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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瑾置夫妇各一方


  二夫人和李御相扶着走出了县衙,他们坐在马车里,一阵闷雷过后,忽然雷雨大作,李御伸手掀开马车帘子,一道闪电直勾勾向他劈来,他赶紧放下帘子,脸色苍白如纸,握住母亲的手,颤抖道:“母亲,你看没有,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是要劈死我们。母亲,咱们收手吧,趁还有回旋的余地,收手吧,大不了将置儿赶出舒县,没必要非要害她性命。”

  “没出息的东西!”二夫人用指头点着李御的额头,叹息道,“斩草要除根,你懂不懂啊!她若不死,将来必成我们的心腹大患,你父亲不日赶到,万一李置跟他胡言乱语,你父亲也会怀疑到你我的头上。这样吧,御儿,今晚取一百两黄金送到施大人府上。”

  “有用么?”李御道。

  “御儿,你要记住无官不贪。”二夫人邪魅一笑,“现在朝廷动乱,任何人要保全自己,钱财是少不了的!施大人看似道貌岸然,我就不信在一百两黄金面前,他会无动于衷。”

  孙策军营

  那日袁术并没有追来,四位老将军对周瑜另眼相看。孙策成功脱离袁术又得到周瑜四千兵马倾力相助,一时间士气大振,办了宴席款待各位军士。席间,孙策似有醉意,不经意问周瑜道:“公瑾,当年在寿春,我就听闻你有婚约在身,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只身前来,婚事不顺吗?”

  公瑾望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军士们,心中高兴,他的夙愿又推进了一步,将来大业得逞,他就可以荣归故里,欢欢喜喜地迎娶置儿。可面对伯符的问题,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了一会儿,道:“父母亲去了后,我就退了亲事。”

  “公瑾,为何退婚?那姑娘不合你心意?”孙策追问道。

  “非也!”周瑜直起身子,坚定道,“她是最符合我心意的姑娘,也是这世间最美妙的姑娘。只因我要随你共创大业,每日都在刀尖上过活,我不想连累她,更不想她为了我日日悬心,所以我才狠心舍弃了她。等将来,我们争得一方天地,我一定回去娶她。”

  说完,公瑾望着伯符,伯符却趴在案上呼呼睡了起来,嘴里一直喊着析儿,析儿。周瑜一边扶起孙策朝营帐走去,一边说道:“你我兄弟都是痴情人。”

  他把孙策放到床榻上,盖好了被子,不经意间,一个小木块从孙策怀中掉出,周瑜俯身捡起,木块上刻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姑娘,也许就是孙策的发妻姜析。他曾听闻,当年先将军和伯符中了荆州刘表的埋伏。伯符的新婚妻子姜析奋不顾身地为他挡箭,一场激战过后,伯符完好无损,夫人却香消玉殒。

  周瑜将小木块重新放回他怀中,看着他安稳的睡颜,叹息道:“没想到你我兄弟二人在这姻缘上竟是同样坎坷。”

  那晚,孙策又梦见那个梦魇之日。那日,他失去了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父亲孙坚,和新婚妻子姜析。姜析和他同年,是个知书达理的世家之女,孙策及其家人十分中意。他们一家人在江上中了刘表的埋伏,眼见要船毁人亡,父亲孙坚中箭而亡,临死前将江东托付与他,还让不足十岁的孙权好好辅佐长兄,将来成就一番伟业。正当孙策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他竟没注意一枝来自敌方的利箭穿透了船舱向孙策的脊背射去。

  千钧一发之时,是姜析用柔弱的身躯死死挡在夫君面前,那支箭插入她的腹部,顿时鲜血直流。孙策大惊,将她揽入怀中,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将妻子放了下来。谁知道,她的血流了一路,渗透了孙策的铠甲。

  “析儿,你为何这么傻?”孙策哭着说,父亲从小教育他要坚强,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他才知道,只因未到伤心处罢了。

  “因为夫君是析儿的天!是析儿生命意义的全部。”她喘着粗气,艰难道,“若夫君没了,析儿活着便没有意义,析儿能用自己的命换夫君的命,析儿甘之如饴。夫君,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承继父亲遗志,江东百姓也需要你。”

  孙策心疼地抱着她,一言不发,直到她没了气息。最后为了不让析儿的尸身落入敌人之手,孙策忍痛亲自将她沉入长江底。

  第二日,孙策的枕头被泪水浸湿,和析儿只有短短数月的夫妻缘分,却值得他追忆一生。

  庐江舒县

  李御贿赂施大人以失败告终,并且被狠狠训斥一顿。在施大人心中,李御此举无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和二夫人的嫌疑陡然上升。施大人坐在书房,一边翻看此案的卷宗,一边大胆地假设,他想,如果李置是无辜的,最有嫌疑的就是李御母子。首先他们有动机,除掉李员外和三房再陷害李置,二房一家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继承李家所有产业。

  可是二夫人说那日她携子回母家居住,有不在场证明,该如何破解此案呢?毫无头绪之际,施大人便出去随便转转,那是他多年判案的习惯,不知不觉他竟游荡到大牢里。

  他支开狱卒,悄悄地走入大牢深处。此时此刻,李置百无聊赖地坐在牢房中,脑子里想着老伯教她的话,老伯对她说越是危机的时刻,越要保持头脑清醒,这样才能临危不乱。她看到旁边那精美的食盒,那是上午的时候老步亲自送来的,里面都是精致的糕点。她真的吃不下去,她退了人家的婚,人家还不计前嫌来牢里探望她,老步确实是个实在人。

  李置看见施大人来了,赶紧站起身,理了理粘在衣裙上的杂草木屑,拱手道:“施大人。”

  “李小姐,本官再问你一遍,真的不是你纵火烧死李家的数十口人的吗?”施大人亲自用钥匙打开牢门,神色凝重地走了进去,“这是舒县有史以来最大的命案,本官绝不能误判。”

  李置围着施大人绕了一圈,在他身后站定,阴郁道:“大人,民女问你,你会杀了你的生身父亲吗?”

  “放肆!”施大人被气得浑身颤抖,扭过身来用可怕的眼神直直射向她,“人子弑父天理不容,本官绝不是那种丧心病狂之人。”

  李置听他如此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看人很准,这施大人绝非混淆黑白的贪官污吏,她有救了。这些日子她都生活在战战兢兢中,她到不怕死,她想着一死说不定就能穿越回去了,可她用的是李家小姐的身份,她绝不能连累人家担着弑父的污名,含冤而死。

  “大人,请您息怒,您也知道弑父天理难容,推己及人,民女也绝非大人口中丧心病狂之人。父亲就我一个女儿,从小对我疼爱有加,我怎么会杀他?”李置跪了下去,“请大人明察秋毫,早日找出凶手,还民女清白,以告慰家父以及冤死的数十名冤魂。”

  施大人气鼓鼓地返回了府衙,等他返回的时候,李置的二叔已经在此等候多时。李员外的二弟本来在寿春张罗生意,忽闻家中噩耗,日夜兼程地往回赶。赶到家里的时候,才知道除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外,其余的人全部遇难。他心知肚明,这案子准是他那不安分的妻子干下的。

  回家当日他就向妻儿发难,在夫君面前,二夫人承认了所有,她拿李御作为筹码,说这件事儿子也参与其中,倘若来日东窗事发一定会被斩首。李置的二叔怒不可遏暴打了妻子一顿,却犯了难。若是将错就错,置儿性命不保,倘若自己去揭发一切,儿子也难以保全,这可怎么办?思前想后,他的心还是偏向了儿子,再怎样儿子也是李家唯一的血脉,可不能有丝毫闪失。

  “草民李修拜见大人!”李修进入府衙大堂就给施大人跪下了,他流着泪,凄怆道,“请大人明察真相,切不可冤枉了我家置儿。虽然置儿投湖之后性情大变,又不满兄长给她定下的亲事,但她绝做不出这等泯灭人性,人神共愤之事。”

  听着李修的叙述,施大人不禁皱起了眉头。李修又道:“草民在外经商,对家中之事也不甚了解。只听内子说案发前几天,李置又因婚事和兄长大吵一架,兄长一怒之下将置儿禁足。草民想,就算置儿对兄长有怨气,也不至于干下如此大案。莫非......”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警觉地望了一下四周,不再说下去。

  “莫非什么?”施大人指着他,正色道,“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本官。”

  “莫非置儿知道了?知道兄长要把半数家产交与我儿手上,心有怨气,才会......”他随即转换了语气,急忙道。“不,不会的,置儿纵然性情大变,也不会如此的,请大人还我家置儿清白,不要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施大人强忍着心中怒火客客气气地送李修出去,他走以后施大人再也忍不住了,抓起案上的一方砚台扔到了地上。他气鼓鼓地对衙役说:“你们看,这不就是杀人不见血吗?李修佯装为他侄女喊冤,可事实上呢?他就是告诉我他侄女和李员外早有嫌隙,她是有杀人动机的。一个精通交易之道的商场老手,岂会不知他刚才那几句话足矣将他侄女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哎,这李小姐还挺惨的,家毁人亡,至亲之人还要害她。”衙役插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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