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600投雷加更二合一)
“卡图尔是真的玩不起。”
回溯到节点后, 楚祖让系统快速调出能查阅的所有大背景,又找来纳奇娅询问。
纳奇娅很意外。
祖伊对萨格特尼的大小琐事并不热衷, 又因曾被征服的土地出现的杂音而烦心, 脾气一度恶劣到无人敢接近。
纳奇娅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
王交予她权力,而她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要如何维持对已征服国家的统治?按照萨格特尼一贯以来的做法,大约能分为三种。
彻底摧毁这些国家——祖伊不会同意, 他需要更多的粮食和士兵。
国王亲自移居——这也不可能, 萨格特尼的土地太多,而祖伊也绝不可能因为边隅的统治而迁都, 他是征服者, 不是维护者。
保留这些国家原先的制度与法律, 将权力分给对国王亲善的贵族, 为了得到国王的恩宠与庇佑, 贵族势必竭力稳定地方。
纳奇娅选择了第三种。
可她没能把卡图尔当作变数。
“因为持续不断的天灾, 尼图斯莱比河与涅卡河干涸,各地粮食出现短缺,总督纷纷派人来到王城请求庇护。大量的人力和资源都……”
大量的人力和资源都被分割, 由血管似的长路, 运输到萨格特尼各地。
而依旧不够。
那些地方离国王太远, 贵族为保证自己的衣食无忧, 只会在天灾下拼命囤积居奇,并继续向下榨取。
他们有自己的传统与律法,管制成了难题。
同时, 因为萨格特尼是典型的强军事王国, 粮食短缺造成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他们输了很多本不该输的战争。
纳奇娅跪拜在王身下, 请求降罪。
楚祖没去扶。
纳奇娅的本职工作就是考虑到各种因素, 制定合适的方案来运营国家。
这算重大工作失误。
就算把人扶起来, 说没事,她自己也过不了那个坎,还不如让她适当表现歉意。
反正楚祖也没打算真的责罚什么。
他对系统说出了那句评价——
“卡图尔是真的玩不起。”
系统也深有同感,在意识里挥舞着小鸡翅膀打拳:“有本事来和您1v1单挑啊!垃圾卡图尔!”
“不过卡图尔不是战争与牺牲之神吗,按照这个名讳,他怎么还能制造饥荒?”
楚祖想了想,“两条母亲河说干涸就干涸?那其他国家呢?也跟着完蛋?”
系统查了查:“没有,比萨格特尼还要靠下游的几个国家都没事。这两条河邪门了,只在靠近萨格特尼的地方呈现为深涧,继续往下照样奔涌。”
“他们信谁?也是卡图尔?”
系统继续查:“亚图鲁——智慧与财富之神。”
楚祖了然:“破案了。”
搞半天,这群神明平时内部打架,打完架后还是好兄弟。
先不说智慧不智慧,在比较原始的时代,连货币都没有,财富更多指的是与生存资源和社会地位紧密相关的东西。
食物、自然资源、牲畜和动物……
“亚图鲁的主要眷属国是哪个?”
系统从宿主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不爽,也开始蠢蠢欲动。
小黄鸡:“伊莫莱!”
「伊莫莱」词义“真理”,圣伊莫莱学院也取自这个词汇。
楚祖让纳奇娅找来泥板地图。
萨格特尼王国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地图,大致描绘了已知世界的基本轮廓。
不过“藏书室”还有大量泥板文献,记录了对不同城邦和地理位置区域的描述。
这些文献基本是行政、军事或者贸易记录,没有空间精度,但该有的主要城市、河流、边界和路线都被文字记录了下来。
神奇的是,伊莫莱没有王宫的描述,取而代之的是亚图鲁神庙。
如果萨格特尼是王权远超神权的国家,那伊莫莱就是神权稳压王权的土地。
纳奇娅以为祖伊是在思考河渠的问题。
她更加愧疚。
而纳奇娅却听到祖伊说:“我们只缺一场胜利。”
他把手指轻轻点在泥板地图上的某处。
指尖在泥板上微微勾勒,力道让泥板出现划痕,纳奇娅靠近一看,瞳孔微微放大。
祖伊圈出了某个范畴,不是某个国家,而是围绕着两条河流的整个中下游地段。
萨格特尼、伯赛恩、锡托利比、高尼、以及……伊莫莱。
数十个国家,不分大小,均被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划到了一起。
“一场胜利,接着一场胜利。”
祖伊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狂傲和一丝兴奋。
他似是完全没把萨格特尼的困境放在眼里,猩红微光在眼底流溢,最后落到纳奇娅的脸上。
“给我你的答案,纳奇娅。”
纳奇娅默默看着他,她理应立刻给出回答,而不是如一尊雕塑。
可她依旧被血亲表露的精神所……震慑。
祖伊今年十八岁,在历代国王里都算年轻,他之前的所有功绩都建立在由无数君王筑起的高墙之上,也因个人决策导致整个国度出现危变。
而他还在渴求胜利,从人类手中。
从神明手中。
神明已经在宣告惩处,但祖伊拒绝接受。
他不仅要驱逐卡图尔,还要正式对僭越的亚图鲁发出咆哮,用他炽热的血,无数人的血。
纳奇娅无法想象,在今后,萨格特尼的泥板上将会如何描述这位君王。
她也无法想象,当萨格特尼真正与诸神为敌,将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纳奇娅屏住了呼吸,她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某个要命的关节。
毋庸置疑,祖伊会听取她的谏言,否则他压根不会多问任何话,只用下令,不断下令。
这不再是之前的小规模战役,不是在边界夺取几座城邦,几片领土,他要将一切化整为一。
而你,萨格特尼最大的权臣纳奇娅。
你是否支持你的王,去夺取两河流域整片疆域,乃至目光所及的广辽大地?
纳奇娅能感觉到自己在沸腾,她被血亲的狂热所侵蚀,感染,那颗心脏在胸腔剧烈起伏,试图挣脱身体。
纳奇娅用歌吟般的嗓音说:“您就是我的答案,陛下,您就是萨格特尼唯一的答案。”
楚祖没有急着发起战争,让他一对一干架,哪怕是五个卡图尔来了,他也能让对方见识什么叫「王大师」。
但大规模战役需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
楚祖也不考虑,全部交给系统考虑。
系统斥巨资下载了一系列插件,硬生生把自己升级成了军事战略精通系统,还录入了它能检索到的一切信息。
就像是一场双方信息透明的战略游戏,不过是对楚祖单方面透明。
在此期间,楚祖带着几个皇家卫兵去到了他的各处领地边隅。
本来纳奇娅跟着会更方便,各地认识楚祖这张脸的基本只有被派去的总督,贵族更是连拜谒王的资格也没有。
但总不能国王和权官一起离开王城吧,不合适。
系统问宿主:“是要去砍人吗?那些狗屎贵族?”
小黄鸡已然自觉为暴君麾下第一小黄鸡,加上最近在疯狂接触战争模块,开口闭口全是打打杀杀。
看它架势,就差没自己亲身上阵了。
楚祖:“顺便去给尼利亚开个地图。”
国王远行起初是靠马车,虽然还算舒适,但不管是速度还是敏捷性都让楚祖非常嫌弃。
好在「王大师」的战斗精通里也包含骑兵作战——马术精通。
楚祖干脆舍弃了繁重的马车,和皇家卫兵一起驱马赶路。
一路疾驰让军营出身的皇家卫兵也有些吃不消,楚祖靠着半自动托管优哉游哉。
“正文主线不是有写,尼利亚一路上有不少的史前遗迹。给他认认,别只学历史,地理也学一学。”
小黄鸡:“他可能没这意识,多半只当电影看呢。”
“他记忆够好,记得住。”
楚祖慢条斯理说,“就算一时间可能没想起来,踹几脚就该地理精通了。”
在对尼利亚的教学上,系统百分百和宿主站在同一战线。
如果楚祖是地狱教师,那小黄鸡就是教师的教棍,指哪儿打哪儿。
……
在远离王城的地方,情况比纳奇娅得知的状况还要严重。
由于水源短缺,土壤变得枯黄,风卷起尘土,像是自然最后的叹息。
仿佛一切生机都被无情的手掠夺殆尽。
萨格特尼王国是扩张型王国,城门是连接王国各地的重要关卡。
以王城为例。
王城足足有十五道城门,最外的城门被护城河围绕一圈。
桥梁是城门防御的延伸部分,吊桥按照瞭望塔的指挥,能在短时间内关闭或开启。
但祖伊去到的边隅城邦……
护城河彻底干涸,吊桥上排满了试图进城的人,个个脚步沉重而迟缓,每走一步,便是与饥饿的抗争。
人们不再祈求丰收,只希望能有一口食物,哪怕是腐烂的面包屑,也能让他们的生命延续哪怕一天。
这一切并非迅速而至,而是缓慢而无情地侵袭,来自于神明降下的无声战役。
亚图鲁在宣告,无论人类如何奋战,终究难逃失败的命运。
祖伊把快累死的马匹扔给卫兵,在人群中穿行。
这些人挤在一起,但挡不了路,他们一碰就倒,双眼深陷,眼底只有空洞和绝望。
幼童瘦弱的躯体依偎在母亲的怀中,干瘪的皮肉甚至支撑不了啼哭,安静得像干尸。
饥饿的触手无声地蔓延,攫住了每一个心跳。
它不是简单的空虚,而是一种侵入骨髓的痛楚,吞噬了力量,吞噬了希望,最终吞噬了人们心中所剩无几的生机。
哪怕是在人群里,祖伊依旧听不到任何喧哗。
更荒谬的是,城门没有控制城市进出的明确方案,身着甲胄的士兵给出的唯一通行方式是:交出你身上所有的食物和水。
看到明显区别于其他难民的祖伊,甚至有士兵认为机会来了,趾高气昂向他颁布了所谓的“法令”。
“倘若我不愿给你呢?”祖伊漠声问。
士兵冷笑一声,得意指着身后某处。
起码有数十具尸体被堆在城墙角落,干瘦的肢体横陈,那片狭窄之处,是楚祖一路走来见到的唯一湿润的地方——被寥寥无几的血液浸没。
士兵的双眼满是贪婪:“这里是萨格特尼,违抗萨格特尼一世命令的结果就是——”
他的面容凝固在了气焰最嚣张的瞬间,接着重重亲吻在被神所诅咒的干涸土地。
士兵以生命诠释了没说完的话:违抗萨格特尼一世命令的结果就是如此。
祖伊对他的人头是如何落地的漠不关心,身侧的卫兵忠实维护国王的威严,肃杀由个人的死亡蔓延到整个城外。
祖伊正打算进城,脚被什么东西拽了拽。
低头一看,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男孩拉住了他的裤腿。
他应该是孤儿,周围麻木看着所有事的发生,也没有人上前阻拦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孩。
祖伊抬手拦下了有所动作的卫兵,让他们去解决这群嘴里全是君王的城防士兵。
“说。”
胆敢上前拽人的男孩却突然卡了壳,有些畏惧地将目光往城外的尸堆上飘。
祖伊把他拎了起来。
非常轻,基本没什么重量。
男孩咬着牙,脸色略过惊惧,最后声音微小说:“谢……谢谢您……”
“谢什么?”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只是这个动作他都干得很吃力,只有骨架支撑的手臂在颤抖。
他指着那堆尸体:“我父母都在那里……”
“懦弱的东西。”国王冷漠地评价,他猩红的目光让男孩再度感到恐惧,“你应当亲手砍下僭越者的头,而不是对着他人摇尾乞怜。”
这话对于一个因饥饿而走投无路的难民实在是太过于苛刻,哪怕是忠诚的卫兵都别过了眼,不愿去看男孩苍白的脸。
祖伊却不管那么多,他把男孩抱在臂弯,踏过城防士兵的尸体,走到尸堆面前。
“别侧头,看清楚,否则我会挖出你的眼睛。”
祖伊说,“告诉我,如果我给你一把剑,你要做什么?”
男孩:“……我……我……”
“你要杀了阻碍你生存的所有人。”
那股言语中的冷意几乎贴着男孩的脸,男孩不自觉看向抱着自己的尊贵之人。
在面对那双猩红眼眸的时候,男孩被匕首般刺了一下。
“他们……他们说……”
他小声说,“这都是国王的错,国王触怒了神明,所以惩罚我们。”
“国王不在乎我们是生是死,我们原本就不属于萨格特尼,是被抢掠来的财产……现在连被当作财产的价值也没有了……”
“如果能平息神明的怒火……我们都会被当作牺牲品。”
男孩低着头,听到抱着自己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你要杀了你的国王么?”
“我杀不了他。”
“你认为他该付出代价,但杀不了他,就会被他杀死。”
“我、我……”
他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祖伊的话。
一个被饥饿裹挟的人能有多少理智呢?至少男孩无法思考太多,而这个人说得也很有道理。
男孩咬住下唇,“我太饿了,应该活不了很久,这里离王城很远……”
祖伊听了,转身,抱着他走去皇家卫兵面前。
“夜晚降临之前,我要看到所有贵族的脑袋挂在城门之上。让总督滚出来见我,立刻。”
祖伊和纳奇娅的区别就在于此,他从不考虑所谓的制衡,让他不虞的东西就该长眠于地狱。
随行卫兵早在许久之前就了解了萨格特尼现状,在真正看到惨剧时,这些卫兵怒火中烧。
卫兵丝毫不考虑可能存在的人数差异,他们曾是军营中的悍将,也是国王的丰羽。
他们理应践行王的命令。
这是一场小规模争斗,而祖伊更愿称为“清洗”。
当卫兵无法以一敌百,凭空而生的火焰便会燃起——那是王的意志!
当夜幕降临,城外难民抬头看到铺满城墙的头颅,总督跪在地上颤抖,祈求怜悯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城内所有囤积的食物和水,都被总督的人手搬到了城外。
祖伊说:“我赐予你们食物,你们水,你们生存的权利,而你们所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杀掉妨碍你们生存的任何人,任何东西,哪怕是我。”
“哪怕是我,阿舒尔巴尼帕尔-祖伊-萨格特尼!”
他的声音回荡在城外空旷的干枯大地,臂弯中的男孩被震得浑身发麻。
男孩几乎呆滞看着祖伊,他的国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没人相信他们听到了什么。
不可一世的的萨格特尼国王居然来到了荒芜之地。
这里远不属于萨格特尼王国,即使被抢占而来后,国王也从不投以视线,好像只把它当作宝库中的沙砾。
难民从不认为自己有所归属,没人会对他们负责,在天灾降临后更是如此。
他们连城门都进不去,只能日复一日听着城门士兵的“为了萨格特尼一世”。
而萨格特尼一世真的来了,不仅亲临,语气还如此倨傲。
他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笃信自己的至高无上。
全场寂静无声。
男孩仓皇低喃:“陛下……我……”
“我等你来杀我。”
祖伊目不斜视,口气依旧冷硬,“但我不接受你的仇恨,萨格特尼只有挞伐,萨格特尼人只有征服。”
男孩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为何,眼泪从眼眶溢出。
“我们……我们也是受您庇护的萨格特尼人吗?”
国王淡淡说:“你在质疑我的话?”
“那我们……不会被献祭吗?”
国王失去了耐心,不再回答男孩的问题,把人随手扔给卫兵,转身走入城内。
当太阳于地平线升起之际,城门高悬的头颅已经淌干了血。
祖伊最终饶了总督一命,总督难以置信,自己居然活了下来,涕泗横流向国王起誓,自己绝对会恪守职责,报答王的宽恕。
骑上马,祖伊与卫兵头也不回离开了。
城门口的尸体已经清理干净,护城河外,新的市民跪拜在地。
男孩也身处其中,还抱着一柄对他而言过于沉重的长剑。
那是萨格特尼一世因他的勇气而赐予的,生存的权利。
处理了几个城邦的贵族,楚祖也体验了一把尼利亚即将体验的“战斗爽”。
系统的战争模块也完善得差不多了,它关注着大背景梳理下来后自动补全的设定,尽量掌握能掌握的所有发展。
“宿主,伊莫莱的国王好像察觉到不对了,发表了演说。”
楚祖:“王城有不少眼线,纳奇娅在整兵,等我回去就开干,消息传过去也很正常。”
系统把伊莫莱的情况以投影形式放给楚祖看。
在被神庙所围绕的简略王宫,王城之上,国王信誓旦旦对他的子民宣告。
“失去“战争”的萨格特尼也只是苟延残喘的羸弱病狮。”
“萨格特尼的脉搏越发衰弱,伊莫莱迟早能取代它在这片大地的地位。”
“伟大的亚图鲁将会庇护这一过程,温和且文明。”
……
“他怎么发表国内演讲,但是字字不离萨格特尼。”
楚祖吐槽,“这不是挺怕嘛。”
系统:“毕竟您把卡图尔烧着玩的事已经传过去了,尤其卡图尔还不敢继续来和您硬碰硬,一直躲着没出现……他可能在给自己鼓劲。”
“有这功夫不如赶快收拾东西跑路。”
楚祖凉凉说,“最好跑远点,晚挨打。”
系统:“宿主,我还把咱们途径的所有路线绘制了地图。等回去之后,直接按照板块迁移修正,能直接用!”
楚祖摸了摸小黄鸡脑袋:“干得好。”
系统嘿嘿嘿笑了半天。
萨格特尼一世出现在王国边远之地的消息传播得算快,但当消息传回王城,祖伊也回来了。
国王亲自对贪腐贵族施以惩处,极大激励了士气。
而国王决意发动战争的讲说反而很平淡。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接二连三的战败事实,只告诉这次军队需要征服的国度。
而祖伊也不需要用语言点燃战士的内心,他只用宣告——
王会亲征,伴士兵踏上即将被征服的土壤。
王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呼吼。
每一场兵力配置,步兵、骑兵、战车配比,装备与武器,作战的地形,粮食供应与水源保障,战术与部署……
所有所需的内容都被整理好,刻在泥板上交予国王定夺。
萨格特尼一世在战略上的天赋甚至远超他平日所展现的武力。
因数次败仗而羞愧难当的突尔塔努(将军的职衔)对国王以性命承诺:
您只会看到一个结果——您所期许的胜利!
那是这片大地诞生以来,最令人窒息的黄昏。
尘土如同天空的帷幕缓缓垂下,将大地笼罩在战火的阴影中。
萨格特尼的旗帜——摒弃了弓箭与战车,唯有雄狮利于太阳之上——正在烈焰般的夕阳中飘扬。
无边无际的铁甲大军,仿佛天地间的雷霆正在聚集,他们心中只有王的命令:
“将敌国的高墙践踏为灰烬!”
萨格特尼的士兵已经太久没有品尝过胜利,他们的眼中燃烧着冷酷的决心。
每一柄战斧、每一支长矛都在手中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他们看不见对面的抵抗,如绞肉机冲入敌营,所至之处,所有敌人沦为卷入巨浪中的枯叶,在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无处逃遁。
战鼓声如同雷鸣,将每一声绝望的呐喊湮没。
敌国的士兵尽管努力摆脱萨格特尼人的冲击,但他们的队伍在强大的冲锋下如沙堆般崩塌。
刀剑相交的瞬间,火花四溅,然而胜负早已注定。
在这炼狱般的战场之上,战车上的萨格特尼国王手里居然没有任何武器,连新的配剑也仅如装饰般悬挂腰间。
如若有人狠下心,于死亡中杀出一条血路,矛尖直至萨格特尼一世,那么他会获得祖伊赞许的眼神,与猩红的烈火。
那时,濒死的伊莫莱人才知道萨格特尼疯狂的原因。
在冒犯卡图尔后,萨格特尼再无胜绩。
他们的军队失去了神的庇护,就连两条母亲河也不愿给予怜悯。
洪涝、瘟疫、饥荒……这些原本和萨格特尼毫无干系的灾厄持续降临。
各国都传萨格特尼终将因王的劣性付出代价,而国王嗤之以鼻。
他绝不受制于任何人、任何事,谁给他带来了天灾,他便亲自化身真正的异祸席卷这片大地!
不能不疯狂,无法不疯狂,他们的国王象征着庇护与威慑,征服与统治。
如果你能在君主身上看到有关未来的一切期许,哪怕他疯狂、傲慢、不可一世,你也会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将胜利与荣耀献给主君。
他当然不需要神,出现在他手中的,赫然是神明才拥有的权力。
萨格特尼一世厌恶神明。
可萨格特尼一世堪比神明!
不,这还不够,萨格特尼一世要屠戮所有神明!
伊莫莱的将领绝望地呼唤着他们的士兵,试图重整溃败的防线,但萨格特尼的铁骑和步兵已经彻底淹没了他们。
对手的挣扎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哀号,在萨格特尼的战鼓声中微不可闻。
城墙上,火焰蔓延,伊莫莱的最后屏障在火光和烟尘中崩塌。
萨格特尼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入,胜利的号角响彻云霄。
当最后一声剑戟撞击的回音消失在夜幕中,战场上只剩下萨格特尼军队的太阳与雄狮,在血色的夕阳下迎风招展。
楚祖缓慢踏入财富与智慧之神的神庙。
伊莫莱情况特殊,光是把国王拉出来砍了没用,它是被亚图鲁完全掌握的国家,实权全在亚图鲁教手上。
楚祖得去把大祭司翻出来宰了。
奇怪的是,伊莫莱真正的权力中枢,亚图鲁大神庙根本没设防。
系统嘀咕:“这就是智慧的教徒吗……真跑了啊?国王还没跑呢,这些教徒怎么回事?”
楚祖步入神庙中心,一个巨大的石室。
他终于看到教徒了,没跑。
但精神看着很不正常。
空旷而巨大的石砌庙宇四周布满了斑驳的金色花纹,看起来毫无章法,众多教徒正在将熔金肆意泼洒在上面。
白袍教徒对满身血腥气息的楚祖熟视无睹,只机械般自顾自在石墙上绘图。
楚祖对系统吩咐:“你帮我分析一下他们在画什么,感觉不太对劲。”
系统立刻拍照扫描。
楚祖看向所有花纹的中心,赫然是一位身着白袍的……稚童。
这女孩看上去顶多只有六岁出头。
她被照料得很好,瓷白皮肤上是健康的红晕,纤长眼睫忽闪。
女孩将头仰得很高,这样才能用天真无邪的圆眼和践踏国度的异国君主对视。
“你杀了狄兰托吗?”女孩问。
楚祖问系统:“狄兰托是谁?”
系统:“伊莫莱的国王,还没死,被您的人扣着,等您去砍头。”
见楚祖没回答,女孩向楚祖走了两步,头也仰得更高。
“我是翡安,亚图鲁唯一的神仆。”
翡安的声音很平,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苍老,尤其是当她念出祖伊名字的时候。
“阿舒尔巴尼帕尔-祖伊-萨格特尼,请您杀了狄兰托,摧毁亚图鲁的所有国度。”
楚祖:“?”
系统:“?”
小黄鸡实在搞不懂,摸不清这是什么路数:“这属于投诚还是什么?您别轻信,搞不好是圈套!”
楚祖:“……”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而翡安话音刚落,一个许久未见的黑影出现在楚祖面前。
希克塔还是那副让人忍不住想砍两刀的变态模样。
他居然没在第一时间骚扰祖伊,而是对翡安微笑,说。
“你就是这么回报给予你「智慧」的亚图鲁?她把你当唯一的孩子看待,知道你这么做,她会哭的,亚图鲁都好几万年没哭过了。”
翡安不为所动,稚嫩的面容瞧不出端倪。
楚祖懒得废话,直接把长剑投掷出去,钉穿试图走向翡安的希克塔。
长剑上施加了秘术,编号015,贯穿希克塔喉咙的金属表面泛起寒霜,凝结成的冰迅速将他整个身型冻结在原地。
楚祖上前抽出长剑,碍眼的东西随着裂缝四分五裂。
“看来不是圈套。”
楚祖说,“希克塔都看不下去了,这小孩有点东西。”
把希克塔当指标还挺管用,这个时代没有死亡教团,也没人信奉死亡之神,避之不及还差不多。
同样,希克塔其实不会针对某一人类,他对人类没什么兴趣——祖伊除外。
但他不想看到翡安接触祖伊。
或者说,他也没料到翡安会主动接触祖伊。
而系统也分析出了墙上的那些“绘图”。
“可能……不止有点东西……”
小黄鸡说,“墙上的是伊莫莱语……是编号200靠后的十几个秘术!”
面对“罄竹难书”的萨格特尼一世,翡安向他恭敬鞠躬。
“伟大的陛下,至高无上的君主,您的力量如日照大地,您的仁慈如雨露普施。”
她说,“这片大地已无我的藏身之处,唯有您,尊贵的陛下,拥有足以驱散黑暗的力量,能赐我庇护,保我免于此难。”
这种说话不讲重点的人在萨格特尼活不过三天。
祖伊没那么多耐心,早给拖下去砍了。
但楚祖现在对石墙上记载的秘术来源很感兴趣。
他让系统盯着,一旦希克塔再出现,马上把变态给弄死。
楚祖问:“墙上是什么?”
翡安:“亚图鲁的一部分权能。”
楚祖:“说清楚。”
“我详察了亚图鲁的一部份权能,用这个。”
翡安指着自己的额头,“我本以为没人能使用神明的力量,可您出现了。”
“你在指责我是窃取神明力量的盗贼?”
“是掠夺。”翡安说,“毋庸置疑,您是天生的掠夺者,您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也只有您能做到。”
这话说得比之前的所有废话都有水平。
楚祖:“所以,你背叛了你的神明,来祈求我的庇护?”
“我没有背叛神明。”
翡安的声音变得更加板平,“我只是选择了人类,当我‘看到’神明期许的未来,我选择将所有希望托付给您——假设您愿接受的话。”
神庙外已经传来了士兵的呼声。
他们生擒了伊莫莱国王,等待着祖伊为这场胜利划下最后的句号。
现在不是和翡安畅谈的时机。
楚祖让系统把墙上的秘术全部列个清单,深深凝视翡安片刻,颔首:“出来。”
国王没有立刻对他厌恶的教徒施以惩罚,这已经算是对庇护的应允。
翡安依旧是那副模样,没有因恩惠动容,她走到楚祖身后,身高只到他的腰。
“感激您的宽容,陛下。”
楚祖看也没看她,转身向外走去。
当萨格特尼一世和身后的大祭司一同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突尔塔努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
虽然那大祭司过于年幼,但浑身的陈设无疑彰显了身份。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萨格特尼人难以置信。
萨格特尼的大军彻底摧毁了伊莫莱,这个曾在亚图鲁庇护下的丰饶古国。
残暴荒谬的萨格特尼一世掠夺了亚图鲁最忠诚的神仆。
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神仆竟注视着暴君审判她的国王。
和老萨格特尼的结局如出一辙,伊莫莱王被长矛钉死在神庙最高处,鲜血浸满了象征着亚图鲁的雄鹰浮雕,沿着石柱流入那些驳金色花纹。
从此,伊莫莱从泥板上被抹除。
狂风中,神仆翡安——萨格特尼王国将来唯一的秘术师翡安,立于君王身侧。
“世上再无伊莫莱,一切荣耀归于万王之王——萨格特尼一世!”
幼童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微弱。她的白袍也被冷风刮起,露出纤细身形,和一旁挺立的猩红国王形成鲜明对比。
国王面无表情,目光比战场血色更加浓稠,跪拜在前的突尔塔努立刻随之高呼——
“一切荣耀归于万王之王——!”
战士铿锵有力,所有血与火都从他的声音迸出,锵如刀剑。
所有人都随之高呼,甚至无需国王宣布胜利。
阿舒尔巴尼帕尔-祖伊-萨格特尼今年十八岁,身型高挑,还不是能被称为伟岸的年龄。
可当太阳落下,萨格特尼一世的身影映照在无尽的残骸和火焰中,周围所有人都自发下跪。
人群如波涛蔓延,聆听君主胸腔中的野心,所有人都顺服在这不可抗拒的强大魄力之下。
不止因为战争的胜利,这并非单纯甘霖。
因为他们知道,整个世界都将在阿舒尔巴尼帕尔-祖伊-萨格特尼脚下臣服。
“一切荣耀归于万王之王——!”
由此,历史上影响深远的“万国战争”彻底爆发。
平静了数千年,由神所把持的世界,第一次被来自人类的战火点燃。
……
战争的胜利没让楚祖宽心多久,甚至没时间去和翡安这个明显揣着众多情报的“神仆”细聊。
因为他刚一回到王城,翡安就跟在身后,纳奇娅立刻急匆匆跑到他面前,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楚祖还没开口,纳奇娅便十分“大不敬”地对楚祖说——
“您真的要娶伊莫莱的大祭司?”
都快破音了。
纳奇娅难得露出了崩溃的表情:“她才多少岁?陛下!我并非指摘您的婚事,只是您应当注意年龄差距——!”
翡安寡淡的脸上也露出细微的恍然大悟。
她对楚祖说:“我今年一百五十三岁,年龄差距确实很大,您三思。”
楚祖:“……”
系统:“……”
楚祖:“这一段能从尼利亚脑子里掐掉吗?我认真的,把他脑子搞坏也没关系,我觉得我名声比较重要。”
系统哽咽了:“……恐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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