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愧疚早化作不耐
顾青禾在大理寺被关了五天，于青莲中间又来看了她一次，神情很是喜悦的告诉他邵行简如今已经找到了证据，让她不必担心。
她并不担心，心里更是早已经有了准备，即便是这件事情水落石出，接下来的闹剧也不会小了。
于青莲来的时候还给了她一封齐明月让她转交的信。
信上简略的写着几句话，大意是他已经按照顾青禾先前说的做了，林家人原先一直没什么动静，但昨夜傍晚林父却直接进了宫，至今还没出来。
又过了两日，顾青禾用完早膳，邵行简的人打开她的牢门，“顾姑娘，大人让带您出去。”
顾青禾手上原本没有镣铐，临出门前这人往顾青禾手上戴了副镣铐，小声道：“大人说做做样子，姑娘别介意。”
出了大理寺，顾青禾就被送上了马车。
马车帘子被撩开时，便已经入了宫。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顾青禾第一次踏入金銮殿。
她被领进去时殿前站着几个眼熟的人，高台之上，一身明黄的帝王目光审视的落在她身上。
而皇帝身后，站着顾青禾见过的明妃，她不动声色的对顾青禾微微颔首。
顾青禾不卑不亢，上前行了个礼。
皇帝的身子微微前倾，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朕听闻你这小小年纪医术便十分精湛，在京中很受欢迎，不知是师从何人啊？”
“回陛下，民女的师父是个喜欢云游的人，没什么名气，五年前他将自己用毕生钻研和医治病人的经验撰写了一本他医治过，或是听说过，有关疑难杂症的医书，之后就再次出去云游，民女至今也还没听到有关他的消息。”
民间能人异士多，性格闲散不喜拘束的更是比比皆是，她这回答挑不出什么问题。
皇帝看向一旁的丞相大人，沉声道：“丞相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朕有些乏了，问完也好回去休息。”
丞相对着上头恭敬拱手，转过头来看向顾青禾时便充满了冷漠，“听说顾大夫是从凉陀来的京城？可是凉陀有顾大夫认识的人？”
顾青禾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每个医师都有自己擅长医治的疾病种类，却很少会有医师将精力放在专研女子病症身上，我师父在这方面也是不太擅长，而我身为女子，却天生对于这些病症十分好奇。”
“于是师父去云游之前曾跟我提起过凉陀的那位陆医师，称她是百年难遇的医术奇才，若我能去请教她几分，在妇科的造诣估计能精进许多。”
“后来我去了凉陀，打算见一见这位陆医师，可我去的不巧，到那之后听闻陆医师家里出了事，她也自此不知所踪，我在凉陀待了些时日，便来了京城。”
丞相微微一笑，那张冷漠的脸上儒雅展现，“只听你说了师父，怎得不曾听说爹娘？难不成你要说自己是被捡回去的不成？”
顾青禾也朝他一笑，“还真让大人猜对了，我确实是被师父捡回去的，这些年跟着师父四处云游着长大，师父说我是刚出生就被他捡了回去，想必是家里人不喜女婴丢掉的。”
这句话戳到了丞相大人的痛点，脸上的儒雅维持不住，“或许你爹娘是有什么不得已呢。”
“那与我何干？”顾青禾嘲讽一笑，“不管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我都不在意。毕竟若不是师父，当年的我或许已经被野兽叼走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她瞧见丞相突然间苍白的脸，心中没觉得有多大的快意，但她依旧不曾停下，“丞相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丞相不再看她，转头看向皇帝，“陛下，此女口中话不知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她说自己是被师父捡回去的，而臣听闻陈家那位养女也是被陈繁止和陆知瑶夫妻二人收养的，算一算年纪，与此女应当差距不大，这世上能有如此巧合地事？”
皇帝尚未开口，听见身后的明妃叹了口气，转头看去，“爱妃可是有话要说？”
“回陛下，臣妾只是听了这位陆医师的话一时间有些感慨罢了。”
“哦，”皇帝轻轻挑眉，“爱妃但说无妨。”
明妃面带忧愁，“丞相大人刚刚说这世上怎会有如何巧合地事，不仅让臣妾想到了一些往事，臣妾入宫前曾有个自臣妾幼时便照顾臣妾的大丫鬟，臣妾八九岁那年她出府嫁了人。”
“听闻夫家待她并不算好，在她一连生了三个姑娘之后将刚出生的女婴抱去荒山野外丢了，这丫鬟知道后跑去找，正撞上那孩子被野狼叼走已经吃了一半……”
说着说着明妃的声音带了些悲伤，看向顾青禾的目光也带了些怜悯，“这丫鬟回来后就投河了，可见穷苦人家生了女婴被丢弃的不在少数，想来这顾医师的遭遇或许也是如此，不过她运气好，被师父捡了回去，得以长大。”
顾青禾垂着头，看上去好像是被明妃这一番话勾起了伤感，而实际上她心里正在使劲的给明妃鼓掌。
不愧是能在这深宫里生存的女人，这口齿，这脑子，要是能分给明萱一半就好了。
皇帝安抚的拍了拍明妃的手背，他知道当年丞相夫人被人劫持时在野外生下的那个孩子。
真说起来，当年丞相夫人会被劫持还是因为他的缘故，以至于这些年他对丞相十分愧疚，百般补偿与他。
可这么些年过去了，皇帝心里再多的愧疚如今也化作了不耐。
但他依旧对丞相好言相劝，“爱妃说的不错，你就莫要钻这个牛角尖了。”
“好，”丞相点头，“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凉陀的百姓总不会说假话吧，臣特地让人去凉陀接了几位从前就住在陈家附近的凉陀百姓过来，若这些人确定这位顾医师不是那陈家的养女，此事就此作罢。”
“若她当真是陈家的养女，自然不能就此放过，这人来到京中必然不怀好意。”
顾青禾带着镣铐的手掌缓缓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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