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还没有开张就不吉利
“你还好吗?”
发送人:石见。
季微澜凝视数秒,面无表情地按下锁屏键。
一些不那么美好的画面涌入脑海。俨然是命运的垂象,提醒她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
自作多情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
难道她付出的代价还不够沉重?还不足矣让大脑保持清醒?
她将右手举至眼前,皱了皱眉。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突然浸入冷水,这只手又不太对劲。
仿佛回到车祸现场,她眼睁睁看着树枝自虎口贯穿。那一瞬间,最可怕的不是疼痛,而是丧失知觉。
回忆比海水还凉,季微澜被冻僵在原地,无法自拔。
“还不走?”
红花阿婆不知几时又折转回来,正气鼓鼓地瞪着她。
所以外婆是真的在担心她?季微澜不敢置信。
“我先同你把话讲清楚。”红花阿婆板着脸说,“季花枝造的孽不用你来还,我也不用什么外孙女来养老尽孝。你就不要来我面前装可怜,更不用寻死觅活的。听清楚没有?”
季微澜怔怔地看着她,夜色中却看不清表情。
红花阿婆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外婆!”片刻后,季微澜才如梦初醒般追上去,“所以……你同意我住在村里了,对不对?我可以开民宿的,对不对?”
被她追了一路,追到小屋门前,红花阿婆怒气冲冲一跺脚。
“你住在哪里,要做什么,同我老婆子有什么相干?问什么问!”
说罢进屋,又是砰的一声把门摔死。
这一次吃了闭门羹,季微澜脸上却有微笑。
“晚安了,外婆。”
第二天上午,季微澜去了管理局。
接待她的工作人员说,南极村的海边属于实验区,允许进行一定正当的活动。理论上把船停在海边是可以的,提交一分申请就好。
问题是这一带水浅礁多,现行船只一靠岸就会触礁。老木船吃水轻,从前村民的确可以划船直接出海,但现在究竟会不会对水下生态造成影响,不好说。
“还是问一问高博士,他搞技术他才懂。”
工作人员对她笑笑:“你肯定有高博士的联系电话啦,没有我给你!”
在他热情的注目下,季微澜给高磊发了一条微信。
直到傍晚,才收到高磊的回复。
高磊说,如果只是停靠海边,没问题。但是,如果想把船搞成餐饮场所,就必须要注意垃圾回收。
绝对不能投喂。
即使只是食物残渣,也会产生不可小觑的影响。
季微澜正在斟酌着措辞,新的信息又至。
这次是一张照片。
海水如镜,水下珊瑚绽放如花,色彩斑斓远比那天所见的清晰。落日如黄金融化在繁花枝上,是她想象过却不曾亲见的风光。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组数据:
pm18:03
风速:0.2
风向:东北
东经119.99010,北纬19.253020
海水能见度:优
所以,照片是刚刚拍摄的。
季微澜撤回又撤回,最终发送出两个字:“谢谢”。
两周后,木船修好了。
按照季微澜的要求,船身只刷桐油不另外上色,船首以传统木条拼嵌的方法,镶嵌出新取的船名:南极一号。
林四阿公很得意,叮嘱季微澜一定要搞个下水仪式,好好风光一下。毕竟村里二十来年不曾有木船下水。
林虾虎也乐得不行。这些天,老人们修船时他就在一边打下手。偷学到一点手段,就去季微澜让他拆的废船上实践,居然也干得有模有样。
只有水鱼嫂喜忧参半。
之前季微澜请林四阿公和马友做主,以一万五千元的公允价格将这条船买下来。这笔钱对水鱼嫂一家可是大数目,至少能让全家过一个好年,再给水鱼哥换一床舒适的寝具。
只是一想到这船要去布置民宿,会有无数讨厌的外地人上船,她心里又怪不自在的。
不自在归不自在,水鱼嫂还是每晚都和几个女人一起来季家老屋。
林四阿公说,木船用的帆在市面上已经买不到,画了图纸让季微澜买土布来照着缝。
季微澜的手只握过笔,从未拈过针线。多亏村里的阿姐阿嫂愿意帮忙。她自己也试图参与劳动,奈何才学着缝了两针,手还没有疼就被女人们笑着推开了。
“这么粗大的针脚,一看就是没做过女红。一边歇着就好,我们来。”
看着灯下女人们忙碌又快活的笑脸,季微澜难免想起林四阿公的名言:“人就应该相互麻烦,才不会有真的麻烦。”
眼看万事俱备,林四阿公翻黄历挑了个好日子,马友找聆城的酒楼订了个烧猪头。村里人说起下水仪式,个个喜气洋洋。
下水那天果然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季微澜早早起身,才到海边,就见一群人围着船气愤填膺。
“太可恨了,哪个扑街仔这样缺德?”
“鲜血淋船,这是咒船下水就沉咩?”
林四阿公等几个老船工已气得说不出话,被扶到一旁休息。林虾虎在船边跳脚大骂:“冚家铲!缩头龟!出来呀,我沙煲甘大个拳头你见过未啊?”
原本古朴光洁的船身,被泼溅了猩红的血水。好好的新船下水,转眼变成血光之灾。
季微澜呆立在原地,听见有人小声议论:“太邪门了,无冤无仇谁会这么干?”
“还记得吗?前两年也是要开民宿,突然就死了好多只麻雀,就在施工现场哩。”
“怕不是真的坏风水。”
“还没有开张就不吉利,等开起来以后.....”
“不要紧!桐油防水,血水渗不进木板,能刷掉。”高磊挤进人群,一边大声说,一边挽起袖子。
他是代表管理局的嘉宾,原本被马友请来给新船挂彩,现在一到场就先带头干活。
在他的带领下,热心村民纷纷提水帮忙,船身上的血果然很快洗刷干净。
只是原本叠好压在舱底,等待吉时升帆的雪白帆布,却被血水污染得无法挽救。
“只能延期了,回头再选个好日子。”马友低声同季微澜商量,“这一带办喜事忌讳见血,先不说是不是迷信,弄脏了看着也不喜庆。”
季微澜注视着自己被弄脏的指尖,殷红刺眼,散发出淡淡的酸臭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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