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飞雪
风雨间终于在此刻亮出了它最尖利的獠牙。
所有人也终于见识到,为何风雨间能够逼迫兀鲁尔哈的大军一路败退,导致以野战著称的蒙古大军最终只能退守白城。
此刻,即便是两面作战,风雨间大军也没有显现丝毫弱势,强势地将逐鹿山和白城大军压制在两个方向,死死不能动弹。
无数与白奉甲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在其中发挥了主导作用,他们或坐镇指挥,或带兵冲锋,将白昊君的指令完美无瑕地贯彻落实到位。
吴清堏再也忍耐不住,纵马向前,亲自接替了左军的指挥工作,那里正是他鬼狱军占据主导,而且距离白城城墙最近的部分。
看到吴清堏回归,无数鬼狱军的老卒,在这一刻显现出他们的桀骜和狂暴。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狱卒和曾经的囚徒宛若疯狂一般,朝着风雨间的兵线扑了过去。
只听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和刀剑入体的闷哼声,风雨间的兵线被疯狂的鬼狱军撕开了一条口子,无数人马紧跟其后,涌了进去。
负责此部的年轻小将面色煞白,显然鬼狱军的凶悍超出了他的预料,而且鬼狱军在逐鹿山中本就是个异类,纵然有戒律约束,但平日里作风颇为强硬,粮食供给一应充足,倒是让他们在瘦弱的贫民之中显得颇为异类。
而此刻,他们的作用被发挥的淋漓尽致,比之本就训练有素的风雨间将士更凶厉几分,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本就是穷凶极恶的歹徒。
战场,就是上天赐予他们的乐土。
身在后方的白昊君自然早就发现了前方的变化,沉默挥动令旗,一队人马当即填补了上去。
而新来的人马显然不是一般军士,而是风雨间的王牌队伍,单从身高来看,比之一般的风雨间将士还要高出半头,直接将鬼狱军的攻势击退回去。
吴清堏脸上的伤疤因为狂怒而充血,带着人马冲在最前方,与对方面对面绞杀在一起。
但显然,他们的优势不复存在。
而吴清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他们的切入,风雨间犹如波涛一般的流转攻势为之一滞,前方军队的前进速度为之一缓,为白城的军队留出了足够的时间。
兀鲁尔哈乃是百战之将,知晓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延缓风雨间的攻势。
见风雨间已经成功延缓了对方的速度,当即也不再犹豫,无数的军队直接正面压上,更有数不清的蒙古大汉跃上马去,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朝着对面的盾阵冲去。
正如矛与盾的悖论存续了千年一般,骑兵与步兵的交锋从来都没有定数。
即便此刻风雨间的军士死死抵住前面两人高的盾阵,却依然没有阻挡住疯狂的蒙古骑兵。
也可能是前些时日受了太多的憋屈,在重新回到军队的嘎达的带领下,无数蒙古骑兵高提马缰,驱使着马直接跃上半空,目的自然是朝着盾阵后面的风雨间大部队而去。
在坚硬的螃蟹壳后,便是丰美肥硕的蟹肉。
只是片刻,密密麻麻的战马碰撞盾阵的声音便响彻全场,无数的战马,伴随着它上面的骑兵,被长长的木杆直接插着架在了盾阵之上,犹如一座座鲜血淋漓的雕塑。
但没有人有时间,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战场之上残酷的美,他们最渴盼,也是最凶猛的敌人正在来袭。
时间!
所有人都在抢时间,逐鹿山与白城的大军要阻止风雨间攻城,便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纵向切割。
而风雨间想要摆脱眼前的困局,就必须脱离两边的钳制,攻到巍峨的城墙之下。
这是一场时间的竞速,更是血与火的竞速。
一个个风雨间的年轻英才就此倒下,还有无数在风雨间征伐路上投奔过来的良才璞玉,他们与无数的军士一起,用自己的鲜血和血肉铺就了风雨间通往白城的路。
而逐鹿山与白城同样如此,当小虎头竭尽全力斩杀眼前的敌人之后,再次回头,却正好目睹了身后的年轻人被一名风雨间的年轻人亲手砍下头颅的一幕。
他们都很年轻,若是和平日子里,他们或许还在某个私塾上学,或者在父母的膝下享受着天伦之乐,而现在,四目相对之间,彼此眼中只有深深的仇恨。
他们只有用对方的血,来换自己的生。
小虎头大吼一声,努力想要拔出自己的剑,却蓦然发现拔不动,转过头去,才看见刚才被自己一剑捅杀的年轻人,正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剑不放手。
满心愤怒的小虎头哪里有心思顾及其他,双手扭转,剑身随之搅动,将对面已经死透的年轻人双掌削掉,扬剑朝着正在欢呼的年轻人后心刺去。
而刚刚还沉浸在欢欣之中的年轻人,看着自己胸前透过的剑尖,有些不敢置信地将手中的头颅放下,转过身去,看到的是一个与自己几近同龄的年轻人,以及他那双充斥着鲜血的眼睛。
......
这样的场景,在犹如绞杀场一般的战场上,处处上演,时时上演。
站在城头观看局势的吴法言长长地吐出胸中的浊气,此刻终于明白兀鲁尔哈的不易。
但眼前的局势让他很快打起精神来,风雨间用了最大的牺牲,铺就了一条攻城之路。
他们要彻底扼杀掉逐鹿山与白城的希望。
随着先头部队抵达白城城墙之下,无数的力士分列两排,不断地朝着两侧推进。
城墙,成为他们最好的保护,而城头上的守军,此刻却有些无能为力。
他们不敢浪费城头上的每一件物事,这两日的攻城战,已经让他们消耗了很大。
看着场下艰难维持的兀鲁尔哈,吴法言沉默片刻,直接下令城头守军向下投掷滚石,再叫上言叙文,差遣蒙古军士前往各家各户拆家,为城头尽可能增加守城的物品。
他有预感,风雨间的攻城战,一定不会让他等太久。
但风雨间的冒险还不局限于此,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停留下城下残酷的厮杀时,白昊齐不急不躁地跨坐上马,缓缓策马向着白城而来,身后紧紧跟随的,正是昨日在城头大杀特杀的奉字营。
吴法言心头一寒,最不想见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白昊齐的目标不是城头,而是被兀鲁尔哈特意保护起来的西城门。
已经经受了无数摧残的西城门,谁也不知道到底还能坚持多久,即便它已经屹立在此数百年。
白昊齐缓缓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对面紧张不已的蒙古大军,而显然,为了保住城门不失,避免失去最后的退路,兀鲁尔哈也是将精锐都放在了城门前,是一支汉人的军队,更具体的来说,是由言叙文的亲卫队为基础打造起来的,最擅长的事情不是进攻,而是防守。
但当他们面对风雨间的二当家时,纵然已经声名赫赫的他们,依然止不住心中紧张。
奉字营却没有这样的担心,只因为他们面前的大将是风雨间的二当家,一个几无败绩的男人。
白昊齐缓缓拔出马背上的重剑,那是专门为骑士配备的重剑,若是被这把剑劈中,结果显而易见,也只有他这般的高手,方才能够将如此重剑挥舞得如若臂使。
伴随着一声长啸,奉字营,冲锋!
矛与盾,再次以最残酷的姿态,在白城前上演。
不得不说,白昊齐很强,但对面的步卒同样很强,即便言叙文并未亲临指挥,但今日到场的,正是言叙文的心腹王文。
白昊齐很快感受到了压力,冲锋的锐意被狠狠地消磨,身后的奉字营老卒,也只能随他艰难冲击。
“凿阵!”白昊齐提起马缰,避开前面刺来的长枪,手中重剑一挥,将一个军士的头颅砸成肉泥,再次仰天长啸道。
一轮轮的冲锋,伴随着的,是血流成河。
白奉甲看着眼前残酷的一幕,面色冷酷,心中却已经在哀叹。
乱世人命贱如草。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朝着身旁的亲卫招呼一声,一副专门打造的轻甲披挂上身,他已经准备冲锋陷阵。
而他的目标,不是白昊齐,也不是所有正在厮杀的军士,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白昊君。
一切的根源,都在于此。
白马长嘶,雪寂斜跨马背,手执一杆长枪,白奉甲拍马缓行,缓缓开始提速。
一个,两个......
无数想要上前阻拦的风雨间将士,纷纷被挑于马下。
忽然,白奉甲的步伐停顿了一下,因为在他的枪前,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朝着手执长枪的往日兄弟,白昊乙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迎来的却是一记闷棍,直接被扫落下马。
看着单枪匹马插入风雨间纵深的白奉甲,无数逐鹿山将士纷纷欢呼,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密林之中,刚才露面的白狼,正在与白奉甲一样,朝着同样的方向,以同样的速度潜行。
城头之上,吴法言看着势如破竹的白奉甲,丝毫没有县尹派头的狠狠仰头喝了一口白水烧,一抹嘴角酒渍,伸手拔出墙角的长剑,纵身跃下了白城高高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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