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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chapter 65


焦阳说:云伟,知道吗?在那个巷子里,我第一次遇见那个战士,就知道我会和他有一段故事。

        即使这是一个无法开始的故事,它仍然是我记忆里最美的故事。

        我说:焦阳,你会遇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的。因为你值得。

        焦阳望着天空,他的眼睛像那一天他拉着手风琴弹奏着那首忧伤的《白桦林》,那么美,那么美。

        暮色中响起了车辆声,一辆战地敞篷越野车开进连队的营区,带来了野战部队的野性和杀气。它吸引了场院里所有战友的目光,在我们这样的机关没有眼福见到这样的装备,瞬间聚集了战友们艳羡的视线。

        车利落而潇洒地转弯,车轮如同精确计算过一般,精准地停在我和焦阳面前。

        车上跳下来一个人,在墨蓝色的天幕下,他高大伟健的身形精悍肃杀,仿佛带着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浓烈血气,他的面孔在浓重的暮色中看不清楚,嘴角一抹邪气的笑容却独特得让人很难忘记。我认出了他是谁。

        我马上站起,立正站姿,向他啪地敬礼:“边营长!”

        在大军区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边营长还记得我:“是你小子。”

        他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走到焦阳面前,焦阳仍然在台阶上坐着,并没站起身。

        “走吧,我的少校同志,在下代表师侦营,恭请新任教导员上车赴任,怎么样,赏个光?”边营长似笑非笑,瞅着坐在台阶上的焦阳。

        焦阳抬起眼皮掠了边营长一眼。

        “派个人来就行了,怎么还劳动营长的大驾亲自来了,我怎么担当得起。”

        “我是来接自己的搭档,不亲自跑一趟,将来营教导员要是对我有意见,我可吃罪不起啊!”

        边营长还是那么戏谑的语气,伸手拎起了地上焦阳的行李,向坐着的焦阳伸出手,焦阳没接,把边营长的手打开,自己站了起来。

        边营长嘿嘿一笑,凑近了焦阳身边,低声:“哎,这么多人看着呢,给我留点面子。”

        焦阳说:“你还要面子,这么厚的脸皮,再给面子不要厚到天上去。”

        边营长说:“脸皮不厚,怎么请得动贵客上我那荒郊野岭去?转了一大圈,咱俩又转到一块儿了,小羊羔,这回是组织的决定,你可别怨我。”

        焦阳冷冷地:“调令下来,就是种菜养猪我也照去不误,跟你边大营长,可没什么关系。”

        边营邪邪一笑:“种菜养猪就算了,有只羊羔,也够塞牙缝了。”

        焦阳:“边雷!……”

        我站在一旁,听着他俩背着人斗嘴,不觉微笑。

        边营长神色一正,向焦阳豪迈地敬了个礼,大手一伸:“教导员同志!我代表A集团军XX师师属侦察营,正式欢迎你履新赴任!”

        焦阳也正式还了一个军礼,看看边营的手,握了上去。

        两人的手有力地相握,不过他俩放开时,边营呲牙咧嘴,焦阳若无其事,只有我好笑地看着他们。

        他俩和连长指导员打了招呼握手告别,边营拉开了车门,对焦阳:“请吧?我的教导员。”

        焦阳坐上车,车门关上了,我在车前对他敬礼,他看着我,还礼。

        “保重,教导员。”焦阳已经升任正营级教导员,我不能称呼他副教了。

        他看着我,面容在暮色中俊秀,白皙,他凝视着我,眼神映着逐渐落下的晚霞。

        “保重,云伟。”

        他说。我对他微微笑了,他也笑了,轻轻的,像掠过树枝的轻风。

        车开走了,在墨蓝色的天幕里,车尾划出红色的弧线,渐渐远离我的视线。

        目送着那辆车,我的脑海中响起了那首曲子的旋律,《白桦林》。它还是那么优美婉转,那么凄婉动人,那个弹着琴低声唱起的年轻少校,他绿色的军装和低柔的嗓音……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

        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

        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

        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

        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

        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

        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

        再见,焦阳。

        你一定会遇到你生命中的那个人,就在不远的地方。

        他正在等着你,等着张开怀抱,带给你幸福。

        那一天,他们离去前,边营长抬头看见了一个人。

        边营大声问他:“小子,有没有兴趣上我那儿去?”

        我掩卷回忆——他会怎么回答呢?

        ……

        “吃饭!首长同志,别再废寝忘食了!”一个打好菜的饭盒放在我面前,我抬起头,他摘下军帽在我身边坐下,熟悉的气息包围了我,只属于他的气息,将我密密地笼在那阳光般的气息中。

        “那时候,你为什么没跟边营长走?”

        我问他,他莫名地看了我一眼:“都啥时候的事了,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快说。”我瞅着他。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在警卫连待着,我能不看着你啊?没我看着,你长歪了怎么办?”

        他酷酷地笑,唇角上扬。

        “那我长歪了吗?”我一本正经。

        “我看看。”他扳着我的脑袋看了看,“歪是没歪,有点儿呆。”

        他坏笑。

        我的下一个动作被他准确地捕捉,他敏捷地捉住我攻击的手别到背后,这么多年了,我作为一个上了军校摸爬滚打的军官,接受这么多年的训练,我还是不是他的对手,我还是追不上他,不管多少次,他总是轻易地制服我,这个军事技能的怪物,这个我翻越不过的高山,这个我永远都没法再跟他分开的人……

        “杨东辉!”

        我咬牙切齿。

        “长本事了你,名字叫上瘾了?叫排长,快叫!”他攥着我的手,热热的呼吸在我的脸上。

        “你早就不是排长了。”他肩上的杠和星亮闪闪的。

        “那也得叫,对你我就是排长,你衔再高,都还是我的兵。”他握着我的肩膀,明亮的眼睛里笑意深浓,我贪婪地看着他俊美的眼睛,那双迷人的眼睛永远让我如此迷恋,如此沉醉。

        “排长……”

        我喊出这两个字,我早已喊过千百遍,深深地烙印在我骨头里的这两个字,从我17岁第一次对他敬礼喊出的那声“排长”,这两个字就镌刻进我的生命里,融进我的骨血,再也不能剥离。

        排长看着我,他就着捉住我的姿势抱住了我,杨东辉,我的排长,我现在和过去的爱人,我此生唯一的爱人,每次喊出这两个字,我的心仍然会颤抖,过了这些年,喊出这声排长的时候,激烈的浓情就萦绕在我的心里,这份情感,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平淡,相反,愈来愈浓烈,如醇酒。

        “再喊一声。”他低沉性感的嗓音在我耳边,抱紧了我,“我就喜欢听你喊。”

        房间的门紧闭,隔绝了外面营区午休的一片宁静,窗前是绿色的树影轻轻颤动,又是一年开春了。

        我和我的爱人,又相伴度过了军中一年的岁月。年年岁岁,春去秋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军旅,我们也曾分隔两地,曾经辗转在不同的岗位,不同的单位,可是无论距离多远,仍然相伴着彼此。

        “那时候,你还没听够?”我说,看着他的面容,摸了摸他温热的脸,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恍惚。

        那时候,我老是喊他,每天都喊排长,一睁开眼睛看不到他就喊他,那时他总说我疯了,他说我不是好好儿在这吗?傻小子,我在这儿,你还没喊够啊?

        我说,没够,因为在雪里我喊你那么多声你都没答我,这是你欠我的。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再看到排长的那一眼。

        所有人都说,那是一个奇迹,老天爷也不想带走这样一个优秀的军人,它把排长还给了我,还给了他热爱的部队,还给了他所热爱的这身军装的使命。

        排长在危急时刻将几个困在山中的百姓救上来,自己掉下了山坡,他掉下去时并不是掉进了冰河的窟窿里,而是滚进了坡底的一个浅洞里。震动掉下的大雪把入口掩埋了,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雪窝子。幸运的是这个浅洞是空的,内部的缝隙成了天然的通气口,让排长没有因此而窒息,而掉在洞口的层层大雪又变成了天然屏障,挡住了外头的冰冻寒冷。在我们老家东北,部队在零下二三十度的野外训练时挖雪洞做抗寒训练,雪洞就像个温室,可以保暖,这个无形中形成的雪窝子就成了那样的雪洞,保住了排长的体温,没有让他因为失温而冻僵。

        崩落的大雪层层覆盖,和山上的雪连为一体,救援仪器不像后来先进完备,谁也不知道那底下有个雪洞,救援集中在了冰河和山崖边的雪坡里。排长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后,靠着坚韧强大的意志,在冰雪中挖出了一条通道自己爬了出来。当排长像一个雪人从雪窝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当时的场面,白洋后来告诉我,他这一辈子都再也不会看到那样让他震彻心灵的情景了,对他,对当时的每一个战友,对那一天那一刻所有经历了那个场面的人……

        我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当我醒来的时候,后来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始终是恍恍惚惚的,像高烧中的片段,整个人都不像是真实的。只有我跌跌撞撞地拔下针管,跳下医护帐篷里的床,飞奔着挤开围着的人群挤到他们抬着往救护车去的担架旁,看到担架上的人,那一幕是如此地真实,看到他真真实实的面孔,他的目光扫过那么多人寻找着,然后看到了我,他对着我笑,他笑得那么好看,那么明亮,和他在帐篷里离去前一样,我颤抖着手摸到他的手,他的手温热、使劲地攥住了我,我也攥住了他,排长笑着看着我,他对我说:傻子,哭什么……

        ……

        后来,排长告诉我,他耗尽热量的时候,是他军装口袋里的几颗糖果救了他,他靠那几颗糖果的热量维持,最终挖通了通道。

        那是在帐篷时医护女兵给我吃的,排长出帐篷前,我放进排长口袋里,让他累的时候补充一点热量。

        排长说,攥着那几颗糖果,他就想到了我。他想要是他爬不出去,以后就没人管着我了,我一定又给他的水杯加水了,哭起来那么难看,还是别让我丢他的人了,他得出来管着我,改改我的毛病,以后,再也不把我给整哭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抱着我,看看我的眼睛说:别,别又来加水了啊?

        我贪婪地听着他胸膛里有力的跳动,后来的很多夜晚,我都要枕在他的胸口才能睡着。

        排长说,所以是我救了他的命。

        我后来问他,那你怎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

        他似笑非笑地瞅着我,他那样的表情,我看一生也不会腻。

        他半笑着问我:你想我怎么报答?

        我在他耳边说了四个字,他把我按倒在了床铺里。

        “行啊,现在就许了!”他半是戏谑半是凶狠地说,然后伏下身来,那一夜,我被他折腾得够呛……

        排长舍身救人的英勇事迹,回连队后获得上级多次表彰,荣立个人二等功,警备区为他开了先进事迹宣讲会。

        在和平年代,二等功意味着什么,问问你们身边当兵的战友就知道了。那是极其难以获得的荣誉,它的分量,远远不是一个普通的军功章可比。

        我们警卫连在这次抢险救灾行动中获得了集体三等功,我们中的很多人在这次任务中获得了个人嘉奖,包括我。

        不过对我来说,任何嘉奖也比不上老天爷给我的赏赐,它给了我人生中最重的一份奖励,有了这个恩赐,什么都不重要了。

        排长底子好,体能强,休养后很快恢复。年后不久,我们列队把排长送上前去集训比武的卡车。那一天是个晴朗的好天,他头戴钢盔,身背装具,全副武装,英武的身姿和帅气的面庞,让他整个人在阳光里耀眼夺目。登车前他回头,给了队伍中的我一个拇指上竖的手势,我也向他比出这个手势,这是我们的约定,比武场上的约定,他一个箭步利落地登车,身手敏捷得像最完美的电影镜头,卡车带走了我的英雄,我知道,我一定会等到他的捷报……

        栾司令员兑现了他的诺言,排长用他铁铮铮的名次洗刷了那道处分。而他的调级再也不是我担心的事了,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已经预感到排长将不再属于警卫连。他是一只雄鹰,他终将飞往更广阔的天空,那里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警卫连已经藏不住、也无法从上级的瞩目中夺下他了。

        而我,也有了自己坚定的心志,从那一刻起,我确定了人生的方向,知道了我想要什么,我要怎么做,才配站在我心爱的人身旁,才配跟他比肩,担负起同一个使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

        我考上了军校,毕业后,我也成为一名军官,带了自己的兵。

        我和排长都已经离开了警卫连,离开了那个载有我们无数的梦想,无数的汗水,无数的回忆的军区大院。尽管我们现在的军衔早已不再是一个排长和一个列兵,可是在我的军旅记忆里,那个大院,那个警卫连,却是最美好的地方,在那里站过的哨位,抱过的钢枪,训练过的训练场,跑过无数遍的道路,还有那间排长的宿舍,那里的一桌一椅,每一样东西的摆放,都历历在目,在我记忆的最深处,似乎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它们,一抬脚就可以再回到那里,回到那个我们第一次相拥、相吻的地方……

        这些年我们都成熟了,可是他的样子还是没变,只有他看我的眼神和我第一次见他时已经不同了,他再也不会用那种迷惑的视线打量我了。

        这些年里,随着我们年岁增长,也碰到过现实里的问题,部队这个环境的特殊,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压力,也让我们面临过许多考验。但是,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我们始终没有离开我们所热爱的部队,没有离开彼此。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时间越久,沉淀得越多,就越知道,一份可以交托信任,可以换命的感情,已经把我们紧紧地连在一起,让我们用一生去相守,永远也不会放手。

        “菜都凉了,还起不起来?”

        杨东辉戏谑地问我,语气还是他每次逗我的时候那样。在他的眼里,我永远还是那个毛头小兵,不过,不管我在外头自己的兵面前怎么威风,在他的面前,我就不由自主又变成了那个任性的家伙,谁叫他是我的排长呢,谁叫我永远都只想当他一个人的小兵呢,谁叫我就只服他的管呢?

        “不吃了,”我拽低他,趁他不注意,我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体下面,宿舍的床铺被我们的动作压得嘎嘎响,他也没有反抗,纵容着我压在他的身上。

        “排长,我现在想吃你。”我低声在他脸畔说,手抚上了他的风纪扣。他穿着军装的样子真是要命,尤其是这军容严整的时候,我真想把他的军装在手底下扒开,他总是在考验着我的忍耐力,我忍受不了,俯身亲他的脖颈,解开他的纽扣……

        他抓住我的手:“我是来检查工作的,你就这么招待我啊?”

        我板起脸:“干啥,摆首长架子啊?这么招待你还不乐意,别忘了你还欠着我的。”

        杨东辉揽着我的腰:“欠你什么了?”

        我捻开了他的扣子,手按在他的胸牌上。“那年元旦在连里,你那个女同学来了,你请了假一晚上都没回来,到底干吗去了。”

        他一愣,啼笑皆非地看着我:“还记到现在呢?”

        我恶狠狠地:“你那晚上跟她出去,我在哨位上一直等你,你知不知道?”

        他好笑地瞅着我:“什么一晚上没回来,胡说八道,不回来我睡哪儿,大街上啊?”

        “我咋知道,说不定……”

        话没说完,他狠狠一拉,把我拉进他的怀里,翻身压住了我:“瞎整那醋包。”

        我听了他这一声,热气在下身翻涌,突然就疯了,我一抬头狠狠地吻了上去,他把我的唇裹进他火热的唇舌里,把我压进行军床上……

        那一次,徐静来警备区找排长,他们出去是为了一个麻烦,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当时徐静想在这个城市求职,也许是为了离排长近一些,但是没有社会经验被中介骗了钱还骗去了身份证,徐静在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只认识排长一个人,她既是来看望他,又是来向他求助。那一天,排长就是帮她去解决问题,找到排长在公安局的哥们帮忙,解决了这场纠纷,把钱和身份证都追还给了徐静。当晚,他请那几个哥们兄弟吃饭,又把徐静安置在了招待所,回到连里才晚了。

        也是那时,他和徐静把话说开,徐静回去了老家,也没有再到这个城市来工作。

        后来我们说起徐静,排长对她心存内疚,高中毕业后她给他写了很多信,排长在回信里表明了态度她也没有死心,仍然把信寄来,直到那个元旦。

        排长回老家探亲的时候,听说她已经结婚生子,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

        我想起了给我写信的那个女孩。就像歌里唱的那样,不知道是谁把她的长发盘起,谁给她做的嫁衣。

        我们只是她们生命里的过客,但那段珍贵的情谊,默默珍藏在心底。

        阳光下的训练场,喊声震天,杀气腾腾。

        雄壮的队伍、热火朝天的演练,壮阔的演练场一望无边,震天的喊杀声激荡人心,空气里鼓荡着满满的战意,沸腾的血性。

        这是最令我心折的时刻,这是我最沉迷的地方,沙场!属于男人的地方,属于军人的战场!

        “报告首长同志!演练队伍已集合完毕,请上级首长指示!”

        我扎着武装带,佩戴演练臂章,挺直着身板,转向等在那里检验我的部队的人。

        耀眼的军徽在他的军帽上,闪亮的军衔在他的肩膀,威严的帽檐下是一双沉稳、明亮、坚毅的眼睛,严肃地注视着我。

        那是一双夺人心魄的眼睛,当我第一次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就沦陷了进去,沦陷进了我的一生。

        现在,那双眼睛带着铁血军人的威严,带着历经沙场的峥嵘,带着淬火成钢的肃杀,他目光所及的地方,整个演练场屏息静气,昂首挺胸,等待他的一声令下。

        我望着他,深深地望着他——我军中的引领,精神的领路人,我一生追逐的目标,并肩作战的战友,我永生永世的爱人。

        右手向他庄严地敬礼,他向我回了一个有力的军礼。

        “开始!”

        “是!!”

        我的吼声震动钢枪,一阵阵雄壮的口令声随着这声命令在各个队伍间响开,整个演练场震动出轰鸣,隆隆开过的战车,杀声震天的喊声,雷霆万钧的演练,整齐雄壮的脚步……

        这是我们倾尽胸中的热血所热爱的地方,这是我跟他最执着无悔的归属!

        我站在装甲车上行进,向检验台上的他敬礼,当我们交换着这个军礼,当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刻进彼此眼中的默契,当我和他军装上闪亮的肩章和领章照耀着太阳的光辉,我仿佛又回到了我们的警备区,我们的军区大院,我们的警卫连,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个人,一个被我莽莽撞撞地在澡堂门前撞上的人,就这样把他撞进了我的生命里。

        他就是排长,我的排长。

        那一天,他肩上搭着作训服,穿着黑色的背心,托着篮球有说有笑地走来,走过一个紧张傻气的新兵面前,而那个新兵向他敬了笨拙的军礼,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喊他:“一排长好!”

        他问那个新兵:“你叫什么?”

        我叫高云伟,排长。

        一个你的兵,你再也送走不了的兵。

        一辈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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