙出，只差半个指甲盖的距离就会直接划瞎他的眼睛！
但不痛，脉冲弯刀的特质就是能轻易划破金属的锋利，以及瘫痪麻痹目标。
有痛感的是被撞破的额角，淌下的血模糊了唐崎的眼睛，他随手抹掉，撑着上半身坐起来，手掌又被铁屑刺出数道伤痕。
从动手到落败，只过去了半分钟不到。
重新抬眼，从发难逼近开始，楚祖再也没怎么挪过位置。他连呼吸频率都没变，猩红眼睛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你其实没必要道谢，”唐崎说，“即使我不把你从人群中带走，你也能杀了我们所有人。”
“我的目标只有你。”楚祖缓步上前，踩过被撞翻变形的铁架，停在唐崎面前，掐住他喉咙把人重新砸进地面。
他没留力道，唐崎的脸色迅速由白转红，再变青。
好专业的手法，唐崎能听到喉咙骨骼的摩擦声，更重要的是楚祖掐住了他的颈动脉，一点点收紧，几乎是立刻出现了头部充血的眩晕感。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还有功夫分析楚祖的动作，可能是一直只在他人口中听说过，当实际目睹并切身体会，唐崎才知道那些人惧怕他比武器更甚的根本原因。
“为……什么……”唐崎从嗓子眼挤出声音。
楚祖意外的好说话，回答道：“你让卢锡很困扰。”
他说：“你让我也很困扰。”
唐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手指僵直外翻，掐住他的胳膊。
楚祖是真的困扰。
“他怎么这么菜……”飞快开动脑筋的楚祖赶紧问系统的意见，“不能打就别一个人来见我，他的枪是摆设吗？干脆和我鱼死网破也行啊，没人教他这些？”
系统比他还急。
“关键是，您和他的这次单方面互殴不能被算在主线剧情里，记得吗？您从上次当二五仔之后就‘消失’啦！您悠着点，别一不小心推了主线！”
楚祖：“……好难，原来这份工作的难点在这里，是我小瞧它了。”
系统快速扫描整个房间环境：“宿主！唐崎右手方向一米外有一根折断的铁架床腿，他注意到了，您看看怎么让他够到！”
“一米啊……之前被唐崎关掉的收音机你能打开吗？”
“能。”
“播放一下外面那些人的喊声。”
“好！”
系统话音刚落，墙角的收音机突然发出滋滋声响，像磁带倒放似的卡了几声，最后运转起来。
“唐崎——”
楚祖下意识回头，脉冲弯刀被掷向收音机，机械被定上墙面，蓝色电弧晃过两下，随着四分五裂的机器而结束了使命。
唐崎趁此机会狠狠踢向楚祖小腹，侧身抓住钢筋，孤注一掷将尖锐段面刺入楚祖胸膛！
但男人钳住了唐崎的手。
足以将整个人洞穿的力道，最后钢筋尖端只是堪堪末入楚祖前胸，血顺着钢管下流，汇聚在楚祖攥着唐崎手的虎口处。
唐崎没功夫捂脖颈确认自己伤势，终于摸枪，存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对准身上的男人。
意外在此刻发生。
“咳……咳咳……”
楚祖皱着眉，松开唐崎后退一小步，拔出钢筋，死死捂着伤口。
他的咳嗽声像直接从胸腔震荡而出，没有通过声道，很闷，而且很……痛苦。
痛苦？
唐崎维持着举枪的姿势艰难起身，没在第一时间动手，不由自主地观察起男人的反应。
只见楚祖在前所未有的深呼吸，胸口的血止不住，还在汩汩往外冒。
这点伤对凶神来说压根不算什么，可他却像是第一次受伤般，一向面无表情的脸带着怔松，半收紧下巴，盯着自己伤口。
楚祖松开手，来回看手掌的殷红，最后缓缓望向唐崎。
他眼底的红比掌心的血还要浓稠。
“你真的……让我很困扰。”
刹那间，唐崎反应过来，他比楚祖还要不可置信：“你……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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