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9.8w营养液二合一)
楚祖抱着头盔, 跟在一众舰员的身后。
舰桥出来的人已经面如土色,惨白色照明和警告灯的红光交替, 把脸打得格外惊悚。
楚祖听到众人无头苍蝇似地低声交谈。
“巡航舰彻底失控了, 他们直接往我们这儿撞。”
“撞医疗舰?这难道不算舰长失职吗?!”
“哪个舰长?我们舰长?他在哪儿?”
“当然在舰桥!该死的,军事学院不愿意分人来医疗舰,航行官都是挑剩不要的,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
一般情况下, 遇到撞击风险时,舰船应优先确保医疗舰和护卫舰的安全, 以便于后续救援和支援任务的开展。
但uif的风格很反常识。
在和虫族的战争中, 有轻伤、重伤、重伤致死、当场死亡四种情况。
轻伤, 指新兵蛋子在操作时给自己找了点麻烦。
重伤, 指士兵万里挑一的幸运, 居然能在太空活下来, 但大多都无法再返回战场,只能遣返地球。
重伤致死,指能在医务人员的抢救下留点遗言。
当场死亡就更不用说了。
uif像是认为, 除了轻伤外, 其他都没有投入医疗资源的价值——这是楚祖感觉到的态度。
虽然各舰队中存在优先级条令, 舰队指挥官也懂“先保奶妈”的说法……
医疗舰的人自己清楚, 这艘舰船的人员配置贫乏到什么地步。
他们尚且不知道陆安忌的打算,知道了可能也只是多骂两句疯子,然后继续掏出人手一份的便携储存器。
这些小型设备可以随身携带, 甚至贴身佩戴, 以确保在紧急撤离或舰船毁坏的情况下仍有机会保存下来。
便携储存器的用处有很多, 机械人员把它当备忘录, 指挥官把它当日程表……当然, 就医疗舰的情况来看,它被当作空白遗书的场合更多。
“其实我们不该逃。”
楚祖让系统计算了一番,“改变航向需要的动量很大,根本来不及转向。”
“反向推进,减少相对运动速度。巡航舰体积稍小,而且已经有严重损伤。就算两舰相撞,医疗舰也能保存一部分。”
他说,“陆安忌应该锁死巡航舰的武器系统,避免撞击产生的爆炸才对。”
系统:“小陆同学……一向很偏激。”
“他还可以更偏激。坐上逃生舱,命令巡航舰立刻自爆。舰船上人死光,也没人知道他是个什么狗东西。”
楚祖颇为冷酷说,“还是想拉我下水。”
系统心想,要说偏激,那还是宿主强点。
谁会在这种关头,脑子里先冒出站在双方立场最损人不利己的方案啊!
哦不对,阿祖尔不是人。
“小陆同学已经在命令巡航舰卸除所有武器系统了,您要去舰桥协助对接吗?”
系统说,“您之前用缝缝补补小破船也能开离太阳,协助对接的话不算ooc。”
楚祖也学着其他人,掏出便携储存器,道:“谁跟他心有灵犀?我只和我妈心有灵犀。”
系统已经达成了高度适应,完全没对宿主的决定做出半点反驳。
只要不破坏原先剧情,宿主也不是真的想把陆安忌改造成……他做什么都行!
“那您找个方便跑路的地方,等对面撞上来之后,我定位好陆安忌的位置,方便您去捞人。”
楚祖:“我没说不帮忙。”
系统:“……”
懂了,还在记仇。
陆安忌毕业后不愿意联系,意识海一连接马上就溜。
看来这次,要是陆安忌不灰溜溜主动找上门协商,宿主能强硬死等,看谁先急。
不过就算陆安忌让步,他也联系不上阿祖尔。
因为在楚祖对着“空白遗书”奋笔疾书的时候,难以被人类探测到的生物波长越过灾难,骤然降临。
猝不及防地,周遭环境变了。
所有嘈杂声消失,他像是回到了故乡,往日几乎不踏足太阳表面的母亲静静伫立在面前。
虫母在意识中呼唤她的孩子。
意识会反映出现状,虫母的八条节肢中,前两条已经出现明显萎缩。
她曾用这两条节肢给azul-1输送养分,也用它们将阿祖尔从地面托起,帮助还无法灵活运用尾巴的阿祖尔爬出巢穴外,去到太阳表面当自由小野人。
楚祖走到她跟前,脸贴在虫母灰暗的外壳上,敞开怀抱抱着她身躯小小的一部分。
母亲放下萎缩的节肢,楚祖爬了上去,来到巨大的复眼前。
他在无数双巨大的漆黑复眼中看到了万花筒似的,绚烂的星云。
准确说,是一场关于星云的漫长又简洁的演化。
在引力的作用下,星云中的分子云开始塌缩,形成高密度的分子云核,它的密度不断增加,温度也随之上升,最后,原恒星诞生。
当原恒星的核心温度达到1000万开尔文时,氢原子开始发生核聚变反应,将氢转换为氦。
一旦核聚变稳定进行,原恒星就成为了一颗,可以给虫族提供能源的主序星。
——母虫给楚祖展示了整个进程。
“我妈是不是探查到了什么变化?”楚祖轻声问系统。
“对。”
“陆安忌所在的巡航舰就是遭遇了正在塌缩的分子云。”
系统说,“uif的舰船规划了航道,本不会遇到星云,是受引力牵扯被卷进去,继而失控——母虫认为那片星云能成为恒星。”
楚祖问虫母:“你需要新的恒星吗?”
虫母的回答是肯定的。
她需要楚祖确认星云的信息。
恒星的形成或许要花费几百万到几千万年,虫母已经在步入死亡,她需要判断“等待恒星诞生”的这一方案是否可行。
“听起来真可悲。”
楚祖对系统说,“她明明知道,那片星云离人类更近,而且恒星的形成需要几百万年到几千万年,她会比人类先死。”
小黄鸡听出了宿主冷淡口吻中藏着的什么,稍微带上了些尖锐。
宿主好像有些不满。
小黄鸡猜测,虫母的行为在他看来是一种消极抵抗……宿主一直不太喜欢对生命的消极,不管他是不是虫族。
宿主喜欢的是例如纳奇娅那种,浑身上下洋溢着勃勃生机,拼劲全力也要为自己放手一搏的角色。
楚祖想了想,对虫母说:“你等不了那么久。”
复眼又出现了新的场景。
无数虫族围绕着一个巨大的茧,丑陋的茧像花一样盛开,新生的母虫从中爬出来。
她和楚祖认知中的母虫不同,体积更小,节肢密密麻麻,背后有着一对微微发亮的羽翼。
母虫和围绕她的虫族依次交|配,它们在漆黑的洞窟中疯狂抽搐身体。
怀孕的母虫被送到地下更深的繁殖室,她的腹部如山一样大,几乎快撑破外骨骼,最后诞下无数的卵。
虫族将卵安放在准备好的茧中,由此孵化出新的工虫。
当母虫预感自己的生命快要结束,她会停止繁殖,回到属于自己的茧里。
茧瓣闭合,再度绽放时,或许是为了适应生育,诞生的女王比之前体型更大,原先的羽翼退化。
又是一轮新的繁殖。
整个过程重复了无数次,直到它们所在的恒星无法再提供能量。
新的虫母在茧中花了数十倍的时间,她修改了进化方向。
体型更加巨大,羽翼彻底消失。
最重要的是,她不再采用交|配的形式繁衍。
在孤雌生殖中,卵细胞通过与极体融合或染色体加倍来保持二倍体。
虫母通过这种方式调整虫族基因,在短时间内快速扩大种群。
虫族在星际间的探索由此拉开帷幕。
比起整个虫族的演变,楚祖更关心的是——
“你的茧。”
他说,“你能在里面活很久,对吗?”
母虫再度肯定。
“我会去找合适的星云,它离人类更近,在我找到之前,你要保护好自己,还有你的茧。”
楚祖像当初虫母照顾他那样,轻声嘱咐道,“我已经长大了,能让你活下来,母亲。”
楚祖又一次抱住了虫母,在结构上来看,他贴在虫母的“牙齿”上,热量源源不断从温暖的小小身躯传递给这具庞然大物。
“把一切都交给我,我正在做。”他承诺说。
提到“活下来”,楚祖在虫母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悲伤。
其实之前也有类似的情绪,一种面对死亡的万念俱灰,之前的阿祖尔不能理解,现在的楚祖也觉得新奇。
虫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人类能体会出的感情?
在接触了雷静安之后?
还是……在为了养大阿祖尔而去主动了解更多关于人类的东西之后?
能算是进化吗?但这对生存毫无帮助。
在面对死亡时,如果产生的反应是恐惧,或许还能逼迫自己做出某些反抗。
可悲伤?
悲伤改变不了任何事。楚祖再清楚不过。
他们没有更多的交流,断开了意识联系。
楚祖睁开眼睛,立刻感到了剧烈的颠簸。
他被套上了头盔平放在地板,头盔内部显示氧气含量已不足百分之三十。
撑着起身,周围全是发出呻|吟的伤患,舰内的广播断断续续,隐约能辨认内容——
「全体医疗……注意……」
「对接……伤员稳定……生命维持系统……舱内气压平衡装置正常运转……」
「确认……设备正常运转……」
……
“我妈这通电话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楚祖和系统在意识海的对话可以压缩到很短时间内,但阿祖尔和陆安忌、或是虫母的意识联系时间都与现实同步。
楚祖不太清楚虫母给他安排工作花了多久。
复眼中出现的情景跨越了数万年,根本没法算。
被交代的画面逐渐淡出楚祖脑海,他把更正后的打算先抛之脑后,问系统,“现在什么情况?”
系统快速回答:“陆安忌联系不上您,但没来不及选其他方案了,在强行对接。”
“现在情况不太妙,因为之前一直在强制转向,他们很晚才意识到需要对接。”
“对接已经失败了一次,医疗舰舰体受损,基本是被巡航舰顶着推行。”
楚祖起身,摘下影响视野的头盔,扶住墙快速往舰桥方向赶。
“我不是故意放他鸽子……不过这小子肯定记恨上我了。”
他叹气,“算了,他本来也挺恨我,也不差这一次。朋友和妈掉水里,我肯定先救我妈。”
系统没接茬,它在确定陆安忌的状况。
陆安忌岂止是记恨,他都快往自己的pov里塞满八万字的心路历程。
从“为什么意识连接不上”,到“阿祖尔又在发什么癫”,再到各种被文明和谐的世界语。
明明恨阿祖尔恨得想把对方置于死地,但陆安忌却感受到了幼年时,被父母抛弃后才有的抗拒和不甘心。
这家伙甚至一度自暴自弃,想什么也不做,干脆这么死了得了。
但不甘、愤怒和仇恨在下一刻转化为动力——得活下去,才能毁掉一切的动力。
所有转变都发生在一分钟之内,陆安忌的心理素质像是被极限压缩成坚不可摧的东西。
他也因此变成……系统难以评价的生物。
“您……小心点。”
小黄鸡提醒宿主,“小陆同学这次见到您,可能会做出一些很不理智的事情。”
楚祖步履不停,随口说好,整个医疗舰又震颤了几下,走廊应急灯忽明忽暗。
舰桥平时禁止常规舰员踏足,现在没了值班人员,楚祖让系统骇入管理系统,开了舱门,猫着腰混了进去。
他刚想让系统介入对接,听到舰桥爆发出大喊——
“对接成功,对接舱准备加压!!”
对接舱的密封状态显示为稳定,舰长握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他快速下达命令。
“所有医疗组成员继续待命,维修小队准备进入修复。”
“推进器微调,角度偏差02度,航向修正中。”
“小心点,我们没有第三次机会。”
随着巡航舰的姿态调整完成,对接程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对接舱外的机械臂缓缓伸出,伺服马达在静默中运作。
但就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医疗舰突然因为自身调节的失稳而产生了小幅震动,导致对接角度发生偏差。
机械臂险些与医疗舰擦肩而过,整个舰桥内屏住呼吸,仿佛时间静止了一瞬。
“调整推进器,稳定姿态!”
机械臂重新调整,推进器微调的蓝色火焰在黑暗的宇宙中闪烁,经过数秒的微妙调整,对接臂终于再次靠近。
这一次,机械臂成功锁定了对接口。
但现实总会惩罚才不配位的人。
对接基本全靠巡航舰航行官的水平,或许陆安忌的介入也起了关键作用。
可医疗舰的航行官非常平庸,平日也只是检查预设好的航路有没有偏差。
他没有能实现舰船在宇宙对接的技术。
就在锁定的瞬间,医疗舰再次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对接点几乎脱离。
机械臂强行拉住了医疗舰的一部分船体,对接口被勉强固定,但船体受到了巨大的结构损伤。
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崩裂声,冲击力导致医疗舰的一部分外壳直接撕裂,又因被舰船附加的速度而撞向了巡航舰。
船体的其他部分也遭受了严重破坏,内部管道爆裂,电缆如同脱缰的蛇般在舱内四处飞舞,火花四射。
空气迅速从裂缝中泄漏,形成致命的漩涡,将未固定的设备和工具卷走。
情况愈加失控。
……
对接的意外发生得太快。
几乎是在“对接成功”的下一秒,楚祖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巡航舰上被撞出了爆炸。
楚祖飞速对系统接连下达多道干脆指令。
“你来接手医疗舰的对接,做得别太明显。”
“剧情上我不会在这种时候提供帮助,要做得像是人类自己解决的。”
“定位陆安忌,如果你判定对接注定失败,让陆安忌的位置尽量靠近医疗舰,我随时去捞他。”
“还有……”
话说到一半,楚祖突然被一个力道往后拽。
舰船本身就晃动,他没站稳,对方借此机会直接把他拽出了指挥室。
“你怎么这么重……”
楚祖扭头,一个戴着头盔的医疗舰成员松开他,叉着腰喘气,白雾喷洒在头盔内部,又即刻消失。
一张清秀的脸若隐若现。
是个年纪不大的陌生女性,因为是亚洲面孔,瞧不出准确年龄,只能按照舰船规定判断她至少24岁。
她个子高,保守估计有一米八,头盔限制低不了头,所以正弯着腰和楚祖说话。
楚祖看到她胸前的名牌,林星昱。
只有新上舰的普通士兵才会在服役的前三个月佩戴名牌,方便认人。
“我算是知道他们怎么总告诉我,要离阿祖尔远点——这种时候你去舰桥干什么?舰长让我们全员待命,对接完成后马上配合救援。”
楚祖催系统:“就先这样,你快去。”
“你头盔呢?我记得给你戴上的时候还有48的氧气。”林星昱问。
楚祖还要去就近的舱门,随时准备去捞陆安忌。
他垂下眼,余光四瞥:“你不能和长官这么说话。”
林星昱:“嫌麻烦把头盔丢了是吧?”
楚祖:“舰船不会出事,我不需要头盔。”
“小孩说不要,就是要。”
楚祖:“?”
林星昱把自己头盔摘了下来,套上楚祖脑袋,拍了拍:“还有20的氧气,降低到10的时候记得去补充。”
她说,“还有,别去舰桥了。他们对你印象不好。”
说着,林星昱似乎觉得单纯的叮嘱不靠谱,干脆拉住他的胳膊:“你跟我去干医疗看护,舰上还有不少要遣返地球的伤员。”
楚祖回忆着医疗舰的地图,医疗看护室整体在舰船边上,为方便伤员运输,旁边就是直通宇宙的密封舱门。
于是他也没反抗,让林星昱拖着走。
……
林星昱上舰才半个月。
和地球比起来,宇宙中的生活比想象中更艰苦。
医疗舰的模拟重力系统24小时不间断开启,可哪怕能稳稳站在舰船上,那股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的混乱感依旧让林星昱浑身不适。
林星昱本来申请了联盟军事学院,可惜政审没过,她的父母在退伍后参与过对人类联合政府的抗议,被列上名单。
林星昱只能呆在家里,看着电视里的宣传片。
好多人都评价宣传片拍得令人热血沸腾,但林星昱听到的不是那些。
她总能听到细微的惨叫声,在背景中此起彼伏。
随着宣传片的迭代,林星昱听到的惨叫也越来越明显,但好像没人在乎那些。
林星昱也怀疑是自产生了幻觉。
因为就算关掉宣传片,她走出家门,在人潮拥挤的地下城,那些惨叫依旧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联盟军事学院的事不了了之,直到征兵令发到家里,上面居然附上了林星昱当初被拒绝的申请。
在得知女儿曾主动申请加入uif后,父母罕见地对她发了好大的火。
“你要为了人联去送死?”
爸爸脖颈上青筋暴起,“转移性战争而已,他们以为没人知道,但只是没人敢提。”
“我早说军人当政客迟早会出事。他们用对外战争转移冲突,对地球的经济社会问题概不过问,记者死了,声讨者入狱——他们觉得这样就能毁掉批评吗?!”
妈妈给了他一巴掌,让他冷静点。
林星昱以为她也会给自己一巴掌,但妈妈只是垫脚摸了摸她的头。
“上了宇宙你就能明白,小星星。”
妈妈说,“你要认真去听,但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听到了什么。”
林星昱偷偷查过,什么是转移性战争。
当一个国家内部面临严重的经济、社会或政治问题时,通过对外战争或冲突来转移公众的注意力,增强国内团结,削弱对政府的批评。
例如阿根廷1982年发动的马尔维纳斯群岛战争,当时阿根廷政府正面临严重的国内政治和经济危机。
可林星昱出生的年代没有国家间的争执,她接受的教育一直很简单:抵抗异星侵略者,为了全人类。
我会睁大眼睛去看。
林星昱想弄清楚,一向温和的父母为什么对人联的态度会恶劣到这个地步。
她被分到了医疗舰,医疗舰是前线中的大后方,每天要做的就是处理轻伤,给重伤的士兵写遣返建议书,以及聆听并整理他们的遗言。
只在这里呆了一周,林星昱愈发困惑,虫族完全是冲着屠杀而来,他们之间的战争没有公平性,也不存在什么《战争法》,这无疑是一场合理的保卫战。
医疗舰的其他人倒什么太多想法,这里军官很少,大多是服役的士兵,等倒退伍年龄就会重返地球。
在极少的军官里,有一个异类。
林星昱是从他人口中得知这个名字——
“离阿祖尔远点。”
因为听过太多次,林星昱疑惑:“为什么?”
“他很奇怪。”
他们说,“他没去过地球,提前从军事学院毕业,但不去前线,申请了维修舰,又反悔要求来医疗舰。”
“你们觉得他像……逃兵?”
“不是。”他们压低了声音,悄悄说,“你知道陆安忌吗?”
林星昱点头。
应该没人不知道陆安忌,他上过好多次电视,通常伴随着新闻主播陈述的优秀战绩。
在他的指挥下,人类已经接连获得了好多次关键性胜利。
“陆安忌会定期提取阿祖尔的舰内日志,精确到每个时间段都干了些什么。”
“并且,阿祖尔不被安排任何和职位同等的任务,却有相当高的权限,他不用参与任何体检……你要是见过他就会知道,他长了一张很需要送去疗养的脸。”
“他很奇怪。”那人善意提醒道,“离他远点,林。”
林星昱更好奇了。
没人在介绍人相貌时,会用“需要去疗养”来评价。
而当林星昱看到阿祖尔时,哪怕从未见过,他身上也没像新兵一样的名牌,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青年靠着走廊墙壁,双眼紧闭,陷入了昏迷。
他看着年龄太小了,又很瘦,医疗舰的作战服偏贴身,他的体格比常人足足小了一圈。
阿祖尔。
这个名字骤然出现在脑海。
他有明显的营养不良,林星昱蹲下身去检查,他的呼吸很弱,心跳也时有时无。
已经不是需要去疗养,他什么时候突然死了也不会奇怪。
舰船广播通知,马上要临时对接,所有人做好准备。
林星昱给他套上头盔,以备不时之需。负责她的老兵发来紧急联系,要她马上去处理伤员转移,还要安抚伤员情绪。
来不及处理阿祖尔,她把人拖到较为安全的地方,急匆匆离开了。
等林星昱处理完任务,实在不放心,又返回去,原地已经没有阿祖尔的身影,头盔被扔在原地。
医疗舰上越来越乱,不止剧烈晃动,整艘船体像是被某种外力拉扯了一般,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舱体受损的广播在不断重复,通知维修组尽快做好密闭处理。
林星昱似乎还听到了什么惨叫,但应该是错觉,就算有人不幸被卷入宇宙,也应该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还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整艘舰船上,好像唯独没人在乎阿祖尔的死活。
她没在任务安排表上看到阿祖尔的名字,所有军官都在舰桥指挥室,那里是整个舰船的心脏,可阿祖尔不被允许进入里面。
被卷走的人里有他吗?
那声惨叫来自哪里?
就像宣传片那样,总有些声音会被忽视,但扎根在林星昱心里。
这不算违规,只是没听上级建议。
林星昱开始寻找阿祖尔。
她也确实找到了。
当那双猩红的的视线转向看来,林星昱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她一直寻找的答案就在眼前,在那双血茫茫的眼睛里。
……
楚祖能看到系统的及时反馈,医疗舰的结构完整性已经达到临界值。
小黄鸡快把自己逼成传奇驾驶员了,即时演算很占运行内存,眼看着又要红温。
连接成功的信号灯闪烁了一下,最终由红转绿。
“对接成功,对接舱开始加压。”
“现在进入医疗舰,准备检查受损区域。”
“一旦进入内部,立刻进行气压检测,确认环境安全后开始维修。”
系统传来好消息:“稳得住!”
然而,就在此时——!
“陆安忌之前卸下的武器模组没有按照推进器方向走,撞上来了!!!”
系统的话音刚落,一声巨大的爆炸从船体左舷传来,火焰和碎片四处飞散,左舷的结构开始大规模崩坏。
楚祖就在左舷。
医疗舰外壳被撕裂,造成了一个巨大的裂口,猛烈的气流把舰内所有东西卷入太空。
火焰迅速蔓延,附近的电力系统发生短路,引发了更多的爆炸,通道墙壁上的管道也被撕开,高压蒸汽疯狂地喷射出来。
楚祖和林星昱分别抓住身边的把手,万幸的是,林星昱把自己头盔给了楚祖,她在路上还记得给自己找一个套上。
但爆炸的冲击力过于强大,人类的身体无法维持住平衡,被甩向舱壁。
楚祖听到吃痛声,是从头盔里的通讯装置传来的,林星昱的声音有些不稳,提醒他:“抓紧……!”
这个人很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冒出来,又是给他套头盔,又是拉他去医疗看护室。
不管是在学院,还是在医疗舰,阿祖尔一直被敬而远之。
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兵,楚祖还有点不适应。
要是系统有功夫搭话,大概会评价:“坏了,碰到真圣母了。”
——不带嘲讽贬义,是一种对品格的褒奖。
林星昱甚至把随身携带的牵引绳扣在了楚祖作战服上,另一边连着把手。
她自己则跟风筝似的,在气压差下颠簸。
小黄鸡还在双线作战,厉害得不行:“我能完成对接,但陆安忌去了对接舱,他随时会被卷出去,您需要去接人!”
楚祖:“好。”
他摘下了牵引绳,怕这小姑娘舍己为人跟他搞推辞,干脆扣回林星昱作战服上。
高压蒸汽的白雾模糊了一部分实现,楚祖隐约看到林星昱瞠大的双眼,拍了拍她的头盔。
他学着陆安忌常做的那样,说:“坚持活下去,士兵。”
然后楚祖松开了手,任由气压将他卷入太空。
楚祖:“帮我查找能借助的残骸,我得借力过去。”
系统:“立刻!”
楚祖被颠乱的气流到处卷,他想摘了头盔,再把尾巴放出来调整平衡。
正打算这样做,一股冲击袭来。
什么东西撞上了他,但不痛,他也没受伤。
“你疯了吗?!”
林星昱在他身后紧紧抱住他,声音因嘶吼而变调。
这个新兵居然不要命也蹿了出来。
楚祖:“……她怎么敢说我疯了?我看她更疯。”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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