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磨人精
“那个,我们俩处对象的事,能不能先别告诉家里人呀?”
温灵话一出口,陆胥阳身形一顿,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为什么?”
两个人光明正大处对象,为什么不能告诉家人,要藏着掖着?
温灵察言观色,知道这是道送命题,一个答不好,两人肯定要吵架,她小心地组织着语言:“因为我们才刚开始一段感情,我不希望这个时候有其他人或者事情掺杂进来,你能明白吗?”
她只是想先享受甜甜的恋爱,不想一上来就给自己设置各种难关。
陆胥阳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努力思考她的话,片刻后开口道:“你是担心我父母会反对我们处对象?我父母思想还算开明,支持自由恋爱,绝对不会干涉。”
温灵尝试换个角度跟他解释:“我不是怕叔叔阿姨反对,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你想啊,我们之前是兄妹,我还当着秦阿姨的面表示过不会跟你在一起,现在突然又告诉他们我在跟你处对象,我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最关键的是,万一以后两个人掰了,她还怎么跟陆家人相处?
那不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吗?
即使陆家人不在意两个人分手,但她再也不可能安安心心地继续抱陆家的大腿,因为她的自尊不允许。
她承认她是自私了点,什么事都会优先考虑她自己,可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穿到这个年代,没有父母倚靠,没人托底,要是再把跟陆家的关系搞僵,以后碰到什么她靠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她要怎么办?
所以她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能把路给堵死了。
但是这些话,她自己心里明镜似的,却不能直接告诉陆胥阳。
陆胥阳听完温灵说的理由,以为她是害羞,还没有适应两个人身份的转变,其实说到打脸,他被打得更狠。
他都能想象得到,他爸知道他对象是温灵后,那嘲笑的眼神,嘲笑他当初在温灵刚到陆家时,在电话里头斩钉截铁说的那些话。
现在想起来,他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无奈地扯了扯唇角,陆胥阳退了一步:“那就先不告诉家里人我们处对象的事。不过,我休假结束后,就要回基地打结婚报告,到时候我爸那边肯定会收到消息,他们也就比现在推迟一周知道而已。”
温灵正因为他前半句话松了口气,听到后半句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下周就打结婚报告,岂不是两个人很快就要结婚?
虽然这个时代见两次面就可以结婚,可她不行,做不到。
甜甜的恋爱还没谈几天,马上就进入婚姻模式,一结婚,肯定就要马上生小孩,就算她不想生,那陆胥阳呢?陆家人呢?就算他们都同意她不生,那周围的七大姑八大婆呢?后世又不是没见过家里被催婚催育的堂姐表姐。
关键这时代还没开始推行独生子女政策,家家户户都是能生就生,想生就生,至少都是两个孩子起步。
生完孩子之后,紧接着又要开始愁带孩子的事。孩子都生了,总不能天天丢给保姆或者家里老人吧?自己的娃自己还得带,还得教育引导,不然就变成熊孩子,成天滋了哇几地叫,拆家一样,家里闹哄哄,出门更惹是生非。
温灵都不想回忆,每年过年家族聚会的时候,堂姐堂哥家的娃凑在一起有多闹腾。
一会儿楼上楼下的追打,边跑还边尖叫,大笑,给大人耳膜震碎的程度。
一会儿谁跟谁又因为屁大点事儿打起来了,一个哭,一个嚎。
一会儿又开始拆家,各种捣乱,哐几一声花瓶碎了,鱼缸里的鱼捞起来缺氧死了,给猫把毛剪得癞子似的……总之只有人想不到,没有熊孩子干不出的。
还有,怀孕、坐月子、再怀孕、再坐月子,后面还有带孩子这些事凑到一起,一晃眼,女的就从20岁混到30多岁了。
世界还没怎么享受呢,生活就被一地鸡毛给填满了。
从恋爱到婚姻,就像是从幻想到现实。
哪个女人进去都得脱层皮。
一想到这些,温灵整个脑子便叮地一声,清醒了。
她后面还要考大学,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现在还不想结婚,至少未来几年都没这个打算。
要结也得等大学毕业了,工作稳妥了,再计划。
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得在陆家给自己留后路。
温灵心中千头万绪,一想到结婚,她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地焦虑起来,秀眉微微蹙起,两只手的手指不安地搅动,她望向陆胥阳,红唇张了张:“这么快就要打结婚报告吗?可是我们才刚处没几天,对彼此都还没有完全了解,结婚的话是不是进度太快了些?”
她说完,就明显感觉到车内的气压瞬间低了几个度,随后男人低沉如水的声音响起:“你不想跟我结婚?”
温灵侧眸偷偷瞥了眼他,正好跟他黑沉如水的目光撞到一起,他下颌紧绷,薄唇不悦地抿着,眼神前所未有地严肃,温灵立刻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看吧看吧,她说什么来着,这个话题果然是送命题,一聊准要生气。
“所以你不想跟我结婚,想跟谁结婚?”
陆胥阳生气的时候,板着脸,气势冷厉惊人,很有压迫感。
温灵心里因为没办法对他完全敞开心扉,而觉得有点愧疚,所以现在,她少有地稍微站在他的角度想了想,他着急结婚,一是这个时代的婚恋节奏就是这样,二来呢,也说明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是抱着结婚为目的在跟她谈恋爱。
所以他没错,她也没错,只是两个人对现阶段人生规划的想法不一致,说不定再处一段时间,两个人就一致了呢?其实也不算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想着男人都吃软不吃硬,温灵小脸主动凑到他身边,纤白指尖轻轻缠上他的手臂,抱着他的手臂晃了两下,唇角弯出两个小梨涡,声音又软又甜地对他道:
“你别生气嘛,我没说不跟你结婚,我就是想多享受一下跟你处对象时候那种甜蜜蜜又心怀期待的感觉。就像你出任务的时候,我就每天都会想你,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会不会受伤呀?然后掰着指头数日子,算算我们还有几天能见面。”
“我上班的时候也会想你,想着下班你会来接我吗?是不是一走出文工团大门,就能看到你等在那里呀?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想你,想你在宿舍干嘛呢,睡了吗,睡着了有没有梦到我呀~”
“反正我跟你处对象的时候,每天都怀着这样的期待,感觉心里特别甜,特别有盼头。但是如果我们很快就结婚,天天都能见面,心里的感觉肯定和处对象时候不一样了。”
“所以呀,我喜欢你,爱你,才会想跟你一直处对象,一直这样甜甜蜜蜜,反正我们以后肯定会结婚,也不着急一时对不对?你能懂我的对不对?嗯?”
温灵杏眸亮晶晶地望着陆胥阳,好像眼里只有他的样子,然后红嘴唇一张一合,叭叭地哄着他,小手还挽着他的胳膊,半个身子都倚在他身上,时不时撒娇似地蹭动一下。
表现出来就是一副满心满眼爱着他,把他放在自己心尖尖上的模样。
别看这招式和姿态有点俗有点做作,但得看是谁做,温灵做就不一样,她长相就是一副娇娇媚媚的样子,漂亮得不像样,撒起娇来简直浑然天成。
这么一个尤物,嘴里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地往外冒,声音还又甜又软,没有哪个男人抵抗得了。
陆胥阳也不例外。
被温灵这么挽着胳膊,感受到她胸前的绵软挤压着他的手臂,陆胥阳手臂上的青筋登时全都硬了,一根根鼓起来,接着整个人都绷紧了,跟钢铁一样。
再加上听到她娇滴滴地说有多爱他,有多想跟他处对象,以后一定会跟他结婚这样的话,他刚才的质疑愤怒全都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一颗心像飘在云端,整个人像踩在云上一样。
温灵一直观察着陆胥阳的表情变化,见他不蹙眉了,眼神里面的冰冷也渐渐消融,唇角也松动了,就知道他吃这套,最后再上一点猛料,应该就可以收工了,于是她细腰一提,整个人先直起身子,再抬腿一下跨坐到他大腿上,然后手臂圈着他的脖子,脸对脸,鼻尖亲昵地蹭着他的鼻尖,用很轻的气声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亲亲我。”
微微张开的红唇好像沾了露水的玫瑰花瓣一样。
陆胥阳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撩拨,脑子里瞬间白光闪过,下一秒,薄唇便狠狠含住娇嫩的花瓣,吮搅贴缠,横冲直撞,喉咙深处不断发出那种吞嗯的嗯声。
大手箍住温灵细腰两侧的凹陷处,随着唇齿纠缠,大手不断地放在凹陷的地方上下滑动。
温灵趴在他一身铜墙铁壁上,把自己身体往前送,嘤咛声不断。
车内的气氛直线飙升,车顶都快着火了……
两个人再下车的时候,又和好如初。
陆胥阳算是默认了不公开两人处对象的事。
温灵总算松了口气。
不公开,两个人在明面上就得保持距离,调整好呼吸,踏进家门,两个人便一前一后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扮演兄妹的角色。
不过白演了,除了张婶在房间睡午觉,其他人都不在家。
温灵回房间把从单位带回来的材料放下,忽然想起一个事。
她把特飞队这次在地震救灾中的表现写成了一篇稿子,梁团长看完后让她继续挖掘,把稿子写完整,然后要作为教育材料发给所有在军区的同志学习。
现在稿子还差一部分,差采访特飞队队员的内容,陆胥阳作为队长,是最适合接受采访的。
现在陆胥阳就在隔壁房间,温灵红唇微勾,还有比今天更合适的时间吗?
说干就干,她揣着本子和笔就去敲陆胥阳的门。
门一打开,温灵便见陆胥阳一只手端着搪瓷盆,一只手拿着毛巾。
“咦,你要去哪儿?”温灵下意识地问,“我想找你做个采访。”
温灵把采访主题跟他详细讲了一遍。
看着她红唇张合,天真无事的表情,陆胥阳身体的燥热更加明显,喉结滚动:“我先去洗个澡,你在我房间等我一会儿。”
“好呀,不着急,你慢慢洗。”温灵点点头,迈开腿往他房间里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两人没处对象的时候,他的房间都得经过他允许才能进来,而且也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温灵又退回到门口,抬眸朝陆胥阳眨眨眼睛:“我可以进去吗?”
陆胥阳开口道:“可以进去,以后我的房间你随便进,不用问我,里面的东西你也可以随意碰。”
听到这个答案,温灵面上表情不变,实际上心里已经在笑了。
行吧,这个答案她很满意。
她抬腿走到书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打算趁陆胥阳洗澡的时间,再多看看稿子,为一会儿采访做准备。
陆胥阳看着那把实木书椅,想到她全身软绵绵的触感,眸光微动,出声道:“你坐床上吧,椅子太硬了,坐着不舒服。”
他不说温灵还没感觉,他一说温灵也觉得好像是有点硌屁股,尤其是想到平时他就坐在这张椅子上,再想到他那一身钢筋铁骨,温灵莫名觉得凳子都变烫了。
她站起身,一屁股坐到了他床上,果然软了很多。
陆胥阳见她唇角弯弯,是很舒服的表情,这才端着盆下楼。
楼下浴室。
陆胥阳其实在基地就洗过澡,但耐不住小妖精撩拨起人来一点分寸都没有。要不是最后他用钢铁般的意志忍住,恐怕这会儿该洗的不是澡,是车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少次,忍多久,小磨人精还说想一直处对象,不要这么快结婚,她是不知道她自己有多能挑火。
热水从头顶淋下来。
陆胥阳抬手抹了把脸,接着便只能看到手晃动的残影。
……
温灵给陆胥阳做采访。
陆胥阳坐椅子上,温灵坐床边。
陆胥阳见惯了私下两个人在一起,她娇滴滴的模样,没想到她工作起来是这样的——
小脸不笑了,变得冷艳起来,一边逻辑缜密地问他各种跟救灾任务相关的问题,一边拿着本子专注地记录。
遇到有些专有名词,她还会认真地请教他。
听他解答的时候,表情是求知若渴的,手里的笔就没停,一直捧着本子记笔记。
采访结束,她也没松懈,起身就说要回房间先整理稿子,把他一个人晾在原地。
陆胥阳瞬间有种被人用完就扔的感觉。
难道工作比他还重要?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他无奈地扯了扯唇角,终于懂自己之前醉心工作,两耳不闻窗外事,家里人对他是什么感受了。
但是他对温灵气不起来,只会更觉得惊喜,又发现了她不一样的一面。
……
隔天。
温灵把稿子送给梁团长过目,梁团长非常满意。
温灵趁机请示领导:“梁团长,我这篇稿子,可以投给《首都日报》吗?我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华国军人英勇无畏的一面,永远记得他们,尊敬他们。”
英雄事件本来就值得宣传。
梁团长大手一挥,准了。
温灵都没耽搁,从梁团长办公室出来,便马不停蹄地跑了一趟《首都日报》。
她现在是文公团的宣传干事,有文公团背书,她拿着稿子去报社,稿件的真实性自然就有保障,加上稿件质量很好,话题又正是现下的热点,当场报社的主编就拍板要采纳她这份稿子。
稿费给了十五块。
当场就结了。
温灵交完稿,拿着到手的稿费,喜滋滋地出了报社。
她这么卖力地工作,一是想用实力赢得领导的重用,二就是能够顺带挣点外快。
十五块不多,但是她自己挣的。
温灵把钱揣好,回家就放到自己的小匣子里锁上。
匣子还是陆胥阳上次给她买的,现在变成了她的小金库。
温灵存完钱,看到小匣子里原主妈给的粮票,忽然就想起好像这么久了,原主妈那边一直都没有回音。
打过几次电话,公社接电话的人说去喊原主妈,结果等了一阵,温灵再打过去,电话就是占线的状态。
发回去的电报也没有消息。
寄的信也没回音。
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温灵越想越不安,赶紧去楼下又拿起电话拨回去。
结果这次,原主妈有消息了,果然是出事了。
公社的人说,原主妈昨晚上跑了。
人不见了。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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