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心有反骨
凤无月一群人这一等，就等到了天微微亮，天又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也在这时候嘹亮地响了起来，生出来了！凤无月刚激动地站起来刚走到门边，里面的人就同时拉开了门，是接生的婆子，只见她一脸兴奋地抱着一个婴儿出来道喜：“恭喜贵府喜添麟儿，四小姐，白姨娘生了个小少爷！”
凤无月将目光落在接生婆子怀里抱着的襁褓中的婴儿脸上，只见婴儿小脸还有些红有些皱，看起来不太好看，但是这是她嫡亲的弟弟啊！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在这世上她又多了一个亲人，她的眼眶刹那间就湿润了，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凤无月忙深吸一口气压回去这才要伸手想去碰一碰那小脸，等真的摸到了，她才觉得那手感柔软得让人不可思议，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奇异感觉席卷了她的心扉。
“弟弟，我是姐姐。”凤无月看着那还未睁开眼的婴儿轻轻说了一句，目光柔和得像水一般。
边上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牛妈妈见白姨娘顺利的将孩子生出来了，而且还是个少爷，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再看凤无月那一脸高兴的表情，牛妈妈在心里冷哼一声，给身边那两个粗使婆子打了个眼色，那两个婆子立马就心领神会地上前去将接生婆子怀里的婴儿一把夺过，然后迅速退到牛妈妈身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凤无月都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凤无月眼眸一厉，顿时看向牛妈妈：“牛妈妈，你们这是何意？”
牛妈妈仰着脖子，理直气壮地看着凤无月：“这是老爷的儿子，不能让姨娘自己给养坏了，老爷子嗣单薄，这孩子得养在大夫人身边，免得日后上不得台面给府里丢脸！大夫人如此大恩，你还不谢恩？”
凤无月没想到大夫人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这可真是一招好棋！因为自己根本不可能有理由去反驳，反而应该感恩戴德！她一个正室大夫人纡尊降贵的给你养孩子，可不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凤无月嘲讽地轻笑一声：“既然大夫人有如此责任心要亲自教养庶子，我家弟弟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要是我弟弟有个什么小痛小病的，我相信大夫人也会像亲生母亲一样着急上火的，你说是吧牛妈妈？”
凤无月不怒也不笑，自然牛妈妈也听出来凤无月这是在警告他们，本来他们也没打算对这个孩子做什么，就是拿来当质子掣肘凤无月而已，因此也点头：“四小姐放心就是。”
凤无月叫来两个一早就给弟弟准备好的奶娘吩咐道：“你们跟着过去好生照顾我弟弟，赶明儿我去找摄政王要两个小玩意儿来打赏你们。”
两个奶娘一听忙跪下来谢赏，边上的牛妈妈脸颊上的肉抽了抽，她当然能听得出来凤无月这是在警告她和大夫人不要对她弟弟下黑手，她凤无月可是有摄政王做靠山的！
她不禁想起来去接凤无月回府的时候，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四小姐看起来不太简单，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接回来一条毒蛇！如今更是把摄政王拿出来当挡箭牌，她们就更加投鼠忌器了。
凤无月对碧珠道：“去拿个小被子把小公子包严实一些，外面雪大。”
碧珠应了一声，转身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小被子将小婴儿裹得密不透风。她也十分气恼大夫人来抢孩子，只不过这本就是没办法推诿的事情，大夫人要养庶子庶女是很正常的，只不过以往大夫人都不曾亲自管教过庶子庶女，如今这一出明显就是针对小姐来的。
“我们走。”牛妈妈说了一声就转身，两个粗使婆子就抱着婴儿跟着走了。
两个奶娘看了凤无月一眼，见凤无月一脸平静地朝她们点头这才赶紧跟了上去。
小婴儿似乎是知道了自己要离开亲娘，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牛妈妈故意放慢脚步去看凤无月的脸色，然而想象中的愤怒她并没有看到。
凤无月听着弟弟那委屈的哭声，心里一片怒意，只不过她面上不显，只是暗自握紧了拳头，她一定要把弟弟给要回来！
弟弟，你先去，姐姐我很快就会想到办法把你接回来的！凤无月在心里道。
这才回头看接生婆子询问：“我姨娘她怎么样了？”
接生婆子见多了这种后宅里的各种阴私，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回道：“姨娘无碍，只是精力耗尽累得睡着了，休息一会儿就会醒来的。”
凤无月点头，难怪没有听到娘的声音，不过这样也好，等娘先睡一觉恢复一些体力才能有力气去面对孩子被抢走的打击。
“你辛苦了，下去领赏银吧。”凤无月温和地说道。
接生婆喜笑颜开的又说了一大堆的吉祥话这才下去领赏钱去了。
白姨娘已经被收拾干净，凤无月就在床边看着她，虽说白姨娘已经三十出头，但是那一张脸一点也没有垮，得天独厚的被时光眷顾着，哪怕前些年没有得到宠幸也未曾受到影响。
白姨娘没多久就醒来了，一醒来就要看孩子，她记得她生了一个儿子，从此以后她就有儿子可以依靠了，她到处去看，却没有看到孩子，不由得看向凤无月。
“娘，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凤无月问。
白姨娘摇摇头“孩子呢？我是不是真的生了一个儿子？”
她有些害怕是自己的臆想。
凤无月挥退了屋里的人，一脸平静地看着白姨娘：“娘，你要保持冷静。”
白姨娘莫名地看着凤无月，她到处张望都没看到孩子，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起来：“我冷静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你弟弟呢？”
凤无月没有直接说孩子被抢走了，只是握着白姨娘的手认真地说：“娘，你放心，弟弟会回来的，我会想办法让大夫人再也不会对弟弟动歪心思。”
白姨娘一听，立马就明白了，她顿时就激动起来：“大夫人把我的孩子抢走了？！”
凤无月点头：“不过娘你放心，我会想到好办法把弟弟要回来的。”
白姨娘却像是发了疯，她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大叫一声：“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和大夫人对着干不要和她对着干，我们是下人，他们是主子，我们怎么能斗得过他们呢！你偏不听，如今好了？连累你弟弟也被大夫人抢走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说完白姨娘就呜呜哭了起来，好不伤心。
凤无月都被白姨娘说懵了，她愣愣地看着白姨娘，却见她看着自己的眼里竟然有恨意，恨意？凤无月一惊，不，一定是她看走眼了，她娘怎么会因为这个就恨她？
“娘，你别着急，我会想到办法的，大夫人他们把弟弟接过去不会对他做什么的，相反她们反而会精心照料着弟弟，否则出了事他们就说不清楚了。”凤无月如此安慰着白姨娘，希望她不要情绪太激动，“娘你别哭，对眼睛不好。”
白姨娘却流着眼泪拍开凤无月的手低喝：“不要叫我娘！我没有你这样心有反骨的女儿！”
白姨娘这一巴掌力道不轻，凤无月只觉得手背火辣辣地痛，她瞳孔一缩，心有反骨？她娘是这样想她的吗？她不敢置信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白姨娘良久，想到什么这才流下眼泪来，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白姨娘：“娘，难道你也和外祖一样重男轻女吗？”
白姨娘心里一紧，故作镇定地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不去看凤无月：“你有什么办法能把你弟弟要回来？”
凤无月见她避而不答，有些悲伤地低下头去，任凭眼泪无声地砸落在地上铺着的地毯上：“我会好好想想的，娘你休息吧，我这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也不管白姨娘是什么脸色，脚步蹒跚地就走了。
白姨娘看着连背影都透着伤心的凤无月，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想到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她眼里闪过一抹怨恨，并没有开口叫住凤无月解释任何。
碧珠见自家小姐出来，刚开口叫了一声小姐就发现凤无月不对劲，她家小姐竟然在流泪！她忙上前去扶着凤无月欲开口询问。
“我们先回去。”凤无月低着嗓子道。
碧珠收住话头忙点头，碧喜一把撑开了伞，主仆三人冒着大雪缓缓地离开了梨香院，只留下雪地里一串脚印。
刚回到沉香苑，就发现墨准竟然来了，凤无月有些惊讶，以前墨准都是晚上偷摸着来的，怎么今日白天就来了？她忙收拾好自己低落的情绪，看着墨准笑问：“王爷，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墨准看着凤无月，虽然见她在笑，可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凤无月好像哭过的样子，她的眼睛都是红的，睫毛都还是润的。
墨准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谁捏了一下，还没想清楚缘由，他已经上前去低头看着凤无月：“是谁欺负了你？”
他语气不太友善，就好像是在生气一样，凤无月原本没想让墨准知道自己的事，但是没想到他自己竟然先发现了，心里的委屈突然间就有了宣泄口，她抬头看着墨准想说自己没事，可是眼泪止不住的就往下掉。
可能这就是女朋友受了委屈的时候男朋友体现的男友力了吧，本来要是没有人关心，自己就会坚强的挺过去，但是一旦有人关心，人就会变得很脆弱很矫情。
墨准没想到自己一句问话就让凤无月哭得如此凄惨，他顿时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样去安抚凤无月，他忙伸手去给凤无月擦眼泪，却发现她虽然无声的掉着眼泪，但是那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一样一直擦不完，最后没办法了只能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抚：“没事了，有我在呢，天塌不下来。”
墨准的声音是如此温柔，凤无月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墨准的胸口，任凭墨准抱着她，她只想把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墨准一手扣住凤无月后脑勺，一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
边上的碧珠碧喜一见这情况，马上低下头退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出去之后两人对望一眼，彼此都很迷茫。
“不知道白姨娘和小姐说了什么，竟然让小姐如此伤心。”碧珠心情也有些低落，“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小姐如此伤心，哪怕是老夫人过世。”
碧喜也点头，有些担忧：“希望王爷能安抚好小姐。”
屋内，凤无月哭到最后竟然睡着了，她守了白姨娘生孩子守了一夜，然后又情绪跌宕，人很快就累到睡着了。
墨准见怀里的人没有哭了，还传来了清浅的呼吸声，他低头去看，就看到凤无月那还挂着泪珠的睫毛，那一双平日里黝黑的眼睛现在也闭上了，脸颊上还布满了泪痕，她睡着了。
墨准将她打横抱起来进了里屋，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又拉过被褥给她盖好，见她睡梦中还偶尔抽噎一下，他的心也跟着那一声抽噎被揪起。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凤无月，还记得第一次在平郡王的百花宴上看到她，那时候她正和另一个姑娘在斗诗，牙尖嘴利的，那时候的她是那样的自信让人侧目。
第二次见她是在她大姐生辰会上，他替郑国公主带了先皇的赏赐给她，接到赏赐的她并没有体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只是很平常的谢了恩，一点也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让他又多看了她两眼。
直到后来，她忽然就看上了郭恒，他就想了个办法去考验她的品性，虽然后来不知道先皇怎么就把凤无月赐婚给了自己，但是从头到尾，他也没有排斥过凤无月的存在，就好像一切都很自然，他并不是特别在意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她无论何时都是自信的，就好像不会有什么事情能把她难住，她身为一个庶女，却能让自己过得这样不缺钱不缺势，这是很难得的。
可是就在刚才，他才发现她也是会哭的，也是会这么脆弱的，这让他突然就对女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见她眉心轻轻地皱着，他坐到床边伸手去给她抚平，指腹下的触感是那样柔滑细腻，他忍不住又将手指覆到了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睡着的凤无月就像一个睡美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不管是单看她的眼睛，亦或者是鼻子，他都觉得凤无月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视线一路下移看到她红润的嘴唇，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收回视线起身出去了。
一出门就看到她的两个丫鬟守在外面，墨准便问道：“先前发生了何事？”
碧珠和碧喜都摇头：“小姐守了白姨娘一夜，大夫人派人将小公子给带走了，后来小姐单独和白姨娘说的话，奴婢们不知说了什么，小姐出来就是哭着的。”
白姨娘。
墨准想到这是凤无月的生母，便点了点头：“你们进去给她收拾一下吧，她睡着了。”
说着抬脚就走，碧珠和碧喜忙躬身给他行礼，然后进屋去了。
“玄橙，你去查一下。”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墨准低声吩咐了一句。
玄橙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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