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不能寒了保家卫国之士的心
第332章 不能寒了保家卫国之士的心
鲜血喷涌,溅了站在他旁边的独孤冕一脸。
独孤冕伸出的双手,悬停在空中。
“砰”重重一声,独孤傲的身体砸在了地上。
顷刻间,滚烫的鲜血便淌的满地都是。
独孤冕目瞪口呆,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尸体上。
人已经死了,但双眼没有闭上。
独孤冕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血珠滚落,似是血泪一般。
他忽地想起儿时,他缠着父亲要小木剑,父亲不耐,是大哥给他削的。
他拿着小木剑,高兴的在院子里挥来挥去,笑呵呵的跟大哥说“兄长的手是用来上阵杀敌的,叫父亲知晓了你做这小玩意,定要罚你板子了。”
大哥只淡淡的回他“这双手亦是用来哄你开心的,还喜什么,哥哥削给你玩儿。”
他打小不爱读书,父亲每每失望责他,说他长大后文不能科考为官,武不能从军当将。
一无是处,日后成婚立府,定无好日子过,连寻常百姓都要不如。
大哥便会护在他身前,同父亲耐心说:“独孤家自有我建功立业,保族中荣贵不衰,来日弟弟承袭爹的王位便好,无须另立府邸。”
科考失利,父亲要打断他的腿,他急急给大哥送去信,大哥匆匆从战场上归家,一身甲胄来不及脱,替他跪在祠堂领罚。他犹记得大哥说“我皮糙肉厚,挨挨板子跪跪祖宗权当尽孝,你细品嫩肉挨不得打。”
他喜吃喝玩乐,父亲给的银子永远不够,打小每月下旬大哥就会把自己的银子给他,叫他开心就好。
父亲严厉,动辄打骂;可长兄如父,父之慈爱,都是大哥给的……
这慈爱太多了,他脑中闪过的这些,只冰山一角而已。
“西南王。”赵小高叫道。
独孤冕抬起头,嘴角上扬,“哎,赵侍卫有何安排,请尽管吩咐。”
“将人埋了吧,既是罪将,便是大启罪人,若是让这等不忠不义之人入了祖坟祠堂。
那你爹的尸骨,岂不是要从皇陵里掘出来了?”赵小高声音冷道。
独孤冕压下心中思绪,声音如常道:“赵侍卫所言极是,我这就命人,将尸体处理了。”
赵小高“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帐外脚步声远了,独孤冕才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覆在他双眼上,令他闭上了眼睛。
独孤冕叫来了自己的亲信,吩咐着:“将我大哥的尸身,找个稳妥的地方埋葬,方便来日将他迁回祖坟。”
“是,王爷。”亲信应了声,背着独孤傲的尸身出了帐篷。
独孤冕坐在地上,撕下自己的内袍,将染血的土一点一点捧起来,包好后起身放在了匣子里。
他双手轻轻抚在匣子上,双目涣散。
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无人护着他了。
翌日一早,护京军回城。
此战大获全胜,城中百姓欢呼雀跃,都在歌颂九王爷英明神武,护京军所向披靡。
而那未上军名册的三万近卫,无人知晓。
奋勇杀敌的独孤傲,更成了百姓口中贪生怕死之辈。
独孤军守护了云州几十年,却被护京军一场仗,便取而代之。
独孤冕听着街道两旁锣鼓欢天的声音,只觉得聒噪。
他并不用去别苑向九王爷汇报,护京军也直接回了军营,只他跟几个亲信回了西南王府。
未闻丝竹声,独孤冕问着府上管家:“武大人呢?”
管家回着:“自上次离府后,武大人便未来过府上了。”
“我大嫂同侄儿呢?”独孤冕自进了王府大门,便脸色沉沉。管家紧跟在他身后,“大夫人去了,九王爷开恩,让大夫人葬入了祖坟。
但在打仗,葬礼却是万万不敢大操大办,府上也未设灵堂。”
“大公子,生死未卜。”
话间,人已经进了内院。
独孤冕招了招手,让管家退下。
他褪去身上外衣,往小榻上一躺。
许久他才唤来了亲信,命令着:“暗地里去查查武大人住在何处。”
“是,王爷。”亲信应了声,便退下了。
直至天黑,夜不群方将一切安置妥当。
书房内,烛火摇曳。
赵小高三言两语汇报着:“独孤傲畏罪自杀了,他的那些近卫也都战死了。”
“此次护京军也折损过半,虽然胜了,但伤亡惨重。”
“那三万人,也算是将功补过了,都是大启功臣,值得尊重敬佩。
大贤,明日你去找独孤冕,让他发抚慰金给那三万人的家中人。”
“若是他们其中,有适龄的入仕之人,告知当地官员,优先录用。
再者,发布告示,就说此战大捷,独孤军亦功不可没,不能寒了每一个保家卫国之士的心。”
“是,殿下。”魏大贤应道。
夜不群继续吩咐:“明日我与小高先行回京,启东之事再拖不得了。
大贤,千人斩留给你,处理好我安排你的时间,等楚少将军到到了云州,你们再归京。”
“是,殿下。”二人齐声应着。“你们下去吧。”夜不群挥了挥手,魏大贤赵小高二人便从书房退了出来。
见他们走远之后,安乐才端着冰凉解暑的冰酪敲响了书房的门。
夜不群抬眸,见门框上倒映着小小身影,便道:“进来吧。”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安乐小心翼翼的跨进了门,将门又关上,这才迈着步子来到了案几前。
安乐踮起脚尖,将冰酪放在了案几上,揭开盖子,将银制的勺子递到了夜不群手上。
她瞥了一眼,平铺在桌子上的纸上,写着“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八个字。
夜不群接过勺子,并未吃冰酪。
而是弯腰将她抱起,放在了自己腿上,舀了一小勺冰酪,喂到了她嘴边。安乐瞪大了眸子,眨了眨眼睛,张开樱桃小嘴,吃了一口。
“这确是解暑的好东西,但你年纪尚小,不可多食。”夜不群嘱咐着。
说罢,他也不嫌弃勺子是安乐吃过的,又舀了一勺冰酪,喂进了自己嘴里。
他看安乐盯着纸上的字看,问着她:“认识吗?”
安乐点了点头。
他又问:“可知是何意思?”
安乐摇头。
她不懂,她祖父和爹爹,一心为大启、为百姓,为什么他非要杀了他们?
做人臣子的,忠君卫国都不对,那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臣子当行之道?
“我讲与你听……”夜不群说了什么,安乐左耳进右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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