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元茂握住她的手掌,这个天里,她在湖面上泛舟了一段时间。手心被湖面上的风吹的有些发凉。
他将她的手掌往自己的掌心里握的更严实了,用自己掌心上的温度来把她的手给暖热。
“待会叫人煮一碗加了姜汁的酪浆给你。”
白悦悦一听这个就摇头,元茂也不知道从哪个医官那儿听说酪浆寒性,肠胃不佳的人喝了不好姜汁可以中和其寒性,所以她的那份酪浆,都会被元茂让人加上一份姜汁。加了姜汁的酪浆,喝在嘴里就是一股的火辣辣的味,直冲天灵盖。
她唯恐元茂又提起来,连忙把话题给岔开,“方才陛下说什么?”
白悦悦笑意盈盈的,“陛下是要我扮少年郎跟在身边?”
元茂点头,这事说起来有几分不正经,不过提都提出来了,哪里还管的上正经不正经!
“为什么呀。”白悦悦来脸上的笑意里满是探究的好奇,“陛下现在不满足于把我带在身边了,还得时时刻刻看着才行?”
这话从她的口里出来,元茂颇有些被道破心事的诡异感。
不过人都活了两辈子,再加上演戏原本就是他的拿手本领,他一扬眉就将自己真正的情绪给掩藏的一干二净。
“你我常在一起,难道不好么?”元茂反问,他借机一手将她环过来。
“我心悦你,你也喜欢我。既然如此,那么在一起朝朝暮暮总是好的。”
白悦悦眼神古怪的暼他,她才不信这狗男人的话。平常男人说的话,都要打个折扣再说。更何况狗中之狗的皇帝,这货的话,不管对男人还是对女人说的,可信度都要打个问号,谁全信谁傻。
“是吗?可是我总觉得陛下是想要把我放在身边,可以随时随地的亲眼盯着呢。”
白悦悦的话颇有几分不客气,元茂被她完全说中心事。但他脸上却是半分漏洞都没有表露出来,朝廷上腥风血雨里出来的人,靠着一张脸,根本就看不出他任何想法。
他低头迎上她的双目,一派的正气浩荡。
“你就这么信不过朕?”
白悦悦咧嘴一笑,“怎么可能,”
她一头歪到他的胸膛上,将他当个隐囊。
“我可是最相信陛下了,”
啊呸。
“谁叫我们是夫妻呢。”
白悦悦捏着嗓子,一股矫揉造作。听得她自己忍不住冒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就这么定了。”
元茂看准机会,直接定下。
白悦悦也随他去,男人她不是没扮过。算起来她已经有好久都没有扮男人了。元宏自己送来的机会,她也就笑纳了。
“是要我扮成陛下身边的千牛备身么?”
千牛备身是皇帝身边的禁卫武官,品级还不低,掌管御刀千牛刀,是一个让人眼热的位置。
“你这身板,做千牛备身怕不是让人侧目。”元茂在她鼻子上点了下。
“那就是千牛卫。”
白悦悦又蹙眉,“不行,我不会使刀来着。”
她这苦恼的样子,看得元茂发笑,“这些位置难道不觉得都埋没你了么?”
他低头下来,压在她的耳边,“你就在朕身边,哪儿都不去。”
狗男人在这骗谁呢!
白悦悦险些没当着他的面给翻个白眼,她难道看起来就那么好骗?那话拿来骗孩子看能不能骗的过。
元茂说到做到,当天就让人给她送来了男子的衣物。
紧接着天刚蒙蒙亮,白悦悦就被宫人恭恭敬敬的叫起来,给她换衣。
大婚以后,除了大婚头三天,白悦悦几乎没有和元茂同时起身过。都是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卯时或者辰时。元茂的人已经去上朝了。
元茂见她披散着头发,宫人左右围着她,帮她把男人的衣袍换上。从黄门的手里把热烘烘的巾帕给盖到她的脸上,手上稍稍加点力气揉了一下,把她残留的那点困意给揉没了。
滚热的巾帕盖在脸上,白悦悦不满的唔唔两声,她抓住元茂的手。元茂顺着她的力道往下拉,把她脸上盖着的巾帕给拉下来。
残留的那点睡意也被热烘烘的巾帕给弄没了。
“醒了?”元茂含笑问。
白悦悦点头,“不醒也要被陛下那下给弄醒了,”
元茂笑了,他拉着白悦悦到镜台前,手指勾起她的一缕长发。
她的长发乌黑丰盈,在烛火下绽出靛青的光晕。顺滑的长发握在掌心里。
此刻的感觉,和两人耳鬓厮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他眼角余光见到宫人将梳子等物拿了过来,他示意宫人把漆奁放下,里头的东西他时常见的,不过相比较他自己用的,更为精致小巧。
元茂拿了玉梳出来,学着以往黄门们伺候他的样子,给她梳发。
这事在他看来最是简单不过,然而一下去,她就啊的叫了一声,她捂住头皮回头看他,“疼啊。”
她看他,“不许你来了!”
说着也不让他有半点自辩的机会,就把他手里的梳子抢过来塞到宫人手里。
元茂见状也没奈何,只好让宫人来。
“那下很重么?”元茂坐到一旁,还有些不甘心的问。
他的力气是天生的大,尤其是使用这些小东西。
“陛下难道没有感觉么?”白悦悦看着镜子里的元茂。
元茂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他还是第一次做此事,原本自己信手掂来完全不费功夫。谁知道现在看来还是欠缺了点火候。
“朕是头一回。”元茂看她脸上没有半点疼痛的样子,开口道,“下回朕小心点。”
张敞的画眉之乐,他上辈子没有过,这辈子莫名的想要试试。
“还来?”镜子里的芙蓉面顿时柳眉倒竖。
她没好气的扭头过去,元茂没见她明言拒绝就当她答应了。
男子的发髻很好梳,宫人将她长发梳通之后,麻利的在头顶上结好了发髻。她站起身到等人高的铜镜面前左顾右看。
元茂走到她身后,顿时身形的对比无限的放大。
“就算是换上了男人的衣裳,看起来也不像个男人。”她说着手掌忍不住往自己腰臀那儿比划了两下。
元茂见状乐出声,“原本就不是,何必要想要像?”
“陛下不是要我装儿郎的样子么,可是我这模样。”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身上。
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和男人挂上关系的,换上了男人衣裳,也是一派的艳丽。
“没关系。”他只是要她在身边就行了。
然而元茂真当着她去见朝官的时候,渔阳王看到元茂身边的人,两只眼珠子差点要掉下来,给天子行礼的时候,都还要往白悦悦的方向偏一下,意思是也给她行礼了。
见过她的人不多。她平日里不太爱见外臣,除却渔阳王这样的亲戚,其他人她能不见就不见,懒得去和那些人装模作样。
但是前来拜见天子的臣子,见到天子身边有个容貌冶丽出众的少年,一时间神色里都颇有些精彩。
白悦悦欣赏着那些臣子古怪的脸色,还有那满脸的欲言又止。
元茂以前将她带在身边的时候,多少还有些顾忌。如今她换了男装,就真当她是个男人了,就让她坐在他的身后,比千牛备都还要亲近。
臣子不知道她是谁,但见她长相,一时间全都神色各异。
然而一趟下来,竟然是没有一个有那个勇气对天子进谏。
“阿悦在等什么?”元茂翻看着陈嘉呈送上来的策论。
“朕看你好像在等什么。”
此时,来求见的臣子差不多已经见完了,他看着手里的黄麻纸,见到上面笔锋锋利的字,感叹果然是字如其人。
“我在等有没有人敢出言进谏。”
白悦悦清了清嗓子,学着年纪大的老臣作揖,“陛下带妍丽少年,这可不好,违背圣天子的威严,也有损陛下的颜面。”
她学那些年纪大的老礼法人,那真是惟妙惟肖,元茂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陛下,陛下真的不听老臣的话?真是气死老朽了!”
元茂一个没忍住,忍不住笑得咳嗽一声。
他看向她,“你多虑了,别说他们不敢,就算他们敢,朕也不会搭理他们。”
元茂会稍稍体察下面人的难处,但是不会照着他们的意思去做。
白悦悦一头扑过来,正好身体都撞在他的身上。元茂身后一把扶住她,免得她一头栽在地上。
“陛下在看什么?”
她说着,从案上拿过另外一只卷轴。
“是陈嘉写给朕的策论。”
元茂道,“这个元茂还真是有点意思。”
他话语里满是欣赏和感叹,“就算人在乡野,但是他的消息可是灵通的很。朝廷有什么策略发下来,他都知道。也看得出来,朝廷也向那些大族做了一定退让。”
这办法是李缘制定出来的,算得上一时之计。不能长久,长此以往,必定会惹出什么乱子出来。
元茂对陈嘉越发的满意,白悦悦看了卷轴上的计策,陈嘉的策论里多是提到如何使得扶起民人们的生计,而且就算是那些大族的隐户一概也算在朝廷户籍下。只是不用民人以户计算。而是以乡计算土地户籍,并且以此来收赋税。
如此的话,那些隐户也一并归于内。
“难怪当年能做左膀右臂,开启不世基业。”
白悦悦听到元茂的话,他脸上是满意的笑容,白悦悦看在眼里,像是他成功的挖了别人墙角的那股得意。她再次看向手里的卷轴,陈嘉的策论写得有几分水准,但是此人在元茂找到他之前,没有半点声名在外。莫说各地的举孝廉,就是他们来齐郡的时候,包括渔阳王在内,没有一个人提起陈嘉。
诸葛孔明好歹还有个名声在外,陈嘉直接无声无息。
但是元茂却知道陈嘉在哪儿,甚至是什么籍贯都知晓。
陈嘉可不是那种名满天下的士族名士,只要他在,当地刺史都会把他的事禀报上去。只怕只有当地的里正才知道这个人了。
可似乎元茂一开始就知道陈嘉是谁,也知晓他的本事。
“听陛下的意思,像是陈嘉做过官?”她故意拿捏着天真任性的语调,“可是没听说过,是在南边做的么?”
元茂说不是,“他身后没有家族,也无人引荐,想要做官比登天还难。南边更重门第,就算拿命去博,也不一定能博到什么。”
“陈嘉的才能很好么?”白悦悦面上满是好奇,“我看陛下这么高兴,一定很好。”
元茂点头,“他的本事很大,调派粮草,整顿内政,他可真的算是难得的良臣。”
“陛下是从哪儿知道的呀,我就在陛下身边,在此之前也没听过这个人。”
尤其陈嘉如今还是个二十岁的小年轻,之前在县官的手下做个小吏。不显山露水,
元茂看向她,“阿悦想知道?”
白悦悦点点头,元茂转头,“朕梦里梦见的。”
信你个鬼!
白悦悦差点没把粗口给爆出来,元茂为人行事是偏向谨慎那类,用人上并不拘束于原有的那套,但不至于大胆到这个地步。为何能这么笃定陈嘉能有那么大的成就?
要是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站在她面前,什么业绩都没有。说他有不世之材,可以开辟万世基业,她恐怕会仰天哈哈大笑。
她看了眼手里的策论,上面条条列列极其有条理。
在事情真正做到之前,就算话说的再好听,谁也不敢打包票。元茂拿模样却是已经十拿九稳。
要么元茂是真正的有罕见的能耐,能从那么多人里头,未卜先知的把陈嘉给找出来。要么就是他老早就知道了。
为何他早就知道,白悦悦想起这个颇有些头疼。
她找了个借口,说是不想待在屋子里头闷着,出去透气。元茂听她这么说,也应允了。
白悦悦站在外面看风景,刺史府的景色不错。她靠在柱子上,把上周目的剧情脑子里头过了一遍。
这周目的元茂比上周目的元茂不一样。剧情都完全不同。
不过她记得上周目的元茂要谨慎的很多,尤其在太后这些事上稳打稳扎,不轻易涉险。但是这周目,他却是和太后明里暗里的来了几个回合了。而且还不落下风。
这做派,那是真的和上周目完全不同。像是明了太后的命门在哪儿似的。下手也全是阳谋,太后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桩桩件件一时间在心头浮现出来,越想就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她颇有些苦恼的捏着自己的袖子,正巧这时候高冶来了。
高冶被天子外放出去磨砺,白悦悦见他也比较少。等他进去见过元茂,白悦悦让黄门把他叫到自己面前。
高冶当年看过天子和这位的一些事,对这位皇后敬而远之。但黄门来叫,他推脱不得。
等高冶行礼完从地上起来,白悦悦看他,“我有事问你,你可要好好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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