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人间疾苦
她没再对四国的这个决定发表任何意见,而是询问起了孩童们失踪时的情况。
据皇甫城所说,这些孩子有的是在夜里入睡后,从自家屋子里消失,有的是带着护卫出行,在街尾一拐角,人便消失无踪。
失踪的方式五花八门,但诡异的是,这么多孩童失踪,却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们的失踪过程!
只是一个晃神,甚至是一个眨眼,一个转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现场更是没有留下任何灵器、符箓、阵法等等气息,根本无从查起。
唯一的线索只有一个,失踪者都是天赋出众的孩子,已知的,年龄最大的只有八岁,最小的,则是来自某个三流世家本家,刚满月的婴儿。
灵兽穿过万灵城海域之际,陌袅袅双手飞快掐出一道法诀,随后,手掌一推。
前方空气倏然震颤,法阵之力逸散而出。
下一刻,云烟眼前忽然一花,接着,四周景象大变。
不再是蔚蓝海域,而是一条宽阔平坦的黄沙道。
道路两边白杨傲立,前方隐隐可见一座城池的轮廓。
“是王城!”皇甫城难掩惊讶。
“书院的海域结界上,有通往四国的传送阵。学院学生每三年一次回国探视亲人时,都可以向学院申请一次用传送阵的机会。”陌袅袅看着云烟解释,刚说完,忽然有人声炸起。
“是灵兽!那里有灵兽!”
“上面好像站着有人!快!我们快过去!”
云烟凝眉望向人声传来的白杨林深处,只见一大群人忽然从林间窜出来,有的跑得太快,脚下没刹住,当场扑倒在沙地上,溅了一身沙。
那是一个面容憔悴黄皮寡瘦的妇人,她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脚上穿的布鞋都烂了,露出血肉模糊的脚指头。
像是走了很远的路,磨破了鞋磨破了脚似的。
可云烟却注意到,她背上背着一个竹篓,里面垫了厚厚的布,布中有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大的孩子。
“娘……娘……”此刻,孩子正红着眼睛,伸出手不停扯着妇人的衣服,着急地想要让她起来。
“大人!求求您大发慈悲,把我的孩子带进去吧!”
“大人带我的!我有钱!您看,我有钱!”
“我愿意给大人们当牛做马,只求大人们能救一救我的孩子!”
林中人冲到黄沙道中央,飞天灵兽的下方,一个接一个跪下,砰砰地磕头。
他们双手合十,脸上眼泪滚滚,冲刷过脸上干涸的血痕。
每个人额头上都有没有结痂,血肉模糊的伤口,很快,伤口就被沙石磨破,渗出殷红的液体。
可他们好像感觉不到疼,恨不得磕死过去。
皇甫城脸色骤变:“放肆!还不快滚开!?”
他唯恐陌袅袅会因为这些人,心生不悦。
说完,扬手挥出一道灵力,想要强行将人轰开。
灵力呼啸,跪在地上的众人几乎在这逼近的攻击下,无法保持平衡,身子摇晃着,像是风中残烛。
可他们却死死扣着黄沙地,艰难出声:“求求你们,救救我们的孩子……”
“轰!”
一声巨响,震得众人耳膜嗡鸣,血气不断翻滚。
他们好不容易缓过来,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被一道泛着银光的结界笼罩在内!
而那飞来的攻击,此刻已然消失。
显然是被这结界挡下来了!
“说清楚。”云烟淡道,目光缓缓扫过他们身旁的小孩。
这些人几乎全都带着孩子,而且从这些小孩身上,她感知到了一丝丝灵力波动。
听到这话,众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大声说:“我家阿宝有灵力!他可以做修士!他是有天赋的!大人,您看看他,他真的有天赋,求求您,把他也收到安全据点去吧!”
“我的女儿也是!”
“还有我家孩子!”
“不能把他们留在外面,他们会被鬼抓走的!我们也是人,和那些世家一样的人啊!拜托你们,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哀求、哭嚎瞬间连成一片。
他们带着的小孩,有的已经有四五岁了,似乎知道什么,也都跪了下来,拼命磕头。
而这时,黄沙道前后两方又有人影出现。
他们有的也带着孩子,有的没有,但无一例外,当他们看见站在灵兽背上的云烟一行人,他们那近乎绝望、麻木的瞳孔中,爆发出了惊人的光!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他们猛冲上来,一个劲把孩子往前推,不停磕头求救。
而那些没带孩子的人,也跪在地上,放声哭嚎:“大人,我们家孩子也不见了!朝廷不能只管世家,不管我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啊!”
“求您看一看我家孩子的画像,您帮我们找一找吧!”
……
一张张画像,被这些哭嚎的人,颤抖着手高举起来。
画像十分简陋,几乎辨认不出孩子的真实样貌,那一看就知,绝非名家出手,而是毫无绘画功底的人,竭尽全力画出来的!
悲怆裹挟着绝望,在人群中蔓延。
云烟沉下脸,身旁谢长安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她一拂袖,灵力化作轻风托住了众人不断下叩的脑袋。
与此同时,陌袅袅眼神一厉,看向皇甫城:“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皇甫城低下头,语气满是苦涩:“实不相瞒,朝廷也是没有办法了。”
从他口中云烟得知,自各城都有孩童失踪的消息传开后,国内人心惶惶,尤其是家里有小孩的百姓。
他们一次次找上衙门,希望朝廷出手,保护他们的小孩。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得知了安全据点的消息,不论自家孩子是否天赋出众,是否可以修炼,都拼了命的想要把小孩送进去。
而那些失去小孩的百姓,更是慌了神,见当地衙门迟迟找不回孩子,就从各个地方向王城而来。
“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说,朝廷只顾着寻找世家丢失的孩子,不管百姓的死活。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朝廷发布过皇榜,不止一次向百姓解释,要他们在当地登记失踪孩子的名字、相貌特征等等信息,让他们在家中等待,有消息朝廷会告知他们。可他们却还是一窝蜂的往王城跑。”
皇甫城眼中的苦涩几乎要溢出来。
“他们口口声声说朝廷不管他们,不救百姓的孩子。殊不知,朝廷也是束手无策啊。”
“你撒谎!朝廷分明就是不管我们的死活!”一道凄厉绝望的大喊从人群中爆出。
是刚才摔到在地上的妇人。
她神色几近疯癫,双目充血,瞪着皇甫城的眼神,疯狂又充满怨恨。
“朝廷只把世家人的命当命,哪里会管我们?不然朝廷为什么不肯收留我们的孩子?难道他们不知道,孩子们会被鬼抓走吗?如果我们不是平头老百姓,如果我的孩子出生在世家,朝廷敢把我们拦在城外,不让我们进去?”
撕心裂肺的质问,让在场的众人纷纷露出愤怒怨恨之色。
云烟猛地皱起眉头。
如此浓烈的负面情绪……
她眸光一沉,眼底隐过一抹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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