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老畜生与小混蛋
张兆东回过头，发现声音的主人，赫然是他刚进常委会议室时，坐在对面跟他微笑的男人。
从王峰的系列安排，还有他的表现，眼前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盯着他正派威严的长相，张兆东只觉一阵讽刺，怒极反笑：“陈大局长跟你儿子不愧是天生的父子，他觉着农村人都是贱种，不配跟他在一个学校读书，您这当爹的，觉着有了冤屈来政府讨公道的普通群众是屁民，好，真好。”
陈万才被噎的一愣，嘴角不自觉的扯了扯，“兆东同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小伟打人固然不对，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那个小混蛋不出言不逊的话，我想我家小伟也不会动手。
更何况，事后我身为家长，也积极主动的出面去找对方调解问题了，奈何他们一家实在过分，孩子间小小的一场打闹，竟然问我要五千块钱的医药费，你给评评理，他们这不是讹人是什么？”
一个巴掌拍不响？称校园暴力的受害者，被霸凌的对象为小混蛋？
把一个瘦弱的孩子，打得鲜血横流，晕倒在地，索赔五千块的医药费属于讹诈？
张兆东瞬间被陈万才巧言令色的强大逻辑，给雷的外焦里嫩！
那场事件当中，谁是真正的小混蛋，但凡看过视频的人都能分辨出来，时至今日，身为全区教育系统一哥的陈万才，依旧坚定的认为，他儿子陈小伟，属于温良恭俭的四有少年，打人也是不得已为之！
张兆东决定刺他一下，便笑嘻嘻的开口附和：“陈局说的对啊，小混蛋的父母真是过分。”
“嗨，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能教育出小混蛋的父母，不是老畜生是什么？若不是咱身为公职人员，必须讲究素质，我肯定要跟他们好好理论理论！”
好家伙，越说他还越来火了，仿佛他们一家才是受害者！
张兆东脸上的笑容不变，“陈局，您先在这愤慨，我那边还有事儿，毕竟小混蛋的事情还没解决，我可不能在老畜生身上耽搁时间，您说是吧？”
“对，赶紧把那老畜生赶走，省着脏了团区委的地儿！”
“好的，老畜生再见！”
“再......”张了张嘴，陈万才瞬间怔在当场，“狂妄！你敢骂我？！”
只是，他看到的，只剩下张兆东大步流星，离开常委会议室的背影......
张兆东是在电梯门口碰到李明芳的，看到他的第一眼，李明芳便快步上前，小声且急切的说：“你怎么才出来？白书记等着见你呢。”
说过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距离张兆东有些近了，难免显得暧昧，霎时间羞红了脸，见到她的样子，张兆东不自觉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一举动，登时让李明芳化作鸵鸟，不再言语，就连白书记找他什么事儿都忘了交代。
待二人走进白雅雯的办公室，李明芳才反应过来，可是想开口也晚了，只好祈祷张兆东不要你被训斥的太狠之后，退了出去。
满打满算，这是张兆东跟白雅雯的第三次会面，与前两次没什么差别，白雅雯的脸色依旧冷如冰霜，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的同时，又不清楚她心情的好坏。
好似这是官场上为官之人的通病，比如见谁都面露温和微笑的王峰，比如一向不苟言笑的季凡华，再比如眼前这位容貌俏丽，偏偏不会露出笑脸的白雅雯。
每次见，张兆东都会生出一抹此女只应天上有的感慨，随后赶忙收起杂七杂八的心思，略微恭谨的低头道：“白书记好，我到了。”
白雅雯轻“嗯”一声，没了言语。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停止，张兆东心思急转，实在想不通白书记的用意，只好大胆抬头，向她看去。
不知是不是巧合，双臂抱肩将胸前沟壑挤在一团的白雅雯，此时也在看她，万年冰封似的俏脸上，竟有点点融化的迹象。
“你表现的不错，至少出现的还算及时。”似点评，又似自语之后，白雅雯放下了胳膊，身子朝着椅子靠背倒去，玲珑身段，尽显无疑。
尤物，妖怪！
明知眼下事关自己的前途，可张兆东还是忍不住如此点评一番。
“知道为什么，一件团省委下来测评的小事儿，王书记都要开个常委会强调一下吗？”
张兆东面露思索，正思考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白雅雯又道：“其实不光我们区，整个城山市三区四县，都召开了相关议题的常委会，甚至就连市委，也由文市长代行书记之权，开了个书记办公会。”
张兆东瞬间恍然，“您的意思是，祁书记可能......”他往上指了指，余下的话没有说。
“一个市长而已，够不上天，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关于祁书记就任城山市委副书记、代市长的任命，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省里就会下发。
所以此次祁书记下来测评的事情，就被理解成新任市长的提前亮相，为了在未来的市府一把面前留下好印象，各县区的班子当然会重视。”
明白了，王峰的强行翻篇之举，只是恰逢其会，归根结底，还是他在会上强调的两个字，稳定。如果在团省委测评期间，崔秀芬一家的事情被拿到台面上，犹如一个耳光打在区委所有人的脸上。
现在看来，好像只有委屈崔秀芬他们一家的一条路可走！
作为官场中人，倘若张兆东站在那个位置上，一样会做出如此决定，可不知怎的，他的心里，依旧很堵，难以释然。
“崔姐的事儿，你怎么想？”便在这时，白雅雯给他抛来这么个问题。
张兆东迟疑片刻，终于说道：“依法办事，在我们国家从来不是一句口号！”
“王书记说了，要稳定，你就不怕追究下去，丢了自己的帽子？”
“我更怕被人戳脊梁骨，就连最细微的小事儿，都没法为百姓解决，这个官，不当也罢！”
“好！”
听得此话，白雅雯第一次对张兆东露出笑脸，倾国又倾城。
只可惜，这样美好的景象，还不属于他能染指的，片刻后，她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转而对张兆东说道：“接待的事情，你用心计划，但属于团区委的本职工作也不要忘了，我想团省委也希望看见，基层团委在下面所取得的果效。其它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上面不还有个团区委书记嘛，天塌不下来。”
有了这话，张兆东知道，他跟白书记之间横着的那道大门，真正意义上打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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