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两只老狐狸的交锋
吴政华一边说着，眼神当中透露出了一抹担忧。
正如他所说的这样，一个企业的一把手和其他分管领导一旦出了事情，他们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但是，在手下工作的那些普通工人们却是遭了殃。
毕竟厂子一旦乱起来了，没有人能够管理，那么利益最先受到损失的，肯定是这些无辜的工人们，而这种情况，也是任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听完吴政华的这一番话，张书记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开始为他讲解了起来。
“老吴啊，我知道你现在担心这些工人们，但是具体的情况，也确实和你想象当中的不太相同。”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书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毕竟省里面的这些国有产业，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其他人大概都是无处知晓的，但是作为省里面的父母官，张书记却是对此清楚无比。
曙光林场确实表面看起来威风无比，十分的气派，但是背地里的实际情况，确实根本不容乐观。
正如吴政华所说的那样，虽然曙光林场规模很大，有着将近一万名工人的规模。
如此庞大的一个群体，一方面确实代表着曙光林场的实力强，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正是说明了，一旦企业发生危机，那么这一万名工人，并不会成为什么助力，反而会变成累赘。
就像现在这样，在全国大面积的国营工厂亏空的情况之下，曙光林场的这近万名工人，就变成了厂子里的最大负担。
虽然说林场做木材生意，总不至于亏本，但是要想让这个工厂正常的运转下去，那么他所赚取的利润，首先必须要能够养得活这些工人。
然而，事实情况却恰恰相反。
如今曙光林场已经连续两年亏空，账面上的资金更是几乎看不到影子。
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有工人们来到省里面告状，说曙光林场拖欠工资，最长的已经达到了六个月，很多工人们已经揭不开锅底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这些工人们却依旧没有选择闹事，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工厂里继续工作着，希望有一天厂子能够逆转局势由亏转盈。
在听到工人们的心声之后，当时的张书记也是满心的感慨。
上哪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人呢？在厂子营收日益下降，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的时候，还有如此多的工人们，愿意和厂子共同经历风雨，没有一个人选择站出来闹事。
光是听着那名工人当时讲完这番话之后，张书记的心中就已经是感动无比了。
但是感动归感动，事实的情况，却是大家不得不面对的。
这一次，即便是把吴政华给抓了，送他去蹲大牢，但是曙光林场的困难局势，却依旧没有办法扭转。
毕竟现在国营工厂的普遍情况，众人都知道，想要让厂子由亏转盈，简直是难比登天的事情。
与其期待着厂子自己浴火重生，还不如去寻找一些其他的救济方法。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张书记又是叹了一口气，继续对吴政华讲了起来。
“确实，老吴你说的对，咱们不能够只把张立才抓了出气，咱们必须要对林场里近万名工人负责，不过你不知道的是，现在全国范围内的国营工厂，几乎都面临着经营亏空的问题，咱们的曙光林场也是这样。”
“据我所知，现在曙光林场已经连着两年亏空，账面上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接下来等待厂子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好说，而且现在国库里也没有多少钱，想要让上面出手来把这个漏儿给填上，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说这一次，恐怕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给这近万名工人一个交代了，现在厂子里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只能哄骗大家，让这些工人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无论早晚，都是需要一个人来把真相给捅破出来的，恐怕要做这件事情的人，也只能够是咱们了。”
听到张书记这么说，吴政华顿时眉头皱紧，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闷，
“难不成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这可是近万名工人，要是像你说的这样，等着厂子倒闭，那么这些工人怎么办？这么多个家庭该何去何从？我就不相信，到最后还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绝对不可能，老张你别骗我！”
“解决的办法......办法倒是有，但是到现在为止，也只不过是一个提议罢了，还没具体施行。”
面对着吴政华的连续追问，张书记先是在脑子里思考了许久，接着又缓缓的开口说道。
“其实现在，在南方的一些省份已经开始了试点工作，那就是由公转私，让这些已经入不敷出。连续好几年亏损的国营工厂直接破产，然后由当地的私人或者是公司来接手，把工厂变成私有企业。”
“不过......对于这个方案，现在上面还没有完全的同意，彻底的放开施行，而且目前还只是集中于南方沿海的几个省份实行，今后到底会怎么做，谁也说不出个大概，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
“尤其是在咱们吉省。一直都是政策相对于比较保守的省份，现在在咱们省内还没有先例，谁也不好第一个带头去做这件事情，更何况，这曙光林场是咱们省内的重点企业，无论是规模还是资产，都是省里面数一数二的。”
“就算有一天要公转私，找公司或者个人来接手，恐怕在省里面真正有实力，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也没有几个，更何况，我就不相信，上面就会直接选择让这些工厂破产，选择彻底的放弃这些工人们，我想的是，再等一等，也许事情还会有所转机……”
听到公转私这个词之后，赵东旭的心中顿时一喜，不愧是省里的一把手，消息就是灵通。
目前距离这大下岗的发生，还有着将近一年的时间，张书记就已经提前的得知了这个消息。
虽然说在后半段话里面，张书记也透露出来了，他并不是十分相信，日后全国的国营工厂都会采取这个模式，进行公转私运动，但是无可奈何，这就是历史上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实。
一边在心中想着，赵东旭的脑子也在飞速的运转着，他刚刚一抬头，却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吴政华，此刻正满眼笑意的看着他。
在这一瞬间，赵东旭只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仿佛都已经被吴政华给一眼看穿了。
毕竟从自己走到这个宴会厅的开始，一直到现在。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话题一直都是被吴政华所引导的。
从最一开始，吴政华主动让自己说出，来省城找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再到现在，吴政华主动的询问工厂今后的发展情况，似乎吴政华早都已经在心中猜出了一切。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赵东旭顿时有些失神，甚至忘记了开口说话。
场面开始变得有些寂静，而就在这个时候，吴政华开口了。
只见他先是笑了两声，接着看向了张书记，循循善诱的开口说道：
“虽然说这曙光林场的规模很大，牵扯到的范围也很广，但我倒不认为，想要为他找一个接手的人，就有那么困难！”
听到吴政华这么说，张书记的心中顿时有些疑惑，他也抬起了头迎着吴政华的眼神，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很好找人接手？老吴，你就别在这和我说大话了，我看你这是在军区呆的时间太长，把脑子都给呆傻了，还是老糊涂了？”
“想要找到一个能拿得出足够资金买下曙光林场，而且还有能力把它重新经营起来，让这些工人们能够继续在厂里面工作的接班人，简直不要太难，你现在说的倒是轻松，要不然，你给我找一个人出来？”
就在张书记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钟，吴政华直接把目光看向了赵东旭。
“找一个合适的接班人出来，这还不容易？老张啊，要我说，你就是眼大漏神，这合适的接班人，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听着吴政华的这一番话，张书记顿时愣了一下，紧接着，却见吴政华选择闭口不言，低着头慢慢的品起了自己手边的这杯绿茶。
见到吴政华这个反应，张书记虽然反应慢了一拍，但还是很快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啊，你这个吴老头。今天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弯弯绕，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明白了吴政华的意思之后，张书记笑骂了一句：“你可真是个老狐狸！”
“哈哈哈哈哈，还是你这个老家伙懂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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