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迎接王师

　　这支七平八凑的远征军，也有一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部队的构成是五花八门。尤其是来自平民阶层的普通士兵。

　　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农民和工匠，也有经商失败的小商贩，还有一部分是戴罪立功的囚徒。

　　大帝国的统治者向一部分犯人做出了许诺，如果他们在战争中表现良好，就可以获得自由身。

　　现在，一部分失败的商人发挥了作用，他们有过往返草原的经历。他们凭借记忆，加上理性的推断，居然在茫茫草原中找到了那条几近废弃的商道。

　　曾经，在大帝国鼎盛的时候，商人们满载着货物，从乌克斯豪尔、苏诺、帕拉汶等地，沿着这条路去往财富的天堂——拉那。

　　他们为游牧民送去急需的生活日用品，包括各类陶器、铁器、盐巴、新鲜水果等，而把游牧民的奶酪、皮革、羊毛等物资运回大帝国经济中心地带。

　　在这里，商人们赚得盆满钵满。拉那，也因此崛起成为库吉特草原的中心。

　　其实，这条古老的道路，在承担着商贸运输的同时，也成为大帝国榨取游牧民血汗的输血管。从游牧民身上盘剥来的苛捐杂税，甚至是奴隶，也是通过这条商路运往帝国中心。

　　草原上的游牧民，对这条商路是既爱又恨。

　　为了稳固这条商路，大帝国沿途设立驿站、兵营，有专门的士兵负责日常巡逻，保障物资安全。

　　后来，随着大帝国经济的衰退，这些设施逐渐荒废。这条满载金银财富的道路，就成了响马、强盗严重的香饽饽，久而久之，再也没有商人敢冒生命危险来草原了。

　　现在，远征军重新踏上了这条荒废已久的道路，要用手中的长矛和宝剑，昭示大帝国统治草原的决心和魄力。

　　路边开始有无名尸骨的出现。在大军靠近后，秃鹫不情愿地扑腾着翅膀，躲到一边，警惕地看着他们。在确认这支军队无意跟它们争抢食物的时候，秃鹫们又大摇大摆地回到餐桌前，旁若无人地分享美餐。

　　远征军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木然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停下步伐。

　　这些尸骨有牲畜的，也有人的。不远处还有破损的马车、手推车。车上的货物早已不见了踪影。

　　也许，这是某个遭遇了响马抢劫的倒霉商队。

　　又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前方忽然出现一大片马群。哨兵来报，说是有牧民来投，要求见军队长官。

　　统领接待了他。

　　这位牧民一把鼻涕一把泪，向统领诉说了响马的种种卑劣行径。

　　他口中的“响马”，其实就是那些反抗帝国朝廷的库吉特游牧民部落。

　　在大帝国的贵族们看来，这些游牧民都是一回事，一伙的，都叫“游牧民”或者“蛮夷野人”。只有跟他们深入打过交道的官员和年轻的军事贵族知道，“库吉特”是个泛泛的概念，实际上，“库吉特”就好比“大帝国”一样，内部也有诸多分支、派系。

　　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生活着不同种族的游牧民族，总的来说，分为本土游牧民和外来游牧民。

　　本土游牧民，顾名思义，就是指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卡拉迪亚大陆上的土著游牧民；而那些外来游牧民，指的是在卡拉迪亚大陆之外迁移过来的游牧民，其中，就以“库吉特”为主。

　　然而无论是“本土”还是“外来”，各自在内部又有诸多的分化，细分为无数微小的小部落，最小的部落甚至只有一百来人。

　　正是由于以“库吉特”为代表的大量外部游牧民的迁入，使得草原上的人口陡然增加，造成了僧多粥少的局面，打破了原有的自然平衡。

　　于是，原本和睦相处的游牧民之间，也开始爆发冲突。小规模的械斗，乃至部落之间的仇杀，此起彼伏。

　　大帝国统治者当然不会关心这些野蛮人的死活，但是，越发频繁的部落冲突，严重影响到了草原上的税收，让大帝国在面子上过意不去。

　　于是，为了稳固帝国的边疆，大帝国高调介入草原上的部落冲突，主持建立起草原新秩序。

　　也正是在大帝国的干涉下，人数多、势力大的“库吉特”人，占据了主导地位，获得了大帝国的认可，并且得到“草原之主”的政治身份。从此，这片草原被冠以“库吉特草原”之名，而草原上的所有游牧民，也被统一称之为“库吉特人”。

　　大帝国快刀斩乱麻，用“一刀切”的方法，强行平息了草原上的血腥冲突。同时，这种简单粗暴的政策，也为大帝国自己敲响了丧钟。

　　一种他们难以预见的隐患，正在被酝酿。

　　今天，这位游牧民就属于“本土游牧民”，他诉说着以库吉特人为首的外来游牧民对他们的倾轧，痛斥草原规则中的种种不公。

　　最后，他还说，库吉特人获得了整个草原，还不满足，他们还要趁着大帝国疲弱的时候，乘人之危，从大帝国版图中脱离出来，还要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为此，他们强行逼迫所有的游牧民出钱、出牲畜、出人，组建游牧民军队，跟大帝国抗衡。若有不从，便会遭到屠戮，有些小部落甚至惨遭大屠杀，整个部落都被他们野蛮血洗……

　　那人边说边哭，说自己所在的小部落，因为酋长不同意跟帝国对抗，而遭到库吉特人屠杀。全部落，只有那天在外放牧的他，幸免于难。他这才赶着马群，向大帝国的首都奔逃，更是在半路途中，就遇到了帝国王师。

　　最后，那人说愿意把所有的马匹献给远征军，以助他们早日剿匪平叛！

　　诉说完革命家史，又主动捐献重要的军事战略资源——战马，远征军统领喜出望外，以最高礼遇重新款待了这位本土游牧民，还亲笔写了一封奏表，恳请帝王册封他男爵之位，赏赐他帝国首都公民之身份，赐予美女奴仆，从此成为帝国骑士。

　　这位游牧民接过统领的亲笔推荐信，贴心藏在怀中，千恩万谢，然后擦干眼泪，骑上快马，只身一人往帝国首都方向奔去。

　　远征军统领非常高兴，因为这几十匹马将帮助他们快速行军，更快地抵达拉那，避免了夜长梦多。

　　据后来的幸存者回忆，这几十匹马真的提高了他们的行进速度，只不过，是带领他们通往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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