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14.6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修改后的《第二经济法》通过手环传给了每个玩家。
此时, 祖岐生已经回到了家里。
一共四个人，两两隔着距离。微妙的氛围随着墙上时间的滴答声变得愈发诡异。
祖岐生在快速阅览网上爆炸的消息, 他已经习惯了随时掌握最新情报, 保持对变动的敏锐性。
祖岐安坐在沙发另一角，黑着脸一言不发。
孟裕安明显在思考，表情严肃得像正在面对凶案现场, 面前是三具尸体, 而他找不到任何指向凶手的线索。
喻言……喻言瑟瑟缩缩地说：“小祖，你饿不饿, 要不我给你煮碗泡面吧……”
祖岐安居然真的给了他面子：“要加烤肠。”
“好好好, 没问题。”喻言马上溜去开放厨房忙活起来。
泡面倒是有存货, 是他买来给自己垫肚子的, 平时两兄弟看也不看。烤肠的话……火腿肠用火烤一烤不就是烤肠了嘛, 完全没问题！
喻言开始忙活起来, 不知道能忙什么，但忙起来就可以不参与客厅正中央无限的沉默了。
“你让金融街取消了投资中心押注的上限。”
孟裕安先开口了，不用指名道姓也知道是对谁说的。
“玩家认为你想榨干金融街最后的存货, 他们本以为你代表的是全玩家, 但你代表的只是祖岐生——玩家都对你很失望。”
祖岐生“嗯”了一声, 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我看到了。”
不只是失望那么简单。
他们迫切的想见证金融街的溃败, 想看高耸的权威被一拥而上的虫群咬死。
玩家不在乎自己的结局，大不了破产，他们会倒在废墟之上, 让新的虫子踩上自己身体, 最后一齐坠落下去。
祖岐生只是没按他们的预想做事而已。
他的名字依旧挂在所有平台最显眼的位置。
几个小时前, 祖岐生是在黑夜中被高高举起的旗帜, 玩家乐意用尽所能照亮他每个细枝末节。
现在, 玩家想让旗帜付出玩弄他们的代价。
“取消上限是其一，我还让金融街对新玩家的邀请做了限制。”
祖岐生说，“只有当玩家破产，金融街才能补充玩家——金融街的总人数大致稳定。”
“现在金融街还处于破产阶段，在还完债务前，所有玩家的破产清算都被延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孟裕安一字一句说，“你先让他们狂热，又让他们愤怒。你又拦住了恶性的惩罚，制造了一个暴乱环境……还养蛊一样让他们相互撕咬！”
祖岐生要维持自己在金融街的管理权，那就不能让金融街赚太多。
方法还是金融街主动提出的。
更多的玩家，更多的生命，更多的财富。
全部否决掉就行了。
而孟裕安在乎的永远是人命，他难以忍受秩序变动下的混乱。
在电脑屏幕上，祖岐生过滤出声量最大的新闻。
玩家在四处发泄，他们打烂商店玻璃，拽住npc的头发拖上街道，被强行压制太久的暴力极尽释放。
npc还在重复被设定好的台词：“您需要什么服务？”
投资中心无人问津，玩家中心早就乱套了。
输掉游戏依旧会失去一万的押金，而直接对玩家动手却不用付出代价——至少现在不会——那为什么还要按照规则玩游戏？
至于交易所……沈煜在去交易所的途中，死在了玩家手里。
他应该直接在宴会进入交易所，而不是走上街头。
他的脸对于大众而言并不算陌生。
除去老生常谈的兄弟故事，普通玩家对他更多的标签是：夺走我们机会的人。
事情发生得很迅速，一个人路过，接着沈煜倒下，他身上还散发着正在转移进交易所的红光。
代表他的那片金色叶子已经随之凋零。
没人知道是谁杀了他，正如没人知道他想去交易所做什么。
祖岐生合上笔记本电脑。
“你似乎认为是我引导的。”
他推了推眼镜，问孟裕安，“孟哥，这里的每个人手里都沾着血。如果你做不到让他们每个人满意，他们就会扑上来嚼碎你的尸体。”
恰好喻言端着一大碗泡面来了，孟裕安压着嗓子：“沾着血……喻言也一样？”
祖岐安淡淡说：“喻言除外。”
感觉自己路过被踢一脚的喻言：“？”
喻言：“小祖，你的泡面。”
祖岐安吸了吸鼻子：“我要的烤肠呢？”
“烤了烤了，我亲自烤的。里焦外嫩。”
喻言把碗放茶几上，筷子塞他手里。
“不是我吹，论泡面，我可是有长达十五年的厨艺经验，从小就练，勤能补拙。来来来，嗦面，嗦面。”
……
“你让关服想好了再推剧情。”
意识海里，楚祖对系统说，“「猫鼠游戏」只会基于祖岐生的性格设计对话。”
“大祖很强势，对他提出质疑一两次没事，一直车轱辘的话，祖岐生只会觉得这个人没有交谈的价值。”
楚祖现在顶着小祖的角色，正在美滋滋嗦面。
喻言可能在泡面资历上造假，但手艺是真好啊。
一碗泡面加上自制烤肠，愣是煮出了奇妙的味道。
好吃，爱吃，要是能再加个煎蛋就更好了。
看小祖吃得香，系统颇为感动。
宿主的坏习惯它再清楚不过了，不爱吃东西，饿过就算了，直到脑子跟不上才想起自己得补充点营养。
就算是泡面这种没营养的东西，能吃就行！
它慢吞吞联系对面呆毛小鸡，果不其然，先是一顿长达七百字的辱骂。
小黄鸡还抽空在呆毛小鸡歇气的功夫插上一句：“不该说的话别说啊，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
关服则有些紧张：“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推剧情，剧情不是聊着聊着吵起来，吵吵就有的吗……？”
他脑壳突突痛：“不对，之前没遇到过这种高端局，祖岐生八百个心眼子。我总感觉……只要没按照他的预期，和他说什么都会成为无效对话。”
“揍他！”呆毛小鸡开始拱火，“讲不清就开干，我受不了这鸟气了！”
“我倒没觉得受气……今后搞不好也会碰到这种情况，就当提前演练，还有地球老师兜底呢。”
关服完全是学生心态，情真意切说，“而且小祖在这儿，说不好是谁揍谁。”
呆毛小鸡：“你非得和对面一起气我是不是？”
小黄鸡充当了传话的角色。
楚祖开始啃烤肠了：“有什么好回答的，他在正传里是个金融街老油条，结果现在我快把整本书走完了，他知道的还没喻言多。”
“对投资一窍不通没关系，他会接手我重新搞好的三大企业，多得是人帮他搞投资，但游戏他必须自己上。”
“趁现在我搞出了一个破产也不会暴毙的条件，去游戏中心多混混，成为被现实暴打的颓废孟哥。”
啃完烤肠，楚祖放下筷子，喻言已经熟练掌握年轻老妈子该有的技巧，毫无间隙将纸巾塞他手里。
动作行云流水，表情收放自如。
擦擦嘴，楚祖说：“不懂就来问小祖，我会一直用小祖的角色，「猫鼠游戏」处理不好的我来。”
“okk！”小黄鸡利索当传声筒。
“还有。”楚祖喊住它，“对面系统要是再骂你，你直接跟关服提，关服不管、或者管不了，你跟我说。”
小黄鸡立正敬礼：“好哦～！”
关服很上道，瞬间领悟在高端局找到优势的技巧。
表现在剧情，就是孟裕安瞬间变了脸色，认真凝视了祖岐生，然后带上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喻言又开始自己给自己找事做，端着碗马上跑路，忙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沙发这一带就只剩下了两兄弟。
自上次“吵架”后，兄弟俩再也没直接说过话。
祖岐安知道不管他怎么闹都没用，他哥就是这样。
你都杀到他眼前了，他顶多还是笑，一种胜券在握的高位者鉴赏时投来的笑容，充分表达了“我没把你当回事”的意思。
金融街过去评价祖岐生像个npc，祖岐安略有同感。
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只有npc才会刷新，上次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天杀的，谁能管管。
孟裕安不是刑警吗，他为什么不管这些？
“你没有要说的？”祖岐生突然开口问他。
祖岐安不理他，扭头去看洗碗的人：“喻言——”
“咋了？”男大学生冒出个脑袋，目光相当茫然。
“我晚上还吃泡面。”祖岐安说，“加烤肠。”
喻言出了一身冷汗，其实是热汗，他洗碗的是时候水温开高了，洗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之前是老板不想和小祖沟通，现在轮到小祖对他哥冷暴力了？
很难进行比较。
老板不想沟通，但是依旧交代下去事情，让小祖假扮成他的模样出现在各个场合，稳住三大企业。
小祖搞冷暴力，他说他晚上还要吃泡面。
还要加烤肠。
喻言想说好，行，小祖宗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搞。
“小喻。”这次轮到老板喊他了，“你准备一下。”
“继续给濒临破产的人提供借贷，提醒他们，金融街现在处于特殊阶段，但不会特殊太久的。”
“三大企业里，除了沈煜死了，其他话事人只是破产待清算，联系他们，让他们把企业交出来。”
“从现在开始，你要更换说辞，你不再是祖岐生的助理，而是金融街的临时发言人。你会被迁怒，遭到玩家的攻击，所以整个度需要你自己把握——”
“你有什么没听明白的？”
喻言手都没擦干，两下甩甩水，又在衣服上胡乱蹭蹭，马上掏出随身小本子记下一二三。
写到三的时候，喻言抬头：“啊？我被开除了？”
“你是真傻，还是觉得我哥喜欢傻子，所以要强行展现拙劣的演技？”
祖岐安不耐烦说，“网上的弱智都知道金融街被谁抓手里，你不想干了就直说，离了职给我煮泡面。”
喻言精准过滤掉了祖岐安所有带攻击性的表达，剩下核心结论：
老板太努力，直接翻身做主人，带着核心员工也鸡犬升天。
就是有些废命，毕竟金融街不像现实世界，这里的公务员人人喊打。
“我记下了，老板。”
喻言又对祖岐安说，“煮，你吃什么我都煮！”
随着喻言的离开，两兄弟又开始无言。
「猫鼠游戏」基本能按照楚祖完善得差不多的人设进行推演，系统检查了数据，发现它对祖岐生的推演效果比祖岐安好太多。
小黄鸡打报告的时候，楚祖正在翻商城。
他直接搜索关键词“系统”，出来了大概三页。
约十八只小鸡被挂在页面上，版式设计得像动物领养时候的说明卡，清楚写明了小鸡擅长什么，最好的成绩是什么。
小黄鸡一个猛冲，挡在楚祖和商城页面中间，小翅膀摊开，试图完全遮挡身后的商城。
鸡嘴开始叭叭：“它们会的我都会，不会我也可以学！一宿主不容二鸡，它们干不过我，您买了也只是浪费信用点！”
楚祖捏捏它翅膀：“我没有换小鸡的打算。”
“我知道，但是您很容易因为好奇心，做出具有冒险精神的事情！”
系统严防死守，“您一直都是这样的呀！感兴趣了，搞一搞。似乎很有意思，弄一弄。您现在盯上商城的系统啦！”
“你好像对我有点错误认知。”
楚祖说，“我是会说‘我很好奇’这类话，但不是因为好奇心，更多时候是在测验，结果和我的预期是否一致。”
“我没有感兴趣的东西，也没有能让我觉得有意思的事，很多事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系统有点吓住了，声音都紧张起来：“宿主，您以前从不和我说这些——”
“大祖有「猫鼠游戏」，小祖要晚上才出去赚大钱，外面有关服配合，喻言基本能处理完杂事……”
楚祖关掉商城页面，把小鸡拎到沙发上。
“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聊聊。”
系统率先警觉：“小祖晚上出去赚大钱？有什么大钱是晚上才能赚的？”
楚祖不答，浅笑看它。
小黄鸡很快败下阵来。
它和宿主凑一起干了不少惊心动魄的坏事，叛逆得像加起来都不满十八岁的孩子。
楚祖从来不说理由，每次会按照事情的严重程度摆出不同的态度。
轻度违规——随口让它帮帮忙。
中度违规——熟练运用“别慌，大不了一起跳槽”的无敌句式。
重度违规——《你是我最要好的小黄鸡》，《我觉得你更像是家人》。
楚祖很负责，站在作者和读者角度，他无疑是做完了能做的所有事。
既然需求方和供求方关系和谐，那它们中介又有什么资格跳脚。
但从《五十亿年的孤寂》开始，小黄鸡头次发现，除了工作的标签外，他的宿主被漫长的时间磨开了点外壳。
不是因为剧情需要，是即使脱离了角色，依旧被保留下来的，很淡的痕迹。
但小黄鸡依旧读不懂宿主的内心。
不过读不懂也没关系嘛，它很喜欢宿主，宿主也喜欢它，非常非常ok！
“我有点害怕，也有点狂喜。”小黄鸡的措辞转折凶猛，并用上了它最钟爱的划分手法，“还有三分的不知所措。”
“你不知所措什么？”楚祖失笑，手肘靠在沙发边上，撑着下巴。
“不知掉哇，可能是见多了大祖和小祖的脸，我被克苏鲁的力量侵蚀了……”
“不要害怕，你问我我就会答，我不骗你。”
楚祖说，“现在闲，你问。”
“您是在pua我吗？”小黄鸡思考了半天，有点不好意思，说，“呆毛小鸡说我被您pua了……”
“我从来不打压你，每次夸你也是发自内心。真要说的话，这不算pua，算打感情牌。”
“感情牌……哦哦哦，我懂这个，挺好的，证明还是有感情的呢！”
小黄鸡恍然大悟，挺胸，一个飞扑上宿主肩上，“……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宿主，贴贴！”
“你真的很厉害啊。”楚祖感叹道。
系统不会顺杆子爬，真正危险的问题一个不问，容易被上司逮住的踩线话题半句不提。
它其实很警惕，看起来呆呆的，就和喻言一样，但从没做过错事。相反，它一直发挥最大的作用，还很积极。
“我还以为你要继续问我，小祖晚上出去赚什么大钱。”
系统：“原来是可以问的吗！”
“可以。”楚祖说，“我觉得金融街现在和哥谭挺像的。民风淳朴，人杰地灵，人们又热情，说话又好听。”
系统：“……？”
楚祖：“很适合十八岁的有志青年闯荡一番事业。黑吃黑打劫是次要的，主要是想让在网上狂骂他哥的玩家们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他说，“这个故事孟哥会喜欢吧？”
小黄鸡中肯道：“……他会爱惨了。”
“那就行。”
楚祖算算时间，退出意识海，喻言刚好来敲门，问他晚上吃什么味道的泡面。
楚祖说要烤肠。
喻言很无语，连说五声好好好，煮泡面去了。
楚祖：“小祖现在知道资产能做到什么程度，他哥演示了一场绝佳范本。”
“但他没有资产。”
“好在小祖脑回路简单，遇事发脾气，不内耗，不气馁，勇敢做自己。”
系统：“……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穷光蛋本没有钱，抢的人多了也就有了钱，现在破产不会被清算，正是大捞一波的绝佳时机。”
“从今晚吃饱喝足开始，从身边的小混混开始，赚来他靠伸张正义谋获的第一桶金。”
祖岐安对他哥的冷暴力，带足了“我横竖得让你涨涨见识”的意味。
他知道单方面的冷处理不仅没用，还很幼稚。他一直不算成熟，动手不过脑子的人永远只能被当作工具。
工具有很强的可替代性。
这怎么行呢？
当初说好了抢银行一起逃，现在他哥单枪匹马干了一票大的，不逃不避。
他哥能做到，他凭什么不能。大家都是卖掉一部分后变得残缺的人——凭什么只有自己是离不开的那个？
“第二经济法让大家一齐发疯，孟裕安也差不多该发现了，就算他不敏感，他也有作为文员的同事。”
“混乱中的金融街很容易直接崩盘，老玩家不加限制地胡来，新玩家跟不上版本，只能成为老玩家养料，以此恶性循环。又或者——”
楚祖说，“老玩家被混乱反噬，类似喻言之类的新玩家大批入驻。这类玩家尊重规则，不是投资的规则，是游戏的规则。”
“他们只需要一个类似祖岐生的引路人，再有一个像祖岐安一样的恶棍。”
“前者的资助会保证他们的游戏有了容错，而后者会不断施压，让他们知道，就算你想玩暴力，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究竟能不能代表暴力。”
系统艰难说：“……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兄弟因各自私欲，反而携手共建和谐金融街……？”
楚祖反问：“不合理吗？”
小黄鸡不得不承认：“荒诞，但是合理。而且咱们孟哥心情会更复杂……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和两兄弟没什么关系的那位文员同事，估计也得唏嘘很久。”
“不管是要摧毁某个制度，还是巩固某个制度，都会经历一次大清洗。就看洗掉的是什么。”
门被推开一道缝，喻言探头探脑，和祖岐安对视后发觉没听到恶狠狠威胁，干脆端着两碗泡面进来了。
他给自己也泡了一碗，坐在张破烂潮湿的小木桌边上：“来来来，小祖，给你整了两根烤肠呢。”
系统等着宿主快乐嗦面，突然警醒：“要改经济法的金额巨大。”
它根据现在情况飞快计算所需金额：“在街上打砸抢的玩家基本都是放飞自我的类型，没有多少存款诶。”
“你不要低估了大祖吸仇恨的功力，除了三大企业外，还有无数类似隋老板这类的有钱人。”
“就算他们没在这次事件中损失惨重，也没有恨大祖的足够动机——恨是情绪，和爱一样。”
楚祖一边嗦面，一边说，“没有爱的大祖依旧能表现得像是那么回事，不够成恨的玩家想恨他还不简单？”
“小祖不会管你是真恨假恨，别和傻子表演，他只会全部当真。”
小黄鸡：“那就够！绝对够！”
“当然够，不够的话我也不会让大祖干得这么过火。”
楚祖说，“小祖的第三经济法，就是实打实抢来的经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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