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信上的内容。
信是西川瀛写来的，说皇帝已经被废太子控制，下了命令，盛京所有人都不得离开，必须要与皇宫共进退。
但凡发现有谁要出城，有一个是一个，都算是要去给寒王通风报信的，当成叛贼处理，株连九族。
盛京人人自危，在死了四百多人之后，所有人都只能拿起武器，拱卫京城。
他说，他不想与这些人为伍，所以很快就会和殷红衣一起离开。
到时候，会带走安先生。
问我，弦月城现在能不能让他来。
我看完信心情复杂至极，“原本以为寒王就够疯的了，没想到废太子和他半斤八两，不愧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花叶从我手上接过信看完，道，“回信吧，让他们先撤。废太子和寒王的人加起来好几十万，这么大的阵仗，打起来谁也救不了。”
“他们留在盛京，也不过白白牺牲。”
我点头，拿起纸笔写信，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就是可怜了普通百姓。好好的日子突遭浩劫。”
花叶却说，“遭逢大难，才知道需要什么样的君王。盛京的风气变成这个样子，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所有人上行下效，谁不想在这样的肮脏当中浑水摸鱼，分到一杯羹呢？”
“天下大势就是如此，人心不正，天道必罚，这一场浩劫，该的。”
我扭头看他时，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丝威严。
那是有怒火的，只是不彰不显。
原来王者隐威，是不动声色的。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丝不一样。以前我只知道悲悯世人，却极少去探查他们的劣根性。但是此时，经历了许多事情，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之前，京城那些人都说，阮家军忠于阮家，油盐不进。我也为此骄傲，认为阮家军真的是牢不可破的。
但回来之后，却发现事情并非那样。
他们不是牢不可破，只是时间还没到。
只要再拖延下去，过不了多久，阮家军就会分崩离析各为其主。
我一直以为不会叛变的两个叔叔，现在也为了钱财名望与荣华富贵，明知道寒王和废太子是南疆人，毒害百姓，但还是愿意为他们效犬马之劳。
抱怨生活困苦、天下不公的人，大多是没有从中获益。而一旦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变成曾经压轧他们的豺狼，反过来压轧别人。
我可以保持悲悯与善意，却不能高估他们的风骨与道德。
沉吟片刻，我深吸了口气，道，“师父说得对，我的确应该学着，从理智的角度去看问题。”
他看向我，“你的悟性，是世间罕见的。”
其实，我只是不想要变成那样的人。
我垂眸，盯着信纸半天没说话。
好一阵子，小酥丫回来了，说，“信已经送出去了，你放心吧。你们饿不饿？我去帮你们拿点吃得来。”
我拉住她，“还有这封信，要送去盛京。麻烦你了。”
她一愣，笑了起来，“嗨，这有什么麻烦的，那我叫我爹拿点吃的给你们，我去送。”
说着就要走。
我拉住她，“不必了，我们今天还有事儿，这就走。”
我和花叶起身，离开了杏花楼。
小酥丫去送信了。
外面冬日的阳光照彻黄土地，有种雾蒙蒙的感觉，却很温暖。
“个人的力量还是有限的。”
我突然有些厌倦战争，“等这场浩劫结束之后，建设学堂，教化众人可能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好的人间，需要每个人都出一份力，最好出的这份力不会伤及己身，也不会波及别人。”
战争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不过是成王败寇，赢了的一方暂时控制局面，维持一段虚假的和平，等统治者变得扭曲，或者天灾人祸让百姓的日子不好过，新一轮的战争就会重新开始。
而我想要的，终归也只是一个属于大多数人的、安身立命之所罢了。
花叶看着我，说，“世人爱的，大多是钱财地位，你爱的，是这个人世间。”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自己怎么活着最舒服，那就是没有战乱，没有为非作歹的那些人，所有人都能安安稳稳的生活。
我想要的，不过是能去草原上自由的骑马，看着日子一天天流水一样过去，我们无拘无束，不伤害任何人，善待自己的生命。
仅此而已。
其实直到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我此刻的愿景是多么的天真，简直就像是渴望着一个人间天堂一样。但是在我死的那天，我看着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也由衷生出一份感动。
在我的努力之下，这个世界改变过，他们吃的比之前饱，穿得比之前暖，天灾有储备，人祸很少有，虽然不能做到夜不闭户，但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我还是觉得此生值得了。
回到梦驼铃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因为花叶帮我做了一些事情，我下午找到了休息的时间，到了傍晚之后，我和花叶又出去了一趟，打听了一下阮老五。
结果却发现，阮老五夜里离开，去的不是别处，竟是我家的老房子。
我真是震惊莫名，“他去我们家老房子干什么？难道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特别的人吗？这深更半夜的。”
“你先回，我去看看。”
花叶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表情有些凝重，我本想与他一起去的，但突然意识到，我的实力不如他，跟着过去可能会暴露行踪——
假设，老房子里真的有什么的话！
甚至我还有些担心：
我和花叶去见阮四叔，选的地方就是老房子。如果说那老房子里面，当真还藏着什么人，那么我们的计划就会暴露。
我回到梦驼铃，也无法心安。
于是去找杨伯伯，问他，“杨伯伯，我家被抄之后，那边就只有你在找人洒扫吗？还有没有别的人住过我们家的老房子？”
阮老五去过那里，而且是深夜，实在是太蹊跷了。
他人都愣住了，“那除了徐阿嬷，肯定没有旁人了啊！我也不是经常叫人去洒扫，就是十天半月去一次，去帮帮她，毕竟她年纪大了。”
我心头咯噔一下，“阿嬷姓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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