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尽力保你
一时间，整个房间哭声一片。
何典犯难，看着杨都尉，杨都尉摆摆手，往门口退去。
何典瞪了他一眼，对沈月清缓声道：“沈大夫人，你放心，这不是小事，杨都尉会把孩子们找回来的。”
退到门口的杨都尉被迫停下脚步，看着一屋子期盼的目光，他尴尬地咳了两声，“对，本官会找回来的。”
沈月清忙率众人向他行礼道：“多谢杨都尉了。”
杨都尉忙笑道：“职责所在，沈大夫人不用客气。”
好容易退了出来，来带何典的公房，杨都尉把手中的佩刀放在桌上，没好气地说道：“何大人，你干嘛把我推出来，我最怕听到女人哭了。”
小吏端来新沏好的茶，何典倒了一盏茶给他，又倒了一盏自己慢慢品着，问道：“今日你在积翠别院所见，确实没有异常吗？”
杨都尉也把茶一气喝完，道：“我去查看，大门是虚掩着的，正屋有打斗的痕迹，桌椅家什倒了一地，上面还有深浅不一的刀痕，都是新的。后面有两间房也有打斗的痕迹，瞧着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瞧着何典，疑惑地问道：“何大人，你为何疑心此事是孟府的人做出来给人看的？”
“我一时还想不清，只是总觉得不对劲。”何典转身坐到书案前，上面摞着一沓沓的卷宗。
杨都尉自顾自地又倒了一盏茶，回身看到其中几卷上面写着索魂堂三个大字，颇有些唏嘘：“当日孟府女眷被索魂堂追杀，如今查得真凶，孟府却又落得抄家下狱，当真是造化弄人。”
他喝了一口茶，咂咂嘴巴，又喝了一口，惊奇道：“何大人，内务府发给你们大理寺的茶竟是这上等好茶？”
“这是一个朋友送我的。”何典随口说道，目光也落在索魂堂的卷宗上。
窦琬已被关押在大理寺的大牢中，窦敬和方贞秀倒是打点着送来精致佳肴，只是窦琬不肯吃，一直问端王萧容琏为何不来看她。
窦敬夫妇不敢告诉她实话，只含糊地说端王不方便来看她，又乞求何典不要把实情告诉她，何典也为人父母，知晓其苦心，便应了下来。
所以窦琬并不知自己是被萧容琏供出来的，依旧端着候府嫡女的气势，对狱卒动辄大骂，对他也不曾有半分敬畏，审问案情一直胡搅蛮缠，拒不画押认罪。
何典本想早点处置好这桩案子，把窦琬打入死牢，只待秋后问斩，好让自己耳根清净，不想一早就要奉旨查抄孟府，他大为惊骇，只得先压下窦琬的案子。
“这是什么茶？”杨都尉揭开茶壶的盖子来看。
说到茶，何典不由的把端王萧容琏和窦琬，岐山王萧晏泽和孟知嬅对比。前者闹得上京人人皆知，如今却连面都不敢见；后者却把今年所得的新茶尽数给了何典，只求何典能让他见一见昨日刚提亲的姑娘。
“哎哎哎，你悠着点喝，我统共才得了那么一点点。”看到杨都尉又倒了一盏牛饮，何典心疼地把茶壶收了起来。
一个小吏进来道：“何大人，宋司直请你过天牢去一趟。”
杨都尉知道他有事要忙了，拿起佩刀道：“我也该回去复命了，何大人告辞。”
何典同他出来，拱手道别，便往天牢走来。
天牢在大理寺的最深处，有重重衙兵看守着。
狱卒走在他面前，打开一层又一层缠绕着厚重铁链的门，来到最里面一间三面都是墙壁的牢房。
孟恪远躺在里面铺着稻草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的还是他寝室中的那床锦被，他双目依旧紧闭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木床的前面有一副简陋的桌椅，宋延正坐在长条椅上，望着孟恪远。
“老师。”何典向宋延行礼道。
何典现在虽然是从三品大员，宋延只是正六品的小吏，但私下何典一直以师礼待宋延。
宋延也坦然受之，道：“我估摸着还得寻几个放心的人来守着孟左相。”
何典奇道：“老师为何如此说？”
“阙门登闻鼓一事。”宋延吐出几个字。
何典一怔，不解道：“百姓在阙门敲登闻鼓为孟左相求情，老师是担心有人激动之下会劫狱？”
“不，我怕有人要伺机对孟左相暗下杀手。”宋延冷然道。
何典大骇：“谁敢？”
宋延干瘦的面容上，那双凹陷的大眼目光如电，“百姓自发敲登闻鼓，沈老太君和百官下跪，上面都不为所动，而是让御医来查孟左相是否真的昏睡不醒。此番置孟左相于死地之心无可劝阻，只是事情闹得太大，不好直接下旨诛杀。我现在就担心他让人在天牢下手，万一孟左相在天牢出了意外，你就是首当其中的替罪羊。”
何典额头汗津津的，忙向宋延躬身行礼道：“老师救我。”
宋延站起来负手来回度步，道：“你下令，凡是要见孟左相，不论是谁，需得你的手令方能进入天牢，孟左相所有的吃食，大理寺一层，天牢大门一层，此处一层，三层银针查验，无事方给孟左相食用。”
“另外，”他停下脚步，看着孟恪远道：“孟左相如今不省人事，吃喝拉撒皆靠他人，你让孟侍郎父子按时过来照顾他，此事不要传出天牢即可。”
“多谢老师为学生筹谋。”何典作揖感激道。
等何典出去后，宋延复又坐下，对孟恪远低声道：“孟左相，沈老太君和岐山王都在尽力保你，你自己也要快点醒过来啊。”
日暮低垂，残阳如血。
盘据在上京上空的乌云，低低地压了半日，又烟消云散了，只留一抹残阳斜斜靠在西山尖上，摇摇欲坠。
鱼缸里荡漾的水面映着赤红的余晖，那水也是赤红一片。
萧晏泽从鱼食盒中捻着一小撮鱼食洒入鱼缸中，看着那几尾锦鱼张着圆圆的鱼唇顶出水面，抢夺鱼食。
平成从月门中快步走进来，道：“主子，明川和薛云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沈明川和薛云也匆匆进来，两人皆满面倦容，风尘仆仆。
“主子，人带回来了。”薛云向萧晏泽抱拳道。
萧晏泽伸手到鱼缸中从水面划过，再拿出来时，那修长的手指沾着水，映着那赤红的余晖，竟像沾着鲜血一般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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