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齐妄
“是。”
下人刚接了命令，朝府内而去。
下一瞬，萧必安便见不远处，白里透蓝的少女便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向府门。
萧必安眉色稍霁，却觉得她今日有些不一样，待子书岁走近，他才意识到是哪里不同。
她今日这副打扮，比往常靓丽些，也更显贵气。
但也并不完全是衣着、打扮的功劳。
一个人的气质，是从小培养的，也同与生俱来的家境、教养有关。
子书岁若不显柔弱之态，周身那矜贵的气质便不自觉散发了出来，只是她一旦柔弱，便容易将那贵气压制下去。
子书岁跨出侯府门外，见萧必安一直盯着自己瞧，视线一点都不收敛也不委婉，她奇怪地摸了摸脸，“表哥何故这样看我？”
萧必安敛去眸中情绪，却仍有些不满，“以后不许迟到。”
他言语中的不爽实在明显，子书岁端着汤婆子的小手一缩，有些委屈，“我听闻府中出了些事，我以为今日行程有变，这才睡晚了些，否则怎么敢叫表哥等我呀。”
先是解释，萧必安原本听了解释心底那不快已经散去许多，只是又听见她最后一句话似有些阴阳怪气，他又有些不爽了。
此时，只觉得，女人真是麻烦。
早知道，昨夜就不该同她说庐山之行，也不知道昨夜怎么就突然起了兴致，跑去幽兰苑吃烤肉的？
不过，少女先是委屈后是不满的小表情，落在萧必安眼中，他在心中叹了一声，后道：“我既同你有约，若是有变，必然会通知你。”
子书岁点点头，在容露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今天，随行的丫鬟是容露。
实在是因为容露太会撮合了，子书岁觉得有容露在，她可以很省心。
带着萧氏标志的豪华马车在大街上缓缓行驶，马车的车身由珍贵的黑檀木制成，每一寸都经过细心的打磨，马车内部亦是宽敞中透着贵气，比子书岁先前乘坐的小马车不知高调多少倍。
萧必安身骑高头大马，身后是十二名护卫，个个身挂弯刀，气质非凡，显现着萧氏的霸道威严。
经过城门时，守城门的侍卫见是萧氏座驾，即刻让开一条道，未经查验，马车便畅通无阻地出了城门，朝着东郊庐山的方向而去。
庐山位于燕京东郊，因山势险峻，每年上山采药都有不少人失足跌落。
山间常有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
多年前，有大师声称庐山灵气足，是养病的好地方，于是太子便在庐山顶修建行宫，时而上山养病。
也因为太子之故，这庐山才有了条像样的、能上山的路，可供马车行驶。
只是山路陡峭又弯绕，子书岁感受到原本平缓的马车变得颠簸，速度也慢了不少，子书岁掀开车帘，探出头才发现这山路不算窄，可这豪华的马车却占了宽度的七成，每每需要转弯的时候就有些吃力。
前头的萧必安熟门熟路，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子书岁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何他要安排这么一辆华而不实的马车，走这山路充满危险。
随着马车的前行，行至半山腰时，周围已是白茫茫一片，子书岁探头一眼望去，队伍中的十二人，已有一半她已经看不见了。
就在轻巧又带节奏的马蹄声中，忽有几道轻重不一的马蹄疾驰声传来，那声音愈来愈近，像是会飞似的。
不过几个瞬息，马蹄声已至马车后头。
“谁家的马车走这么慢！”
出声的是一陌生少年音，声音透着狂妄，还有几分欠揍。
马车靠着山脉里侧，子书岁好奇地朝窗外看，那名纵马的嚣张少年在悬崖边飞驰而过，擦着窗经过时，那少年也好奇地朝马车望了眼。
原本是想看清这马车是谁家的，却不料与马车内的少女四目相对。
少年的黑发编成一条条小辫子垂挂着披在肩后，分明是唇红齿白的模样，可那双淡绿色如宝石般的眼眸却透着璀璨又充满邪气的光芒，他的右耳上挂着的银色耳挂下飘荡着深绿色流苏穗子。
不像是燕国人士的打扮，倒像是异域之人。
少年的目光聚焦在子书岁身上时，马儿仍在疾驰，他身后的小辫子飘荡，连带耳挂都碰撞出清脆响声，他扭回头，即便看清萧氏的标志，也没有丝毫后怕之色。
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子书岁再次探头，朝着缭绕的白雾喊，“表哥，那人是谁呀？他嫌我们慢也。”
云雾中，没有萧必安的动静，只听不知那名护卫说道：“表小姐，世子先一步上山了。”
子书岁：……
而后，与前头少年同行的同伴一个个赶超马车，速度显然比那少年慢一些，可以看出来他们是比较惜命的。
后头这些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倒是燕国人打扮，但从言语中可以听出，他们集体对最前面的异域少年颇为不满。
“他是疯了吗？什么也看不清，他不怕摔死吗？”
“他有什么怕的，三天两头炸荣信侯府，荣信侯告多少次御状了，也没见他被罚！”
“早知道就不比赛了，不就一根破簪子吗？让给他就算了，若是他出了事，倒霉的可是我们！”
“晦气！”
几人骑着马经过险要之地，途经马车时看清了萧氏马车的标志，几人的吐槽突然中断，陷入诡异的寂静。
马车内，子书岁早就将车窗关上，也听见了几人的谈话。
这时，只听窗外响起其中一人恭敬的声音，“我等不慎惊扰，还望小姐勿怪。”
之所以猜测是武宁侯府的小姐，是因为萧必安平常多以骑马通行。
“无妨。”子书岁轻轻出声。
外头的人显然松了一口气，而后几人很快朝前奔去。
子书岁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那位异域少年的模样，再根据这几人的吐槽，子书岁可以确定了那位少年的身份——
齐家小公子，齐妄。
齐妄是他在燕国的名字，他年幼不服管教，这名字，是皇帝故意赐给他的。
他本是西凉贵族，齐妄之父本是西凉军师，出战时把还在襁褓中的小齐妄一起带着，美名其曰长见识。
那时候谢笺还未谋反，那场战役是谢笺为大燕打的最后一战。
西凉战败，齐妄父子被俘，燕国皇帝指望齐妄之父替他造出大炮，于是赐给齐家父子一座大宅子，齐府与曾经的咸阳长公主府比邻而居，可见其府邸显赫气派的程度。
齐府常年闭门谢客，年幼时，子书岁出于好奇，爬狗洞去了隔壁齐府，碰巧看见了小小少年因为碰了炸药，被他父亲脱裤子惨打的模样。
三岁的齐妄疼得直哭，四岁的子书岁躲在墙角咯吱笑不停。
如今的齐妄，算起来是十六岁了，也长成比他父亲更厉害的人物了。
子书岁低着头，情绪起起落落，一旁的容露似有所觉，还以为她在伤心被萧必安抛下这事，于是出言安慰，“表小姐，世子一定在山顶上等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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