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狸奴

“向家三娘子，阿狸可是娘娘的心肝宝贝。”黄子衿柔柔一笑，好心地对向晚解释道。

“今日娘娘特意陪它来园子里晒太阳，谁知你一通横冲直撞，不仅扰了娘娘兴致，若是阿狸也因此受到惊吓，回头又少进食，怕是你这条小命搭进去也不够赔的。”

老嬷嬷闻言狠狠瞪了黄子衿一眼，这个黄采女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今日却一直撺掇娘娘，还真是应了那句会咬人的狗不叫的话！

“不过掌嘴而已，向家三娘子也敢质疑娘娘的决定，实在是见娘娘一时落难，就不将娘娘和郭家放在眼里，嫔妾也不过是替娘娘不平。”黄子衿委屈辩解。

这话倒将郭贵妃架了起来，好像若不惩治向晚，就真显得她失势了一样。

见郭贵妃脸色更冷，黄子衿继续进言，“娘娘，照嫔妾看，合该狠狠掌她的嘴才是！”

从前的向晚痴肥得惹人厌烦，黄子衿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向晚有朝一日竟会变得如此楚楚动人。

若是再过几年，等向晚彻底长开了，想必便是郭贵妃这样的美人也要逊色上几分吧。

这样的美貌，却偏偏生在这样可恶的向家傻儿身上，这让黄子衿忍不住嫉妒与痛恨老天的不不公。

凭什么表哥和苏家连连遭受厄运，而从前她们都瞧不起的向家，路子反而越走越顺，摇身一变，就要成为朝堂的新宠？

黄子衿的笑容里带着十足的阴狠，这傻儿躲过了自己精心为她准备的老太监也好，那就先毁了她的容貌，再要了她的命！

恶意如有实质般笼罩在向晚身上，她却顾不上应对黄子衿，只紧紧盯着眼前的狸猫，一些陈年往事也在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

从前，自己还是朱明月的时候，郭贵妃也还只是郭珍儿。

她们一个是清流读书人家的千金，一个是当朝权贵府上的明珠，如此不同的两人本该没有任何交集，可命运却偏偏安排她们同样栽到了姜家那对兄弟身上。

朱明月被姜润的虚情假意所迷惑，而郭珍儿则喜欢上了自己的亲表哥康王，即便那时康王已经有了明媒正娶的正妃。

与朱明月情窦初开时的矜持羞涩不同，郭珍儿对这一点从不掩饰，每日大胆热烈地追在康王身后。

那一年，众皇子随先皇打猎，康王在途中偶然救下了一只刚刚失去母亲的狸猫幼崽，郭珍儿一见十分喜欢，就讨要过来养在了身边。

没想到十多年了，这只狸猫竟还活着。

更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郭珍儿竟从未放下过。

见向晚看着狸猫发呆，黄子衿以为她被吓着了，心中涌起股说不出的快意，现在知道怕了？

只可惜，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她走到向晚跟前，高高扬起手臂。

就在黄子衿的手掌快要挥到向晚身上的时候，向晚突然双目涣散，神色迷茫不知看往何处。

“狸奴……”

“什么！”

向晚的声音虽低，落在郭贵妃耳里却如惊雷乍响，方才被人撞破私自解禁都毫无惧色的她，却因这普普通通的两个字而赫然色变。

郭贵妃几步急急走下台阶，狠狠盯着向晚，“你说了什么？”

而黄子衿却被郭贵妃那声“什么”吓了一跳，手臂一颤，迟迟不敢落下。

“贵妃娘娘？”她转身去看郭贵妃，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郭贵妃没功夫理会她，只盯着向晚，又问了一遍方才的话。

向晚在说出那两个字之后，神色就又恢复了清明，不过却活像只闭紧了的蚌壳，怎么也不肯张嘴了。

郭贵妃冷哼一声，敢在她面前耍手段，好，这个向家三娘子很好！

不过，她还是按着向晚的意思，先让两个内侍放开了被钳制的向晚，又吩咐黄子衿等人退到二十步以外的地方。

内侍等人当即领命，可黄子衿却咬了咬唇，心中十分不甘。

表哥说过这傻儿惯会蛊惑人心、颠倒黑白，若是郭贵妃被她迷惑，就此放过向晚，那此前的布置岂不全都白费了？

她极力想要劝说郭贵妃不能上当，郭贵妃却被耗尽了耐性，变得尤为暴躁。

“怎么，你一个商户出生的小小采女竟真以为能随意拨弄本宫了？”

郭贵妃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与嘲讽，“别忘了你当初为了求本宫庇护收留，是如何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

被当场戳穿的黄子衿像是被当众扒了衣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只可惜她聪明反被聪明，黄子衿弄错了一件事，郭贵妃的确跟苏苹一样都是张扬的爆炭性子，可自小在阴谋堆里长大的郭贵妃，又岂会真是个蠢人，一点儿也察觉不出她的异样？

黄子衿苍白着一张脸，被身后的宫女拉着退到二十步以外。

“现在你肯说了吧？”等人都走光了，郭贵妃这才阴测测地看着向晚，“本宫告诉你，上一个敢在本宫面前故弄玄虚的人，死在了那个湖里。”

向晚揉着因被两个内侍暴力束在身后而隐隐作痛的胳膊，抬头看了眼郭贵妃所说的湖。

湖水在冬日暖阳的映衬下却依旧清冷而深沉，啧，这可不是个好去处。

“臣女渴了，娘娘能否赏口水喝？”向晚收回了视线，似笑非笑地看着郭贵妃。

郭贵妃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头的暴躁。

“别以为你是郑美贻宣进宫来的本宫就不敢动你，这宫里每年失足落水淹死的人不知凡几，你一个将军府女儿，死便死了，本宫保证连一丝动静也不会有！”

见郭贵妃也没有别的招，总拿性命相威胁，向晚颇有些意兴阑珊。

跑了这一路她是真的有些渴了，身上的薄汗早已干透，被冷风一吹，背脊上满是凉意。

向晚绕过郭贵妃走进凉亭，自顾自拿起个没人用过的杯子涮了涮，又替自己倒了杯热茶坐下来小口抿着，直到四肢百骸重新暖和起来。

“能被贵妃娘娘用的，果然好茶！”回味着满口的唇齿留香，向晚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郭太后在，便是因“杀人”而失宠禁足，郭珍儿的日子也逍遥的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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