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狗腿的聂逸
然而游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第一眼看到的，确实堆砌在墙角的，那数十个药炉。
“这些……都是你浪费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香芸和聂逸好像听出了自家小姐说话的时候有些微颤抖。他们正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游意一直古今无波的模样，便是之前听说聂逸将药方弄的一团糟，也没有多责备什么，如今怎么会因为这几个药炉而生气呢。
一个药炉才几钱银子，便宜的很。
然而之后的现实，给了他们二人重重一击。
“你到底是怎么用的？！！”游意瞪大双眼，她本就因为瘦弱而显得圆溜的眸子，此时更是滚圆滚圆，让聂逸能清楚看见其中不敢置信的情绪。
“我……我……”聂逸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自己很是浪费，虽说一个药炉只有几钱银子，对家大业大的游府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几钱银子在普通人家，省着点用已经是足够半个月嚼用了。
香芸察觉到不太对，但她也不敢在此时上去触游意的眉头。她家小姐平日很好说话，但一旦生气，那是极为恐怖的。虽然她还是不明白游意为什么会因为几个药炉而生气。
“我是为了这几个药炉吗？！”游意一眼就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他们的想法。
她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那几十个药炉，教训聂逸，道：“你自己去数数，这都多少个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你竟然浪费了那么多药炉。你真是……咳咳咳……”
太过激动，一口气没喘上来，游意就开始狠狠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可是了不得，便是面红耳赤都没停下来。吓得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向嬷嬷连忙上前拍打她的后背。
“站着干嘛，还不去倒水来？！”
好在因为熬药的关系，“药房”里经年存有热水。香芸忙不迭地去倒了热水来。
一杯热水缓缓入喉，倒是勉强止住了咳嗽，游意重重松了一口气。
“小姐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向嬷嬷在一旁柔声劝慰，又对着聂逸，厉声道：“聂小子，你可知道错了？”
聂逸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半点不敢反驳，诺诺称错。
“他哪里知道错了。”
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游意冷哼了一声，才继续道：“我若如今去禹城之中，随便寻一个孩童来教他医术，不出七日，他便能够熟练的熬药了。你呢？”
聂逸闻言，更加羞愧。
他花了大半个月都没有熬出一碗好药来，还平白浪费了这么多的药炉。
“罢了罢了。”气也气过了，游意也不是那种喜欢气自己的人，顿了顿便继续道：“既然你不适合熬药，那以后就不要在这上面浪费功夫了。”
聂逸却是会错了意，连忙抬起头，解释道：“小姐不要放弃我啊。熬药虽然我没有天分，但是在那些医书都已经背下了，还有经脉穴位也已经记得差不多了！”
游意挑了挑眉，眸光闪烁了一瞬，其中有满意之色溢出，但很快就收拢不见。
“都已经背完了？”她的声音很是严肃。
聂逸低垂着头，没有看见她的表情，只当游意还在生气，便老老实实地回答，“小姐给的那三本书，都已经背下了。我自己又看了一些经脉穴位的书，记了个大概，还未试过手。”
可不是没有试过手嘛，这游府里，也没有人敢给聂逸试手。倒不是说暗卫们排挤聂逸，相反，如香芸这般嘴上嫌弃，但心底还是很喜欢聂逸这个小弟弟的。
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在游府人太少，游意的命令又多。这让聂逸扎坏了没关系，打不了去求着游意给救回来。怕就怕因为被扎坏了，而耽误了任务，到时候真是百死莫辞了。
不过经脉和穴位的内容，乃是医术一道最为困难的一处，若是完全懂了，那医术一道也已经学的差不多了。虽还比不上皇宫里的那些御医，但在江湖间，也基本上难以遇到敌手的。
见游意迟迟没有回答，聂逸很是焦急，连心中对游意的惧怕都给扔了个干净，大声道：“小姐，我是真的很喜欢医术，求求您不要放弃我！”
游意的思路瞬间被他这一声给打断了。
“嚷嚷什么！”不耐烦地打断了聂逸后面的话，见这小子一脸委屈的模样，游意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遍，“没说不让你学医了。”
“那您说……”以后不用学熬药？
“熬药这么简单的事，便是七八岁的小童都会做。”游意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又道：“以你的资质，怕是再浪费上百个药炉，熬出的药也不过尔尔，着实是浪费，如此还不如放弃这一门。”
聂逸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听游意继续说：“医术一道繁浩如天上星辰，放弃一门，还有千千万万需要掌握。”
这话就已经算是说的很清楚了，总算是明白过来的聂逸猛地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喜。
游意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杯子递给向嬷嬷，自己往前走去。
“药房”之所以被称为“药房”，自然不是因为被聂逸浪费熬药的关系，而是因为此处便是整个游府，所有药材收敛的地方。
事实上，本来游府是没有那么多药材存余的。
毕竟就算是前朝公主，身份尊贵，家产浩渺，游母身为一个寻常女子，喜爱收藏的也只是一些珍贵珠宝，绫罗绸缎，最出格的也不过是一些雕刻茶叶。如药材这样的，也不过是在库房里能找出一些百年人参，千年灵芝之类的珍贵种类。
一些寻常如白术，天麻之类的药材，却是找不到的。现如今在“药房”里的这些，还是后天向嬷嬷听从游意的吩咐，从禹城之中四处搜集来的。
因摆放在库房之中不合适，且也放不下，便另寻了一处设为“药房”，专门放置这些药材。
临时选的，也没有选的太好的地方，所以“药房”也不大。本是前厅的地方，此时已经被变成熬药煎药的地方，聂逸便是在这里浪费损耗了几十个药炉。此时即便是经过打扫，还是有些许煤炭的味道。
有两处偏房，一处是聂逸睡觉的地方，游意便没有进去看。而另一处则是储存药材的地方。都是一些寻常便可见到的，成捆成捆的被分门别类的摆放好。聂逸这小子虽然喜好浪费药炉，对这些药材却是如珠如宝，好似见到情人一般温柔。
而“药房”的内堂，这处是平日里吃饭及碾药的地方。被放置了好几个书柜，上面被各色医术填满了，游意给的几本书被放在最为显眼的地方，另外一些也是寻常。
游意随便抽了一两本看，都是普通的医术，市面上就能够买到的那种。上面记载的方子倒是简单易懂，但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若是寻常百姓买了看，倒是能够治疗一点头疼脑热的毛病，更多的确实没有了。
“这些看看也就算了，不必浪费太多时间在上面。”游意随口说了一句。
跟在她身后的聂逸便立刻点头称是。
过了内堂，“药房”后方还有一个小院子。这里的空气倒是比之前都好上许多。不仅仅是因为出了屋子，还是因为此处正栽种着各种幼苗。
青青翠翠的，便是在泛着凉意的秋色之中，也是带来了郁郁葱葱的生机。
游意忍不住蹲下身去查看了两株。
“照顾的不错啊。”
在这样的天气，还能长大，显然栽种的人是下了心思的。
难得听见自家小姐的夸奖，香芸立刻在一旁附和道：“聂逸虽说熬药不行，但栽种却是极为擅长的。奴婢本来以为他种不活的，却没想到长得如此茂盛。”
游意站起身来，接过向嬷嬷递来帕子擦了擦手，才正眼看向聂逸，“这些都是你种的？”
“是。”聂逸刚被骂过，此时十分的谦虚，半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说：“都是些寻常药材，以前我和父亲学过一些种地的知识，倒也不算困难事。”
“不用自谦。”
游意却是摆了摆手，直白地说道：“如今天气渐凉，这些种子还能发芽生长的这般茂盛，已经说明了你的厉害之处。个人有个人的能力，熬药你不行，许是将天赋点到了这上面罢。”
以前拜在陆寻然门下的时候，山谷之中那是要什么，什么没有。药材，包括吃食，都需要自己栽种，除了衣服会定时出去买之外，游意想要吃饭，那就要自己动手。
那时她种的药材和粮食，可没有聂逸种的好。
只是这些事不便说出口，游意便也没有说，只是夸了聂逸几句。
聂逸听了，却是受宠若惊的模样。
游意看着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问：“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最近吃错药了？”
还记得刚刚救了聂逸的时候，这死孩子可是很倨傲的，还带点小狡猾，要不是快饿死了，怕是也不会妥协于他们。怎么现在看着这么狗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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