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家人

众人走后，向晚将屋子里的下人都支了出去，关起门来，与向老夫人前前后后说了大概有两刻来钟，就被向老太太赶出来看大夫了。

见她出来，迎上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的向晚，贺妈妈忐忑不安地开了口。

“姑娘，您，都跟老太太说了吗？”

向晚点点头，贺妈妈又张了张嘴，“那……”

那向老太太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知道了姑娘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收留了自己和霜降这些个朱家旧仆在身边，甚至准备与那天下至尊至贵之人为敌，替朱家翻案，贺妈妈简直不敢想象向老太太的反应。

谁知向晚却只是轻轻松松地点了下头。

贺妈妈长大了嘴巴，姑娘这头点的，是自己想象中这个意思吗？

这可跟多年前偷偷收留朱氏的遗孤不同，做的越多，姑娘的身世难保不会曝光，这可是要拿着向氏全族的性命去赌的！

即便老太太再宠爱三娘子，即便大郎君早说过要与三娘子一起搏一把，贺妈妈的心中还是不敢置信。

而想到向老太太方才的反应，向晚心中也是一片滚烫。

当初向家收留朱明珠的过程与向晚所推测的相差不多。

朱家突然罹难，向家抱着万一之心，动用了在禁军中的关系，悄悄前去查看，没想到还真的发现朱家二娘子没死，只是受伤极重，以至昏迷。

向老元帅当即便用义庄的一个女童尸体替换了朱明珠。毕竟那时诸多势力紧紧盯着的是朱尚书夫妇以及朱大娘子，对于朱二娘子区区一个稚龄幼童，根本没人在意。

就这样，朱明珠被向家悄悄养了下来，只是受伤太重，特别是伤了脑子，竟然变成了一个痴傻儿。

原本，向老元帅还想暗中查一查朱家的事，谁知后来向二爷出了事，向家大爷与老元帅又相继辞世，向家乱做一团，再也无力他顾，黯然扶棺回乡守孝。

半路上，向夫人所出的真正的傻儿向晚，因从出生起就体弱，不幸病死在了半路。

时日多迷信，向家接二连三死人，难免被视为天罚。为免节外生枝，也为了彻底隐藏朱明珠的身份，向老太太便趁机用朱明珠替代了向晚。

当时是在路途之中，向老太太很容易就打发从前服侍向晚的人，向晚又是傻儿，与人接触不多。

因而这件事，除了向老太太、向夫人以及几个心腹老人知道外，便是连向星几个都没有察觉。

“那……真正的向晚？”

向晚的心情有些沉重，虽说素未谋面，但明珠和她，却是靠着这个小姑娘的身份，才活下来的。

“烧了，就地埋在了沿途的李家村。”提前那个苦命的亲孙女儿，向老太太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等今后……”向晚抿了抿唇，“将妹妹的骨灰迁回青州安葬吧。”

听说那女孩比朱明珠只小一个月，向晚便称呼她为妹妹，这也是她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向老太太拍了拍向晚的手，叹息一声，“你有心了。”

对于向晚知道了自己身世的这件事，向老太太虽有些意外，但却并不惊讶。

向晚如此聪慧，总有一日会发现不对。再说了，她和任氏也不是没有露出过破绽。只是，对于向晚碰巧收留了贺妈妈和霜降的事，向老太太确是有些感慨。

不过，她老人家自动将这一些归功于朱老学士的在天有灵。

因此，当向晚问及向家当初为什么这么帮朱家的原因时，向老太太却支支吾吾地表示向老元帅与朱老学士相交莫逆。

相交莫逆？

向晚一头黑线，不由想起了当初为了让孟先生收下向星她胡诌的那些话。难不成，祖父真在她不知道情况下，什么时候与向老元帅成了至交好友？

看着向晚拧眉思索的模样，向老太太莫名有些心虚。

总不能实话告诉向晚，自己年亲的时候是朱老学士的迷妹，那该死的向大虎就为了这个，厚着脸皮一年一封信地找朱老学士要亲笔签名！

朱老学士那会儿哪知道向大虎这大头兵是谁啊？不过，因着人品高洁，他并未怠慢过。一来二去的，虽说诗集最终还是没能要到，但两人却意外成了知己。

后来，向老元帅的功越立越多，官也越做越大，朱老学士就更不用说了，一直都是名声在外。一文一武，若是过从甚密，难保不会引起先帝猜疑。

二人再一次默契地隐藏起这件事，因此，几乎没人知道这段过往。

想到诗集，向老太太破为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她总觉着，向大虎就不是诚心讨要，否则，朱老学士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吝啬呢？

不过，“你从前曾说起在梦中得到向大虎指点的事……”

“真是祖父！”向晚忙不迭拍照胸口保证。

不说借尸还魂之事没几个人能接受的了，即便是接受了，也不过是让向老太太知道正真的孙女向晚死了，而养孙女朱明珠也死了的事，徒惹她老人家伤心愧疚罢了。

向老太太有些将信将疑，既然这丫头的祖父明明就是朱老学士，向大虎那厮去凑什么热闹！不过，她还是张罗着明天去祠堂供一盆卤牛肉的事。

向晚吐了吐舌头，悄悄松了口气。

“三丫头你记住，向家就是你的后盾，你只管放手去做就！”没有意外的，向老太太对向晚复仇的事表示支持。

“便是不成，大不了咱们一家躲西北去，若是到时候星儿那混小子还没站稳脚跟，连咱们娘几个都护不住，那可就太没出息了！”

“太婆！”这一次，向晚是真的震动了，没想到向老太太为了她能做到这个份上，那可是整个向家啊！

“傻孩子，”向老太太慈爱地拍了拍向晚的手，“若是没有你，星儿不会有今天，老二也不会沉冤得雪，我们向家，还在青州遭人白眼呢！”

“老婆子不瞎，你为向家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中。你早就将向家当成是你的家了，不是吗？”

“太婆……”这一声太婆喊出，向晚已是泪眼婆娑。

“更何况，向家是忠君，却不是愚忠！这一回，向家绝不会因为那些个奸人的阴谋诡计，再一次白白牺牲了！”

向老太太轻轻拂去了向晚脸上的泪珠，老人略微粗糙的手指，划过女孩娇嫩的皮肤，让她有些生疼，“你记住，向家永远站在你身后！”

向晚重重点头，这一次，我一定会守护好每一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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