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返舰
“敌舰内部防御系统已被干扰，请即刻前往目标地点进行武装控制……”
命令下达，位于一线的特殊作战小队立马行动起来。
正如岑初刚刚和颜至说的那样，以科技手段构建主要战争体系的舰队中，个体实力一般不会强到哪里去，因为他们没有提升个体强度的必要。
根据一线返回的图像来看，这支舰队内密密麻麻爬满的是半膝高的六腿半球型甲壳生物。它们的舰艇当然也与人类舰艇差异很大，结构设施偏向巢穴，所谓的武装贮藏点、控制室等，都是岑初分析判断出来的，他将各个地点标注在星图上同步给了五名单兵。
下达命令之后，岑初没有继续关注五名单兵的武装控制进程。
他对对方舰内的防御系统进行了干扰，击败一支舰队最困难的因素已经被他基本排除掉，剩下的问题交由谭栩阳等人处理不是难事。
岑初需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他要趁这机会向黑煤球舰艇发出“谈判”要求。
说是“谈判”，其实只是十一舰对它们单方面索要“赔偿”。
毕竟十一舰是战胜舰，五名顶尖个体战力此时还在它们的舰艇里面大肆破坏与杀戮。
岑初给他们的命令是：不收到自己的命令就不能停手。
在这时候放出停战谈判的信号，无疑就是将刀摆在敌人的脖子上威胁，要么你们交物资，要么我们继续杀！
颜至跟在岑初的身边，他大脑已经运转到一种相当快的程度，在刚才极短的战争里，颜至亲眼见到岑初使用了数种他们未曾研究过的高端科技，他硬生生凭借自己过人的脑力，将所有的信息通通印在了脑海里。
这些科技无处试验，十一舰便无法展开对它们的研究。岑初现在当着他们的面将这些科技使用出来，这无疑是打破了它们“无法被研究”的这道墙壁！如果顺利，这将能打破十一舰对它们的研究壁垒！
而岑初现在正在展现的与异种舰艇建立沟通的技术，也是沙遥刚刚向他再三强调过的，必须要学到手上的一项技术。
沟通，一旦学会了这个，他们未来在面对异种生物时能够做出的选择就会大大增加！“非打即跑”将会彻底成为舰史上的一部分！
可以说十一舰之所以能够同意岑初回到主旋体进行指挥，被敌舰逼急是一方面，这项技术的诱惑则是另一方面。
“这条信息……”
颜至突然发现，除了黑煤球舰艇之外，岑初还朝另一个方向主动发出了一条信号。
“在它们身后还有一支舰队。”岑初说。
“嗯，这个我们发现了。它们在开战后没多久就泄露过一条信号，但是它们的信号隐蔽能力太强，我们分析了一整天的时间也只能得出它们存在的结论，没有办法精准定位，”颜至皱起眉，“我们原本怀疑它们是这支舰队的同盟，但它们到现在都没有出手，看来这个猜想并不对。”
“是的，所以需要试探一下。”
“这会不会反而刺激到它们？”颜至问。
岑初一顿，看他一眼，耐心解释道：“不要将它们当做什么低级动物来看待，它们的智慧程度往往不比人类低。”
颜至虚心说道：“明白了，抱歉。”
“还有一个问题。它们的信号隐蔽技术比你们所掌握的程度更强，所以你们捕获到的泄露信号很大可能是它们故意泄露给你们的，”岑初说，“这说明信号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你们捕捉并分析它的这个行为会暴露自己在这方面的科技实力，这很可能就是他们的试探目的。还好它们看上去非常谨慎，不然早就该插手这场战争了。”
“所以我们现在主动给他发送信息，”颜至很聪明，很快猜到了岑初这么做的意义，“是一种实力体现，一种警告？”
“没错。”岑初说。
岑初发送给甲虫舰艇的谈判信号得到了回应。
颜至跟着看了一眼，只见收到的信号密密麻麻，成山成堆，比起刚刚岑初演示的那条简单信号要复杂太多。
儒雅男子克制地深吸一口气，问：“它们说了什么？”
岑初收到信号之后，直接用主旋体的解析技术对它进行分析处理。
他先向前线的特战小队下达一条暂时停火，只保持基本武装控制的命令，然后向颜至解释说：“这是可以用来学习他们语言体系的东西。”
“……也就是说，我们真的可以从语言层面与它们实现沟通交流？”
“没错。”岑初说。
颜至不免感到心惊。
如果此时有十一舰的其他人在这里，必定会对眼前这一幕感到惊讶。曾经在他们指挥总榜上霸占了多年第一的人人认可的指挥天才、科研部部长颜至，竟在年轻指挥官的面前完全放下了姿态，化身成了一名最为好学的学徒。
沙遥给岑初发来了一份物资需求清单，岑初只是看了一眼，就嫌弃地将它撇到了一旁去。
“不需要吗？”颜至问。
岑初说：“不需要，你看着就行。”
儒雅男子轻笑一声：“好。”
颜至很快就明白了岑初为什么对沙遥列出的清单那么嫌弃了。
岑初与对方沟通几轮之后，列出了整整一屏密密麻麻的物资与能量清单！
相比之下，沙遥刚刚发来的、原本颜至还觉得有些过分的那份清单……在这上面根本占不到一角！
这、这直接就是要把对方舰艇搬空的节奏啊！
颜至突然觉得不寒而栗。
“该不会是心软了？”岑初突然问道。
“不，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没赢，那会是个什么样。”颜至说。
“如果我们不将它们劫掠一空，那很快就会有其他舰队对它们下手，抢走剩下的东西。阱内舰队密度太高，我们开战的消息不可能瞒得住。而且你们之前的战斗情况，恕我直言，现在肯定不少舰队都在盯着我们，提前做好准备不是什么坏事。”
“我已经把我需要的东西都做好标记在上面发给沙遥了。麻烦你们派人接收，当场清点，然后把我的那份送来……”
岑初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正常同颜至说着话的指挥官脸上忽然褪尽血色，一双紫水晶般的瞳孔散开焦距，修长而瘦弱的身影一晃，整个人像失了力一样向前倒去。
颜至一惊，立马一个箭步上前接住岑初。
“岑初！”
黑煤球般窝巢似的舰艇中，黑亮身影挺直地立在舰首控制室中。
在他周围翻仰着十来具甲虫尸体，它们的甲壳虽然拥有一定防护能力，但这对于谭栩阳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它们都是被一击毙命，有的是被砍下头颅，有的是被直接穿透了甲壳。
指挥官的命令，是见者即杀。
但谭栩阳想了想，他觉得岑初或许太小看了他们在碾压状态下的战斗能力。
简而言之，他认为岑初在下达这条命令时，或许根本没有想到他们能杀得这么快。
得亏是他来负责控制室，几番思虑之下，谭栩阳没有完全遵从
“见者即杀”的命令，将一只一看就是首领的甲壳虫留了下来。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没有错。
因为被他放了一命的这只甲壳虫很快就肩负起了与十一舰沟通谈判的重任。
啧，藏得真够深的。
谭栩阳想。
竟然还是总指挥部的人。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以岑初的能力，确实适合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发挥。
或许是因为谭栩阳在一旁所造成的压力，甲壳虫首领与十一舰的谈判进程非常快，很快就进入了物资转运的步骤里。
谭栩阳估摸着对他们的命令应该也快下来了，果不其然，没有多久，耳麦中就响起来自总指挥部的命令。
“物资转运舰艇马上到达，平羿、谭栩阳继续进行武装控制，其余三人请即刻到达舰艇门口进行接应。”
声音依旧是毫无波澜的系统音线，但谭栩阳的眉头忽然一皱。
换人了？
不过谭栩阳想了想，也是，剩下的这些事情根本用不着他来。
他松开眉头。
“嘶，这到底有几艘物资啊！”
物资转运舰艇很快到达，谭栩阳等人继续监督了会儿，很快就来了其他小队进行接手，好几队人涌入舰艇，携带者特殊装备和武器接手了他们的武装压制工作，同时监督整个物资交接过程。谭栩阳小队的任务到此结束，临时特战小队就此解散。
“小谭！”
谭栩阳：“……”
他冷淡地回过头，分明的棱角带着极重的压迫感向来人瞥去。
“平前辈，”谭栩阳用着一种礼貌得不行的语气说，“不是所有年长者都有资格被尊老的。”
他们同其他人一起上到回舰的快速舰艇上，两人找了个位置就地坐下。
战争结束，大家内心积攒了几天的郁气终于消散，整个快速舰艇里都洋溢着一种开心的气氛。
周围的人们大多都是刚从正面战场上撤下来的，他们身上多少带了些伤，装甲磨损率非常高，还有不少人缺胳膊断腿地躺在地上。
但此时此刻他们的情绪无疑都是非常高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刚刚的战局转折点，不少人还在规划着回舰后要做的事。
几天不眠不休的战争打下来，很多人的精神早就已经接近极限，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容易出现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激昂。
平羿和谭栩阳的到来吸引了不小的目光，他们两人在舰队里都是极其出名的存在，特别对于单兵来说，这两个人的名字完全就是被高高放在云端之上的遥远目标般的存在。
谭栩阳十分敷衍地回应了他们的招呼，反倒是平羿非常耐心，同他们一一点头示意。
平羿坐在谭栩阳身边，说：“刚才任务紧急没来得及问。你们这次任务还顺利吗？”
“很顺利，”谭栩阳本来没想炫耀的，但既然已经被问到，他也没有不答的理由。他矜持地说，“真正意义上的零伤亡。”
平羿惊讶：“没遇到敌人，还是因为那位指挥？”
“因为指挥。”谭栩阳笑了一下。
“果然好眼光，”平羿不由得感叹道，“等你们把剩下的那个单兵位补齐，再多出出任务，以你们两个的能力应该不用太久就能超过我们队了。”
平羿霸占着十一舰单兵榜第一的同时，平羿小队同样也长期霸占着小队榜的第一名。其中小队积分有着一套非常复杂的计算方法，主要评判的是小队实力以及在任务中的表现，但对小队的任务量和任务难度也会有一些要求。
谭栩阳顿了一下，说：“不，我们队不会冲排名。”
平羿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问：“我记得你以前总说想要两个榜都超过我，怎么，放弃了？”
“任务数量的要求有些麻烦，”谭栩阳说，“我们队指挥身体不太好，这对他压力有点大，算了。”
“不过，”谭栩阳没等平羿再说什么，他冷笑一声，凌厉的眸子瞥向他，似笑非笑地说：“平前辈，单兵榜一的位置你可得好好珍惜，小心再过一阵就没了。”
平羿眼睛一亮，立马忘记了刚才的话题，兴奋地侧过身子，问：“有突破？一会儿回去直接来试试手？”
谭栩阳很心动，但他想了想。
说：“不行，得过几天。回去还有点事。”
“什么事？”
“找队长汇报任务。”
平羿哑了声。
半天，拍了拍他的肩，真诚地说：“行，当年负责教你的授课前辈听到这话一定很高兴。”
快速舰艇很快着陆于十一舰，谭栩阳和平羿道别之后，卸下装甲，摸出仪板，向岑初发去条消息。
他没有和平羿说谎，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确实就是要找岑初一起去汇报特级任务的事情。毕竟这是岑初第一次汇报任务，自己怎么着也得带一带吧？
经过严格的入舰检查之后，谭栩阳见仪板还没回信，猜测岑初还在忙，就先拐去了停舰处。这些天里一直在外战斗的将刃兵们陆陆续续回到十一舰，有人大声吵闹，有人沉默无言，他们或哭或笑，但都总算是能松一口气。
他们不少人讨论着刚才战局的突变，各种各样的猜测让知道内情的谭栩阳暗自嗤笑出声。
很快，谭栩阳找到他们外出特级任务时的那艘快速舰艇，将里面属于小队的东西全部收拾回了备战室，然后上报解绑舰艇号。
此时距离谭栩阳回到十一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谭栩阳又一次掏出仪板。
令他失望的是，岑初的聊天框里显示的最后一条信息依旧是自己刚回舰时问的“在哪”。
谭栩阳想也没想，直接拨通岑初的通话。
无人接听，通话被自然挂断。
谭栩阳心下一咯噔，原本轻松的心情一瞬间变得烦躁起来。
这种转变太过突兀，以至于他自己都无法理解。
但这会儿没心思深想，他立马快步走出战时休整区，直接向着总指挥部而去。
一把抓住总指挥部内抱着文件走过的一个人。
“岑初在这吗？”他问。
他的长相本来就凶，这会儿心情一差，整个人就像是一把未收鞘的利剑一样，浑身上下透露着不经遮掩的危险气息。
林辉转过头去，被他吓了一跳：“谭栩阳？”
他顿了顿，回答道：“岑初？他早就离开总指挥部了。”
谭栩阳追问：“什么时候，往哪走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原因，林辉总觉得这时候谭栩阳的脸色不是很好，于是他果断地将这个问题抛了出去：“好几个小时之前就不在这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当时他是跟着颜部长一起走的。”
谭栩阳脸色一变。
放开手，直接拿出仪板，接通颜至。
他大步向着总指挥部外走去，语气阴沉得不行。
“颜至，我队长在哪？！”他问。
对方沉默了一下，说：“在医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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