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神

阿英回到凤初园时，冲灵子早已下课呆在房里，她向阿英提起了一件怪事——丹霞子、朴阳子、元晦子三人今日都没来上课。

        据他们房里的奴仆说，前天下午，三人一同出门后，便再未回来。几个奴仆在府内四下寻找无果，正打算出府找寻，却被金蝉童子告知，三人私跑出去玩耍，结果闯了祸，被人告到仙府，于是仙师罚他们在清虚阁中禁足十日，诵经抄经。

        冲灵子道，从没听说过仙师罚人禁足清虚阁的，以前要么禁在住处，要么禁在清心庵，这次前所未有的禁在清虚阁，那得是犯了多大的错呀？

        阿英听后，只好敷衍说，三人总是惹是生非，大约是仙师看他们屡教不改，所以加重惩处，开了清虚阁禁足的先例吧。

        冲灵子点点头，便也未再多想。又不是忘忧子被罚，她才懒得多关心呢。

        当天夜里，就在凌云和王管家一同骑马去庄子上搜罗猪皮的时候，仙府突然地震。众人从未经历过，全都惊骇万分。好在持续时间很短，并未造成器物毁损和人员伤亡。

        凌云夜里把丹霞子的脸皮补好后，仙师白天便亲自带人,送了黄金百两到他房中致谢。家奴把装有黄金百两的木箱放在桌上后便出去了。房中只留下仙师和凌云二人并坐倾谈。

        凌云拿出箱中的黄金看了看，觉得无趣，便又随手放回了箱里。

        凌云道：“仙师，我昨日问过王管家。王管家告诉我，黄金百两能买很多东西。丹霞子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的厚脸皮，真的能值黄金百两吗？仙师这价好像出得太高了！”

        仙师笑道：“这个出价，不是因为丹霞子的脸皮值这么多，而是因为真神你的手艺值这么多！”

        凌云听完，开怀大笑，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到榻旁侧卧倒下。他一手撑头，对着仙师道：“原来仙师早已识破我的身份。请问仙师是如何识破的？”

        仙师道：“一开始，我也以为真神只是修为高深的少年郎，直到阿英拔出了真神的宝剑。贫道就算再老眼昏花，也知道那绝非凡人能够驾驭的宝物。再加上，后来天尊以自身真气，注入丹霞子三人的百会穴，安定三人魂魄，平息三人抽搐。贫道便知道，寒舍有真神驾临了。”

        凌云笑道：“怪不得你随后便向我拱手作揖，原来是因为那时就已确定了我的身份。”

        仙师立刻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到凌云的卧榻前，俯身叩拜，端重道：“天尊恕罪！弟子严文斌叩拜真神天尊！那时猫妖尚在殿内，弟子不知天尊为何突然降临，唯恐泄露天尊身份，不敢贸然向天尊行叩拜大礼，因此冒犯了天尊。望天尊辜念事出有因，饶恕弟子大不敬之罪！”

        凌云这才起身，端坐道：“好你个老小子！明知我是真神，昨日还不乖乖借钱给我，非要我去猪圈里转一圈，拿着臭猪皮帮那个什么臭丹霞子补脸？你戏谑真神，该当何罪？”

        仙师又叩一首道：“并非弟子胆敢戏谑真神，而是若非如此，弟子如何能求得天尊施以法术，恢复丹霞子面容？弟子虽然修道多年，但并无天尊那般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只好略施拙计，请天尊亲自出马。还请天尊恕罪！”

        凌云气道：“好你个老滑头！你算准了一开始就挑明我的身份，我势必以上治下，处处压着你。到时，你便会受制于我，须得处处敬我求我，不敢违逆。万一你苦苦哀求，我却还是不肯出手相助，你也不能硬逼了我。所以，你干脆佯装不知，等我自己送上门去。反正，我到了你的宝地，总有事要求你。就算不是借钱，你也还能找到别的由头。欲擒故纵，可气！我在天上都没被人这么算计过，一下来竟然着了你的道！怪不得他们都说，你们凡人心眼儿多！”

        仙师再拜道：“天尊在上，弟子罪该万死！”

        凌云不耐烦道：“呀呀呀呀，起来吧！拜得我头疼！算都算计了，还假惺惺跑来我这求饶！”

        仙师闻言，立即起身，抿嘴偷笑。

        凌云道：“那你现在挑明我的身份，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仙师道：“弟子有两件事，想求教天尊。为能让天尊畅所欲言，不得不先挑明天尊身份。”

        凌云冷笑道：“你想求我的必定是这世上最难办难解之事。你知道金银财富其实对我毫无意义，又怕我借着凡人之躯推脱，索性挑明我的身份，如此我就不得不倾力相助了，是吗？你个老狐狸！呸！”

        仙师道：“弟子不敢！”

        凌云扭头翻白眼道：“哼！”

        仙师接着道：“正如天尊所料，弟子所求之事，确是这世上最难办难解之事。还请天尊法外开恩，不吝赐教！”

        凌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念在你好吃好喝待我，又主动奉上黄金百两，我就坦白告诉你。第一件，我昨日去侧殿找你时，其实就已说过。我说，我觉得你这府邸布局合理，恰到好处，就是这个意思。你这仙府，一套四进，正大门、崇安门、晋和门、永泰门，分割出外园崇安园、三园晋和园、二园永泰园和里园太虚园。四门有四大门童把守，一以贯之。外园崇安园是整个仙府的护城河。往里的三个园子，毎园左右又建有修士所住的小园，互为照应。晋和园里有凤初园和琴心馆，永泰园里有腾云台和晖阳舍，太虚园里有乾元观和无相境。对了，太虚园正中还有你这清虚阁。这所宅院，这些楼阁，还有这四道大门，全都内藏玄机，真是镇守合宜。”

        仙师道：“那它下面的东西……”

        凌云笑道：“我若出手，必定万无一失，但你也清楚，为何不能出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仙师凝眉长叹。

        凌云接着道：“至于第二件嘛，长生不老药，哎呀，天上仙丹多得很，可惜凡人吃不了。凡人要想长生不老，只能历劫飞升，成为真神。如此，方可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听王管家说，仙师一直留着清心庵，想来应该道心尚在。何不专心勤修、趁早飞升呢？”

        仙师又深吸了一口气，长叹道：“唉，难呐！哦，多谢天尊教诲！弟子一定铭记在心。”说罢，又跪下对凌云叩拜行礼。

        凌云抬手道：“起身吧。”

        仙师起身后，拱手道：“弟子虽然知道天尊乃真神下凡，但判断不出天尊到底是哪位尊神。敢问天尊的尊号是？”

        凌云勾嘴，诡秘一笑道：“知道我是谁，对你没好处。”

        仙师点头，又道：“那敢问天尊突然降临，所为何事？”

        凌云道：“我来找一个人。”

        仙师道：“天尊要找何人？是否已经找到？弟子能否襄助？”

        凌云道：“找到了。但我不知该如何带她回去。”

        仙师道：“难道天尊要找的人，是蔽府的阿英？”

        凌云面露一丝惊异之色，随后忽然阴沉道：“你怎么知道？”

        仙师道：“因为没人会把自己的法宝，轻易交到不信任的人手上。”

        凌云这才松弛下来，笑了笑道：“只是这样？好像也不无道理！我看仙师你对阿英也是十分庇护！前夜不惜大耗元气，冒着惊动下面的风险，施展返魂术，救活了丹霞子三人。这当然是为了保全仙府，但又何尝不是为了保全阿英？我还听王管家说，仙师明明严禁道法外传，但又破例准许阿英随堂听学。甚至有修士质疑挑衅之时，也竭力庇佑。这又是为什么呢？”

        仙师道：“在天尊还未降临之前，阿英有次在后山作法，召出了猫妖。哦，就是那天后山看到的那只猫妖。弟子不知阿英为何要招妖，也曾怀疑阿英的身份来历，于是吩咐王管家私下打听阿英的底细。最后，王管家综合各方消息，打听出阿英不过是个普通村姑，一年多前才入府。入府服侍冲灵子前，毫无道学根基，甚至不能识字。弟子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撼。未曾想一个普通村姑，仅用一年时间便破解了弟子布下的锁妖结界。弟子从未见过如此天资聪颖之人，又担心自己不能长久镇守仙府，底下的东西会破笼而出。所以，欲将阿英培养成仙府的下一任继承人。也就因此，对她悉心栽培、处处庇护。”

        凌云道：“哼，真是狡猾！算了，看你对她挺好，算你做得不错！”

        仙师道：“天尊方才说，不知如何带阿英回去？难道天尊想把阿英带回天界？”

        凌云道：“是又如何？”

        仙师道：“可是凡人肉身如何能去往天界呢？天尊方才自己也说，凡人要想长生不老，只能历劫飞升，成为真神。难道天尊想让阿英历劫飞升？”

        凌云道：“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仙师道：“弟子不敢妄加揣测。只是，天尊为何非要将阿英带回天界呢？阿英天赋异禀，难道她原本也是……”

        凌云打断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

        仙师道：“是，弟子明白。”

        凌云道：“不过，今日你主动道破我的身份也是好事。现下，阿英住在凤初园，我身处清虚阁，我和她交流多有不便。这样，你设法把她安排进太虚园来，让她和我朝朝暮暮相对。我就不信，天上的事我都能收拾，地上的事我会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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