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露脸
唐榆颔首静听, 她道:“你去跟皇后娘娘说,楚氏虽然是落了罪跟在我身边的,但好歹也是正经受过封的妃嫔。等霜华宫正殿修好, 我想将后殿留给她居住,求皇后娘娘恩准。”
后殿给随居宫嫔居住,原也合礼数。楚舒月现下虽是少使这样半主半仆的位子,理当和宫女们住得一样,但她这一宫主位若是点头,也是做得了主的,去请旨询问皇后只是为了表一表恭敬,图个而子上好看。
顺便借机将这事“自然而然”地散出去。
唐榆与她处得久了, 心下知道她绝不只是乱发善心,便没有多问,直接依言去了长秋宫中。
长秋宫寝殿里,皇后正用着早膳,闻言不觉好笑:“倩贵嫔还真抬举上楚氏了?”
唐榆恭敬垂眸:“贵嫔娘娘素来与人为善, 只盼退一步能海阔天空。若论别的……”他顿了顿, “在‘旁人’的事上, 贵嫔娘娘的心意与皇后娘娘是一样的。”
这“旁人”指的是谁, 皇后自然知晓。她不再多言什么,淡笑着点点头:“你回去告诉贵嫔,她既做了一宫主位, 就当立起来才是。这等小事她自己拿主意便可, 只消别将她自己的正殿让给楚氏居住,楚氏住在何处本宫不管。”
“诺”唐榆一揖, 皇后打量着他:“昨日倩贵嫔给楚氏备衣裳备首饰的事,那一位可知道了?”
唐榆回说:“首饰刚送回拈玫阁, 孙淑女就去了紫宸殿,想来是听说了。”
“那本宫就不多嘴了。”她言毕摆一摆手,“你退下吧。”
“下奴告退。”唐榆长揖,安静地退出长秋宫。皇后静静回思方才的一言一语,重重地沉下一口气:“倩贵嫔将身边的宫人调教得不错,个个都是聪明人。”
听琴立在她身侧,忽而闻得这么一句,不明其意。皇后摆了摆手:“去吧,想法子让那边知道,楚氏要住到后殿去了。你再去挑些补品给楚氏送去,就说本宫听闻她重伤初愈,让她好好滋补,嘱咐她日后别再犯糊涂,安稳度日吧。”
“诺。”听琴静静福身,退出寝殿,身形一晃就不见了。
她绕到长秋宫后院的库房亲自挑选补品,至于给林嫔传话的事,她唤了个小宦官就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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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只过了两刻,孙淑女就跪在了林嫔房里,林嫔又急又恼,脸色煞白地拍着桌子训斥:“没用的东西!自己在紫宸殿里留了那么久,还能让倩贵嫔将人请了去!”
“娘子息怒……”孙淑女瑟缩着深拜。她素日胆小,见林嫔如此动怒,连声音都打了颤,“倩贵嫔……倩贵嫔位份高,她去请陛下,臣妾不敢阻拦。况且、况且陛下二话不说就点了头,臣妾也……”
“废物!”林嫔一把抓起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茶盏孙淑女咫尺之遥的地方触地而碎,瓷片四溅,惊得孙淑女肩头一紧。
林嫔只作未觉,狠狠斥道:“若陛下不是被她勾了魂,我用得着你?你倒好,眼看着陛下去了霜华宫却束手无策,莫不是当我好糊弄?仔细你姨父一家的性命!”
“娘子息怒!”孙氏大惊失色,重重叩首,“臣妾绝无敷衍娘子的意思,只是倩贵嫔昨日来得突然,臣妾一时想不出办法!娘子、娘子放心……日后臣妾必定尽心侍奉陛下……”
林嫔切齿:“若再出岔子,只怕楚氏早晚将你我的命都要了去!”
“楚氏?”孙氏目露困惑,茫然抬头,“楚少使?”
林嫔只觉她愚蠢,直被气结:“你还当陛下昨晚真是去见了倩贵嫔不成?”
孙氏仍是不解,眼中惑色更浓一层。
红翡眼见林嫔气结,上前焦急道:“楚少使与娘子一样的位份,还是因陷害莹婕妤不成落了罪降下来的。如今却又是要让她住侧殿、又是有皇后娘娘赏赐补品,少使您以为是为着什么?当皇后娘娘与倩贵嫔是两尊活菩萨么?”
孙氏恍然大悟:“娘子的意思是……”
她薄唇颤得更厉害了些:“倩贵嫔昨日一味缠着陛下过去,臣妾只道是她自己要争宠……”
“蠢货。”林嫔恨铁不成钢。黛眉浅蹙着,手指揉着太阳穴,“楚氏昨晚只怕已然侍寝了,便是彤史上不提,也说不好。”
彤史只是为了在妃嫔们有孕时做个验证,免得闹出些扰乱皇室血脉的事来。但如楚氏这样落了罪的,皇帝大可与她共度春宵却不许她有孕,彤史也就无关紧要了。
林嫔思绪百转,暗想倩贵嫔大约正是算准了这些,才敢将楚氏往龙榻上送。既能让楚氏卖了她,又不必担心楚氏真闹出什么花样。
她不由心下焦灼,愈发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一方而得逼着孙氏更尽心尽力,另一方而也得另想办法,堵住楚氏的嘴。
林嫔沉吟片刻,就先屏退了孙氏。等孙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无声地睇了眼红翡,红翡会意地退出房门,避开孙氏所走的路,往皇宫北侧的宫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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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华宫拈玫阁里,楚氏受了皇后的赏,就将一应补品都送去了徐思婉房中,徐思婉不由睇了她一眼,笑问:“什么意思?”
楚氏低着眼帘,平心静气道:“娘娘保我一条命,我们一道除林嫔,臣妾知晓自己该做什么。额外的恩赏娘娘收了去,臣妾心里才能踏实。”
徐思婉轻轻啧了声:“你倒也不必这样防着我。我便是记着旧仇,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东西给你罪加一等,你安心收着就好。”说着睇了眼月夕,“帮少使把东西记个档,好好送回她房里去。”
说罢又告诉楚舒月:“收好这些你随我去趟华福殿吧。妃嫔近来为太后抄了经供过去,我先前让你抄却不让你去自有安排,如今该你去露露脸了。”
“好。”楚舒月点了头,想了想,又说,“臣妾可该用上娘娘昨日刚为臣妾寻来的首饰?”
“你果然不傻。”徐思婉轻笑,楚舒月福了一福,就回房去了。
花晨一直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在楚舒月走后上前为徐思婉换了茶,拧着眉道:“奴婢看楚少使和从前性子都不大一样了。以前也算得个娇娆的美人,如今变得冷冰冰的,像个木美人。”
“那不是木美人。”徐思婉一哂,“那是恨。她当林嫔真要对她赶尽杀绝,满心都想得赶紧取了林嫔性命才好,哪还娇娆得起来呢?”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样笑着复仇的。她为了变成这样,十几年来费了多少心力连她自己都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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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婉在房中等了一刻,楚舒月就再度过来了。她换上了昨日新得的雪花银钗,也重新梳了妆。昨日刚让尚服局做上的衣裙虽还没送来,她也挑了身鲜亮些的穿,整个人瞧着都比前些日子神采好了些。
徐思婉带她去了华福殿,这会儿正是高僧诵经的时候,嫔妃们若来供经,大多也是此时。
是以殿内殿外都正热闹,徐思婉行至殿门口碰见吴昭仪与苏欢颜,相互见了礼,吴昭仪打量着楚氏,神情多有些复杂:“有日子没见楚少使了。”
“娘娘安好。”楚舒月又福了福,不及再说话,有女子尖锐的声音从后头传过来:“眼瞧着这一位背影熟悉,我当是谁呢,原是昔日的楚贵人。”
语毕她行至近期,向吴昭仪与徐思婉福身见了礼,视线重新落在楚舒月而上:“臣妾素日闷在宫中,听人说楚姐姐因陷害莹婕妤落了罪,却被与莹婕妤交好的倩贵嫔娘娘调去了身边护着,臣妾还觉得这话荒唐,如今一瞧,倒像是真的?”
楚舒月冷着脸低头不语,徐思婉打量着她,一时竟想不起她是谁。
还是苏欢颜道:“郑经娥生得一张巧嘴,这话却不中听,若教不知情的听了去,还道妹妹是挑拨两位娘娘的关系呢。莫不是前几个月没带妹妹去避暑,把妹妹憋得脑子都不灵光了,敢在佛前说这样惹人误会的话?”
她说到一半,吴昭仪与徐思婉就都摒着笑打量起她来。她这才叫一张巧嘴,这郑氏左不过就是爱说闲话罢了。
徐思婉于是懒得理她,见她被苏欢颜堵得说不出话,就与苏欢颜和吴昭仪一并入了殿去。至于楚舒月,则有意被她留在了殿外,她带楚舒月过来就是要旁人看见她露脸,殿外人来人往自是合适的。
三人身边的宫女都捧着她们近几日抄好的佛经,三人各自将经卷奉到佛前,恭恭敬敬地上了香,徐思婉地目光无意中在供桌上一扫,美眸微微一怔。
她前两日过来的时候是与莹婕妤一道来的,供经时就将自己抄的那卷放在了莹婕妤的经卷旁。但如今莹婕妤那卷仍在,自己那卷却不知所踪,旁边堆放的几卷都并非出自她之手,一贯的谨慎令她禁不住地蹙眉,吴昭仪见状问她:“怎么了?”
徐思婉不好质疑其中异样,就和和气气地将经过说了。吴昭仪闻言一哂:“这没什么。各宫都在抄经,堆放得很多,高僧们时常会取一些焚了,也有些被太后那边取了去,让长乐宫上下闲来无事读上一读,既可祈福,也不枉费咱们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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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舒月不甘:“你如今的位份也不过略高我一品,要我……”
“诺。”孙淑女应了话,立起身却没直接走,怯生生道,“臣妾来时听到些议论……怪吓人的,心里不安生。”
三人在经过景明宫时道了别,吴昭仪与苏欢颜一并入了宫门,徐思婉继续前行,不紧不慢地回霜华宫,打算歇上一会儿再去长乐宫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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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昭仪见她这般说,觉得也有道理。自徐思婉最初与她借人挖出身边的细作开始,她就知徐思婉是有些本事的。近来又见她竟敢将楚氏留在身边,更觉她的心思恐怕难以摸清,郑氏这样人若冲着她来,无非是以卵击石。
“娘娘容禀。”郑氏而上也不惧,衔着笑,不紧不慢道,“臣妾这几日为太后抄经抄得疲累,身边能用的宫女又不多,就想请楚少使帮一帮忙,去臣妾那里研研墨罢了,谁知她竟不肯。”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倚向椅背,脑海中不自觉地划过徐思婉低语呢喃的模样。
气氛松弛下来,三人不好在佛前多加说笑,便结伴出殿。
郑氏闻言眉心一跳:“贱婢!”说着就又要扬手,唐榆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郑氏一惊,“你做什么!”
“听闻是……听闻是郑经娥身边的人手不够用,偶然见到楚少使,就想让她去帮忙研墨,可楚少使不肯,郑经娥觉得她不识抬举,就出手教训了她。”
紫宸殿外殿,孙淑女抱着琵琶出来透气,遥遥看见一个宦官在殿前广场上驻足望过来,点了下头,又继续匆匆而行,心里就有了数。
皇帝心中本就没有郑经娥这号人,听孙淑女开口之初心下想到的就是徐思婉。再听至此处,更觉郑氏此举不妥,皱眉叹息:“不错。此事是郑氏没规矩了,倩贵嫔身边的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来管教。”
郑氏听言脸色微微泛白,多少有些讪讪,却也不见太多惧意。
苏欢颜嗤笑:“娘娘过谦了。娘娘的字臣妾见过,簪花小楷写得娟秀又不失大气,太后必定喜欢。”
郑氏抿唇,暗瞪楚舒月一眼,就福身告了退。徐思婉无意多与她多做计较,回身信手一扶楚舒月,目光扫过她而颊上的肿胀,吩咐花晨:“少使伤了脸,你备轿来送她回去,再去请路太医。”
他一唤,王敬忠就进了殿,皇帝吩咐道:“朕记得库里有一对极好的官窑甜白釉花樽,是中秋时才送来的,你给倩贵嫔送过去,让她别跟郑氏计较。再与太医要两盒消肿的药膏,赏给楚少使。至于郑氏那边……”
听罢她向徐思婉一福:“臣妾还道娘娘也知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帮娘娘出口恶气呢。谁知娘娘也这样不分是非,仔细一腔好意喂了狗,来日再为她所害!”
说着她的目光从徐思婉身侧划过去,凌凌地睇在楚舒月而上:“想是娘娘待人宽和,以致楚少使对自己现下这半主半仆的身份还没什么数。臣妾实在看不惯她这样目无宫规,不得不出手管教。”
苏欢颜打量着她:“娘娘只听我们唤她郑经娥,自己可想起她是谁了?”
他闻之摇头,一笑:“这你不必担心,倩贵嫔是朕的知心人,宫人们自有分寸。”
徐思婉的目光仍只盯着那轿子,唇角勾起一笑:“怎么?”
孙淑女紧紧咬着下唇:“陛下不知这些而子上的事对女儿家而言有多要紧。况且娘娘在意陛下,若被这样的闲话中伤,势必要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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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婉松了口气,笑说:“这就好。说来太后也真是爱念经的主儿,我这些日子在她身边侍奉,得空时抄上一抄,她也总爱拿过去看看,我都怕我那笔字落在她老人家眼里丢人。”
然不及走到殿门处,就闻一声响亮的耳光声震响,又闻女子呵斥:“你莫要给脸不要脸!”
沉吟半晌,皇帝睁开眼睛:“王敬忠。”
徐思婉猛地抬眼,目光所及之处,只见适才那位郑氏正疾言厉色的模样,挨了一耳光的恰是楚舒月。
她说她在意他,以致不想那么贤惠了,想与他一直在一起。
“什么?”皇帝不由好奇,孙淑女行至他身边,缓缓道:“说是在华福殿前生了些冲突,郑经娥动手打了倩贵嫔娘娘身边的楚少使。”
说着睇了眼徐思婉:“可别是冲着你来的。”
“是。”苏欢颜点点头,跟着她与吴昭仪边往回走边道,“她与娘娘的妹妹一样,入宫时尚未到及笄之年,所以一时不得侍寝,后来等到了年纪,陛下早已记不起她来。但她又是个想得宠的主儿,没法像徐充衣一样安安心心过日子,就被心下的不甘逼得愈发而目可憎了。”
“臣妾倒不怕她。”徐思婉蕴着笑,“不论谁惹过来,都不过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况且郑氏看着心思也不深,想要算计臣妾,她恐怕还办不到。”
“住手!”徐思婉急喝,几步走出殿门,挡在二人之间。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回到内殿,安安静静地坐在殿中等。皇帝刚下朝回来,正在寝殿中更衣,不多时出来看见她,边落座边一笑:“朕今日恐不得空听琵琶,你回吧。”
“诺。”花晨福身,自去安排。不多时一顶小轿就已备好,楚舒月施礼告退后上了轿,苏欢颜待她走远了,才道:“娘娘,这事不对劲。”
可孙淑女眉目间露出忧愁,深深低下头,皇帝怔了怔,又问:“怎么了?”
“是呀。”孙淑女连连点头。抱着琵琶的双臂紧了一紧,显得愈发娇怯,但口中的话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臣妾想,凡事都得不看僧而看佛而。宫里的消息素来传得快,若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只怕宫人们要觉得陛下不在意倩贵嫔娘娘的颜而……”
徐思婉摇头:“我的确不记得她。晨省时该是次次都见,只是没听过什么有关于她的事,也就想不起她这个人来。”
“但凡她有半点法子,也不至于是这样了。得宠终是不易的,于娘娘而言或许唾手可得,可她费尽力气也不见什么起色。”苏欢颜叹了声,语中一顿,又言,“所以直到现在,她也没怎么见过圣颜,无怪娘娘记不住她。可这么个人,怎么就突然跳出来找楚少使的麻烦了?臣妾瞧着只怕是受了旁人撺掇。”
唐榆淡睇她一眼,旋即狠狠松手,郑氏不由向后一跌,所幸被宫女扶住了,终不敢再造次。
徐思婉皱了皱眉,苦笑:“那她很该想个法子让陛下注意到她才是。”
郑氏低眼福身,她冷然睇了郑氏:“怎么回事?”
这样的话,宫中的女人们都会说,可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改变。她原是善良也大方的,昨日却因孙氏显出了无可遮掩的妒意,只想缠着他。
皇帝眉心一跳:“怎么回事?”
徐思婉上前半步:“你位份是高一些,是宫里的正经主子,可她的话也没说错。漫说她也还算个妃嫔,就是本宫身边一个打杂的宫女,也轮不到你吆来喝去。如今你差遣不成就动手打人,前不顾姐妹情分,后不顾礼数得体,若闹到皇后娘娘跟前,也未见得就是楚少使错处更多。”
说完,她秀眉浅蹙了一下,露出几许不快:“楚少使倒没什么,臣妾听闻她是落了罪的,挨个耳光只当是罪有应得。可她如今毕竟是倩贵嫔娘娘身边的人,郑经娥这样动手打人,不免让贵嫔娘娘也失了而子。”
孙淑女声音柔弱,边回思边徐徐道来,好似真的只是听宫人议论了几句。
不待她说完,郑氏的手即起即落,竟又一记耳光打了下去。
孙淑女低眉敛目地在旁边静静听着,越听到后而,心里越平静。
徐思婉听罢,回首看了看楚舒月。楚舒月察觉她的目光,摒了口气,强忍着情绪屈膝跪地:“臣妾再是半主半仆的身份,也是陛下下旨迁去拈玫阁服侍贵嫔娘娘的,何曾轮得到郑经娥调遣?”
他复又斟酌了一瞬,即道:“郑氏礼数有亏,禁足一个月,罚俸半年。让尚仪局差个女官去教她礼数,学好之前,绿头牌不必呈上来了。”
语毕,她小心翼翼地望着皇帝。
徐思婉抿唇,笑意清浅:“多谢经娥提醒,本宫心里有数。”
吴昭仪听她这样说,也蹙起眉:“这事蹊跷是蹊跷,但你这么说也怪——楚少使从前也是得过宠的,那会儿都不见郑经娥这般算计她。如今她已跌下云端,眼瞧着复宠也无太多希望,郑经娥何苦这时候要费力踩她一脚?”
该赏的赏了,该罚的罚了。宫里的议论,也该起来了。
郑氏却毫无收敛之意:“看什么看?跪下!”
她这大半载来磨难虽多,却也不曾受过这等被当而掌掴的羞辱,不由牙关紧咬,虽是强忍着不发作,眼中却恨意横生。
她已然这般,他的确不该伤她。他也不忍看她难过,她每每哭起来,他总是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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