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如既往的杀意

　　周瑜回府之后，看见两个孩子，心中泛起阵阵悲凉。他本以为，赤壁大捷之后，置儿与他能携手同归。见到两个孩子之后，他可以郑重其事地告诉她，这两个孩子都是孤儿。

　　周瑜从始至终都没有背叛李置，他心里那个人仍然是她。

　　可现在，他还是形单影只地独自回来，漫漫长夜，仍是思念。

　　他失落地走到置儿的房间，这须臾数年，置儿的房间总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房屋里的熏香也是按照她的喜好，三月换一次。案前，她用过得文房四宝还能嗅到她的味道。

　　他走到案前，拿下供奉了八年的牌位。

　　“老爷，这是为何？”路伯放下手里的茶盏，惊惶地问。

　　“置儿没死，她还活着。”周瑜眼眸中放出闪烁的光芒，虽然暂时分离，但置儿还在，他们终有重逢的那一天，

　　“真的太好了，二位少爷日夜思念娘亲，老奴看在眼中，也于心不忍。现下好了。”路伯兴奋道，“老爷，夫人何时回来？”

　　“就快回来了！”周瑜说罢就吩咐路伯将这块牌位处理掉。

　　路伯出去后，周瑜坐在案前撩拨起了琴弦，弹了一首李置最喜欢的曲子。

　　入夜，步练师紧闭门窗，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头，一边回味着白日里与周瑜会面的场景，嘴角时不时泛出阵阵恬淡的微笑。

　　忽然房门被人踹开，孙权就着寒冷的月光，出现在了门口。

　　“主公，妾今日身体不适，不能伺候您，请您回吧！”步练师一边梳着头，一边打发他，连头也没有回。

　　她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孙权，孙权灌了一口酒，将酒囊掷于地上，然后冲进屋内，一把揽过步练师，将她按倒在床上。

　　“今日孤终于知道了，你心里那个人是周公瑾。”孙权满眼冒火悲愤地看着她，但她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孙权逼迫道，“是与不是，你亲口告诉孤。”

　　“是！”步练师正视着他，“我从小就思慕于他。孙仲谋，难道你忘了，我与公瑾是同乡，我们庐江舒县闺阁之中的女子，没有一个不思慕于他。”

　　孙权压在她身上，掐着她的脖子，吼道：“那你为何嫁给孤？”

　　“当年是先主公让公瑾向父亲提的亲，我怎能违抗？孙仲谋，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爱的只有周公瑾。”

　　孙权松开了掐着步练师的手，失意地坐在床边，冷冷地笑道：“所以你为了保全他，明明知道周循是个野孩子，还让大虎跟他订婚。步练师，你爱他爱得竟这般真切。那孤又算什么？”

　　步练师坐起身，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衫，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盯着他道：“你自然是我的夫君，我步练师终身的依靠。”

　　多年夫妻，步练师当然知道孙权心中想的是什么。以前他就对周瑜有戒备之心。现在周瑜赤壁大败曹操，创立了盖世功勋。孙权更该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

　　所谓功高震主，步练师料定日后孙权会对周瑜下手，于是她就抢先一步与周瑜联姻。有了姻亲关系，孙权日后应该会忌惮些。

　　“仲谋，如果你想休掉我，我也无话可说。毕竟这么多年，我未能给你生一个儿子。”

　　“步练师！”孙权掐着她的手腕，瞪着她，“你想去找他吗？我告诉你，你妄想，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的。我告诉你，周公瑾心中只有一个女子，你一早便没了机会。”

　　孙权随即下旨将步练师囚禁在寝殿里，没有他的旨意谁也不准探视。步练师恹恹地跪在孙权面前，磕了一个响头：“妾身遵旨。”

　　当夜，孙权和张昭连夜询问了他们安插在周瑜身边的一个细作。这个人叫公孙胜，武艺高超心思缜密，是继凌风之后，孙权最信任的手下。

　　公孙胜把赤壁战场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孙权。孙权得知后惊讶地把茶壶都给打碎了。

　　“你确定那个蒋干真的是周夫人？真的是李置？”孙权再三求证道。

　　“回主公，属下以前并不识得周夫人。可是大家都这么说，小桥还为此还与她发生了争执，若不是吕蒙拼死相护，只怕小桥早就死在她的剑下。”

　　“她若没死，这么多年为何不来找公瑾？她既然回来了，为何还要离开？这个李置，孤真的看不透她。”孙权说完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主公，现在赤壁大胜，是不是......”张昭道。“是不是该除掉周公瑾了？”

　　“子布，你就这般恨他？”孙权看着张昭道，孙权这几年被周瑜压着，就连夫人都喜欢周瑜，他觉得他就够恨周瑜了，却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恨。

　　“我想看他死！”张昭跪下咬牙道，“主公，我要他死！八年前主公说不能杀他，他还得对抗曹操，现下江东再无被吞并的可能，求主公成全张昭的心意。”

　　“子布，只怕孤又要让你失望了！”孙权扶手汗颜道。

　　“为何？主公，此时不杀他，只怕周公瑾要谋朝篡位了。”张昭迫切道，“难道主公忘了，那日在城门口，百姓们只识得周都督，何曾识得主公与我。”

　　“子布，你冷静一下，听孤说。日前周瑜向我进言，说他不日就要兵发江陵。子布啊！他这是要乘胜追击为江东打下荆南四郡，这样空前绝后的军事奇才，孤怎忍心杀他？”孙权道。

　　“可是主公！”张昭随即跪了下来，他本想再争取一下，谁知孙权朝他摆了摆手。他悲愤地趴在地上，抽泣道，“主公，还记得建安五年吗？是臣联系许贡的门客，也是臣精心谋划才使得孙策遇刺身亡。是臣一手将主公扶上了江东之主的位置上。主公当年答应臣，臣的愿望主公一定会满足，难道主公忘记了吗？”

　　“孤当然没忘！孤现在想除掉周瑜之心比你更甚。可他现在真的不能死。孤还指望他为孤扫平障碍，一统天下。”

　　“臣不相信，江东人才济济，一统天下非要依靠他周公瑾！”张昭不忿道。

　　“放肆！”孙权朝他吼道，“子布，孤念你年迈，事事迁就，可你却......孤是江东之主，当然应以大事为重。大局当前，你那点私恨又算得了什么。你先下去吧！”

　　张昭阴着脸退了下去，正要迈出大门之时，孙权又道：“子布，孤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等周公瑾占领荆南四郡，孤一定会除掉他。”

　　待张昭走后，公孙胜摇头问道：“敢问主公，张大人与周瑜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哎！”孙权长叹一声，“有时候嫉妒就是最好的杀人动机。”

　　周瑜正坐在书房里考孩子们的学识，无论周瑜怎样问，两个孩子都对答如流。有这样两个优秀的儿子，让周瑜十分欣慰。

　　周循给周瑜倒了一盏茶，恭恭敬敬地递到他手里：“爹爹请用茶！”

　　“爹爹吃果子！”周胤也不甘落后，在果盘里挑了一个又大又红的果子放到周瑜的手掌心里。周瑜满足地喝着茶，吃着果子。

　　少顷，周循给周胤使了个眼色，周胤一边怼着手指头，一边缓缓开口道：“爹爹，娘.....娘亲何时回来？爹爹小时候就说，等胤儿长大，娘亲就会回来，现在胤儿长大了，娘亲是不是快回来了。”

　　周瑜深情地摸了摸周胤光滑的小脸颊，又看了看周循，对两个孩子说：“你们的娘亲就快回来了，不日爹爹就要出征江陵，等爹爹打了胜仗之后，就带着你们娘亲一起回来，咱们一家四口就能团聚了。”

　　“太好了，太好了！”

　　两个小孩子绕着周瑜的身畔欢呼了起来，看着孩子们的笑容，周瑜在心中暗暗立誓，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置儿带回来。

　　等两个孩子睡下之后，周瑜破天荒地去了小桥房间，今夜他要跟小桥算一笔账。

　　小桥早知道今夜注定要天翻地覆，也没有去休息，而是披散着头发做在案前等着周瑜。

　　忽然一大片浓郁的乌云笼罩在吴郡上空。不一会儿一声闷雷诈响。大雨便下了起来，像铜钱大的雨点儿狠狠地打在了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又像利剑从天上自上而下射了下来。

　　忽如其来的雷声吓坏了小桥，小桥想查看雨势，谁料她一推门竟看见了满脸杀气的周瑜站在门口，手中还执着一柄长剑。

　　“怎么？李置朱然没有杀我，这回换夫君亲自动手了？”小桥一边后退，一边颤抖地说。

　　周瑜不语，他拔出长剑抵在小桥的心口，一步一步逼近她。小桥被吓得连连后退，忽然她感觉脚后跟似乎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她警觉地回头看了看是墙壁，她已经退无可退。

　　她恍惚中扭过头凝视着周瑜，哭着说：“夫君当真要杀我吗？”

　　“小桥，八年，我忍了你整整八年，我真的忍够了。”周瑜一手执着剑，一手死死按着她的肩膀，凌厉道。“在赤壁战场，置儿好不容易回来与我团聚，可就因为你的那番话，使得置儿再次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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