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直到孩子咬着手指头进入梦乡之后，女人才俯下身把他轻轻地放入摇篮，在孩子细嫩的脸上温柔的落下一吻，女人才直起身子看向韩忠几人。

“这里有水，你先喝一些吧。”不自觉的放低声音，苏黎看着女人干裂的嘴唇，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递了过去。

女人目光定定的看着身前的矿泉水，在苏黎手臂都要僵了的时候，她才慢慢的抬手接过。费力的拧开瓶盖，一小口一小口的唑着瓶子里面的水。

过了一会儿之后，女人舔了舔嘴唇，声音不再像刚刚那样沙哑，“谢谢。”对着苏黎道了一句感谢之后，她很珍惜的拧上瓶盖，把水放到了摇篮的旁边。

韩忠看着那基本没有变化的水位，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头。

就在气氛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小猴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韩忠，汽油都已经装完了，你们这边搞定了么？”

“嘘……”苏黎朝着这个大步走进来的人轻嘘一声，手指指了指被声音吵得动了动腿儿的孩子。

“啊！”看到孩子，小猴子瞬间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原本肆无忌惮大步向前的动作，也变成了慢慢的落下再抬起。

轻轻地走到摇篮旁，小猴子看着这个吸着自己手指，睡得还算香甜的孩子，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傻笑。他想要伸手抚摸一下孩子滑嫩的脸庞，却在女人警惕的目光下，只能缩回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经过小猴子这么一打岔，韩忠也不在保持沉默，以比平常低很多的音量询问：“您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孩子在这里？看情况你们的状态并不好，这下继续下去的话，说句难听的，您和您的孩子，都得死在这间屋子里。”

他的问话让女人身子一僵，手指死死的掐住衣角，“被逼的走投无路，如果不进入这里，我和孩子都会死。但是，现在虽然活着但也和死了差不多吧……”

“您孩子看起来似乎是生病了？”小猴子弯着腰趴在摇篮旁，看着虽然熟睡但偶尔会颤动身体的孩子，有些疑惑的问道：“他的身体似乎有些红，是发烧了么？”

“嗯，”女人看了一眼小猴子，然后伸手帮自己的孩子压了压并不是很干净的被角，“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气温下降的很快，你们也看见了这个屋内并没有太多可以取暖的东西，再加上除了那些面包之外，我们什么吃的都没有，孩子能坚持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只是可惜了我的孩子，他还没有看过这世间之前的繁华……”

女人话伴随着一滴滴热泪，晕染在她已经脏的看不出本色的裤子上。

韩忠等人沉默，就连一直把注意力放到孩子身上的小猴子都抬起头看着女人。只见她仰头看着屋顶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把已经很是湿润的视线放到苏黎身上，“之前你说过有药，可不可以请你赠送我一些，原谅我并没有可以和你们交换的东西，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但是我想让我的孩子能多看妈妈一眼，即使这个世间已经变成了这样儿，我也不忍心看我的孩子就这样在我的面前死去，那太残忍了。”

“啊，好的。”苏黎匆忙的应答一声，在背包内不断地翻找着，“我这里有感冒药和咳嗽药，可是你的孩子这么小，能承受的住药性么？”

“没关系，”女人摇了摇头，“他已经快一岁了，用水中解一下药性是没问题的，末世之下，哪里允许在活的矫情。”

“你倒是看的很开。”韩忠看着女人平静的样子，不由地说道。

“看不开又怎样？我们母女两个的命是他爸爸用命换来的，总要对得起我丈夫的牺牲吧。”女人低下头，伸手不断地拨弄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一个很简单的钻戒，在脏兮兮的手指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看上面干干净净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被经常擦拭。

“用命换得？”小猴子有些不解，怎么用命换？

他的问话，似乎是勾起了女人的回忆的欲望，微垂下的眉眼，在脏兮兮的头发遮掩下，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柔，“我的丈夫，是世间最好的男人，他总说，他的命是我们母子两个的。丧尸刚出的时候，我们正好要带着孩子去玩儿，途中车子没油了，就到这个加油站来加油，却没想到，所有人在突然之间，都变成了怪物，他们撕咬着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鲜血在眼前泵然炸开。”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和我的丈夫，还有孩子都没有变成那些所谓的丧尸。事情发生之后，我的丈夫安抚我一句，便开车朝着这间房子冲来，而后面，跟着许许多多的丧尸。我的记忆中，他在我的头上落下了重重的一吻，然后就拉开车门跑了出去……”

“我看到他的身后，有数不清的丧尸在追赶他，我愣怔的坐在车里，像是失了魂一般按照他之前的吩咐，把粮食还有孩子从车上抱出，动作轻轻地走进了这间房间。也许我的丈夫已经观察过，这间房子里并没有任何的人或者丧尸，我把门反锁住，抱着孩子坐在地上。我的丈夫告诉我让我等他，可是二十天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回来……”

“他从来没有失信过我的，从来没有。”说完最后一句，女人抬起头，那双眼里闪烁的情绪复杂难辨，期待、绝望、悔恨种种交杂在一起，莫名的让人心酸。

苏黎作为女生，受不了这种场面已经忍不住的抽噎，韩忠伸手不断在她背上安抚，直到她情绪平静下来之后。韩忠才看着女人问道：“那你还要在这里继续等他么？”

“等啊，我要等他回来问问他为什么把我们母子扔下这么久不闻不问，孩子都生病了，为什么他还不来看一眼。”

女人有些偏执的话，让韩忠把刚想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他想问问女人愿不愿意跟他们走，但是不需要问，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女人坚定不移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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