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殿下没气了
“长宁，你还年轻，不要太早决定一生。”安和帝思绪飘远，喃喃道：“父皇并非要拆散你们，只是要确保你不受伤害。”
“朕儿时在先帝皇后名下养着，一年见不得太后几面。先帝皇后虽待朕尚可，却朕总觉得，自己低其他皇子一等，是没有生母陪伴的孩子。
你要明白，无论你再嫁与否，万一萧璃出了意外。你独自生下孩子，没有生身父亲陪伴的孩子，是很可怜的。”
安和帝掏心掏肺的几句话，彻底戳中了滕月的内心。
这也是她所害怕的，如今，被父皇点破。这恐慌暴露在面前，生生放大了数倍。
她将自己缩在一处，心口堵得咳了几声，半晌才道：“父皇，可这是我和萧璃的孩子，也是我第一个孩子，我舍不得他们……您给我些时间，叫我好好想想吧。”
“好。”安和帝叹了声，起身，“父皇不逼你，等你想好了，再来看你。记住，别拖的太久。”
屋中彻底静下来后，滕月坐在床边想了很久。
她有那么一瞬，是气萧璃的。
气他一时冲动发了疯，叫自己怀上孩子，陷入两难。
他自己却一走了之。
没人能真正护着她，她的委屈与压力，无人诉说。
本以为几个月很快就过去，谁成想日子这么难熬。
他如今在哪，她好想他。
——
千里之外的北辰边境，大雪纷飞，路上的脚印被新雪掩盖了一层又一层。
萧璃等人连夜赶路，翻过皑皑雪山，到了北辰边陲。
这与赤霄只有一条河相隔的贫瘠土地。
此地荒凉少人，就连山脚下最热闹的市集，也不过寥寥几排商贩。
他们在茶水摊歇脚饮茶，萧璃忽然起身，走到了一处摊贩前。
摊子上的虎头帽做工并不精细，却憨态可掬，格外可爱。
他凝了半晌，抿唇拿了一个红色的，又挑了半晌，选了一个靛蓝的。
“大家先歇着，本王去山脚下一趟。”
“殿下，你可是有东西掉落在那了？属下帮您去找。”林喻猛灌了一大口茶，起身要跟萧璃走。
“站住！”怀柔长公主叫住了他。
林喻急着走，不明道：“长公主您有什么吩咐吗？”
怀柔公主神秘一笑，指着萧璃背影道：“你没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吗？他回山脚下，是为了给他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给孩子祈福？”林喻不明，“为何殿下不在山上，反而下了山才祈福？”
怀柔公主：“雪山圣洁，庇佑世人。但也需本人到或者贴身物品到，你们殿下这一路，每每停下，都要拿出那女儿家的披风，双手合十，向雪山祷告一番。”
“他为那女郎祷告，必也挂念着她腹中的孩子，只有没有孩子的贴身物品，无法祷告。”
林喻懵懵的看着那摊子上，与殿下气质全然不符、幼稚无比的东西，
“殿下将虎头帽当做孩子的物品，去求福泽了？”
“是啊。”怀柔长公主掌心撑着雪腮，饶有兴趣道：“璟宸与北辰三公主的事我在南越便已知晓。当初还以为是三公主逼迫了璃儿，或着根本是一场有目的的利用。”
“不成想，璃儿竟动了真情……我很好奇，这三公主是个怎样的人，林喻，你来说说。”
林喻忙摆摆手，“您还是直接问殿下吧，属下不敢妄议王妃。”
他不想承认殿下入赘的事，还是将公主当成王妃。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怀柔公主笑了笑，喝完茶，竟真的起身朝山脚下过去。
彼时，萧璃正跪在山脚下的空地上，他膝上放了两个鲜艳的虎头帽。虔诚的双手合十，面朝雪山，用梵语祷告着。
怀柔静静地看着他。
记得她未嫁之时，总爱调侃王兄这个小王太子太过漂亮，华丽俊美，像个故作稳重的小公主。
名字也像。
这样的孩子不太好养活，仿佛一碰，就要碎掉。
本是玩笑的话，没想到，一语成谶。
好在璃儿如今恢复了康健。
一别数年，璃儿已到了弱冠的年纪。历经千帆，颠沛之后，眉眼间全是男儿的坚毅与沧桑，找不出半分儿时“小公主”的样子。
怀柔安静的听他祷告完，跪在他身边祷告道：“愿此行王兄有惊无险，能够好起来。我带了南越的医师，愿能王兄纾解一二。”
风雪染白了萧璃的鬓发，他在莹莹白雪中开口，“姑母，您希望他好起来？您不恨他？”
“恨什么呢，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怀柔释然的笑笑，“坐在那个位置上，看似自由，实则是天下最身不由己的人。”
萧璃紫瞳闪了闪，长睫敛下。他抬头，“可是姑母，我还恨他。”
捧自己入云端的是他，将自己视作野狗的也是他。
他本可以一刀杀了所谓的“野种”，却要折磨他生不如死，覆灭整个东宫。
他不能理解，也不能替无辜死去的人原谅。
“璃儿，这次回去，与你父王好好谈谈。你父王最看重你，当年的事，定然有误会……”
怀柔话音未落，萧璃忽然瞳孔一缩，猛地将她一拽，护在身后。
狭长的瞳子映着寒光，袖中十枚暗器齐发——
“林喻，按计划布防！”
来了！半山腰上，赫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衣人。
鬼手挽弓，不断射下数枚燃火的箭矢。集市淹没在一片火海中，小贩四散奔逃。
林喻带训练好的队伍挡在前方，萧璃护着怀柔公主不断后退，将她与小贩疏散到远处石壁下。
这次，他绝不允许姑母为他而死。
“姑母，你在此不要动，我去去就回。”
怀柔公主双手微颤，拉住他，“璟宸，你也呆在此处吧！依姑母看，他们想要的是你的命！”
“他们的确是冲我来的，正因如此，我更要出去。不见到我，他们不会死心的。”萧璃眼瞳闪烁幽暗而狠戾的光，示意她放心，挽弓冲了出去。
怀柔与商贩们躲在一处，忐忑听着前方的动静。
箭矢打在冷剑上的声音剧烈刺耳，空气中燃火声夹杂着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林喻撕裂长空的喊叫，“殿下没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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