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四章 没有选择,仪法劫囚(5k)
神祇慢慢消亡有一个最重要的节点,祂们连自己的神名都忘记了。
留阳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点,或者说,有什么东西,让他忽略掉了这点。
当老乾皇亲口诵出他曾经的神名之后,依附在这个神名本身的很多东西,也都会随之出现。
留阳魔的力量提升了不少,而提升更多的,却是玄奥。
老乾皇需要的不是力量,需要的就是这些玄奥。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直接夺道。
甚至他还清楚,这些曾经的神祇眼中的夺道,也压根不是简单粗暴的夺走。
夺道这个词,本身就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坑。
坑的就是这些神祇。
当留阳魔说出夺道这俩字的时候,老乾皇就知道,这货根本不理解深层次的东西。
老乾皇自顾自的修行,借留阳魔这块石头,来打磨自己的玉。
留阳魔沉默不语,感受着新出现的大量记忆,哪怕整体而言,依然残缺不全,却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他想起来了所谓的仙草,这是极少数能让神祇绕道走的存在。
还好仙草向来都只是仙草,根本不像智慧生灵这般,有太多的想法。
他隐约想起来一点,仙草好像出现的很早,来历好像也很重要。
至于更多的,却不知道了。
他想起来了古神,想起来一点点当时怎么死的。
这一点点只是一副画面。
一个光头梗着脖子,一只手将他的真形捏成一个火球,如同看一个死人一样,就这么平静的俯瞰着他。
那光头说了一句话。
“杀神太蠢了,祂要跟我比。
没错,我比不过祂。
因为极致的杀伐,只会自寻死路。
连自己都杀不了,算什么极致。
我实在是太弱了,杀不了自己。
我输了,祂赢了。
我活着,祂死了。
挺好,大家都很满意。
现在也不知道你是走运还是倒霉。
好好活着吧。”
只有这么一副画面,留阳魔就感受到了那种可怕的压迫感。
被人掐着脖子,按在地上摩擦,然后对方瞪着眼睛呲着牙,告诉你,老子输了,这感觉到现在留阳魔也理解不了。
他并不在意杀神可能是被自己杀死的,他想弄明白,他什么时候中的慎止宝术。
慎止宝术是什么,怎么破解这个所谓的慎止宝术。
而更严重的事情是,他记起了自己曾经的神名,道随之浮现。
但是他却根本没法完成更进一步的变化。
按理说,哪怕他没有收回那些散落出去的位格,他现在也能根据神名凝聚出新的真形了。
因为悬崖神王守着所有神祇,重新变成神祇的可能。
但并没有用,留阳魔根本转换不了。
一丝一毫都迈不出去,若仅仅只是因为在一位古神的陨落之地,也不可能限制到完全不可能的地步。
他明白老乾皇要干什么,就是想让他挣扎,越挣扎,获得的玄奥越多,打磨的效果就越好。
可他现在连脚都抬不起来了。
“这里是那位古神的陨落之地?”留阳魔冷静了下来,没有那么歇斯底里了。
“我不知其名,我只是曾经游历虚空,偶然发现的这里。”
“我想起来了,那等可怕的天劫,最纯粹的力量于毁灭。
按理说,你的肉身不可能不被毁掉的。
你也找到了古神的力量,来打磨你自己的道吧?”
老乾皇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道。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已经恢复一点了。
我说了,我只是要借你的道,打磨我的道。
并不是要夺走你的道。
你最好加把劲,努力一点。
若是你恢复的好,你有机会逃走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乾皇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留阳魔。
……
大兑东南方向,甲辰城。
城东一座小庙前,小庙无匾,只有大门上,刻着一个“秋”字。
小庙之前,看起来很不吉利的建了一座刑台。
小庙之内,也无神像,无具象之物,只有一个牌位,被一块红的像是被鲜血侵染的红布盖着。
寻常人自是不知这是什么安排,本地郡守也不知特别详细的内情,问就是上面安排的,肯定是有道理的。
如今大兑朝廷的威信还是挺高的,当然,寻常百姓也不是太在意为什么安排的这般诡异。
大家各有各的解读,现在流传最广的就是秋后问斩。
朝廷的解释是,为了防止冤假错案,所有需要问斩的案子,都必须要呈交朝堂,必须经过详细审验,有内阁成员至少四位亲笔签字确认才能问斩。
这个程序,肯定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就是专门空出来仿制出错的时间。
到了秋分之后,一起拉过来砍了。
这是朝廷律法严明公正的表现。
当然,这理由大家都信,却也都觉得这肯定不是主要理由。
甲辰城乃是大兑十二大城之中,东偏东南方向的,是距离大乾最近的一座大城。
放在这砍了,一方面是为了震慑大乾来的宵小之辈。
另一方面,肯定是因为那座小庙,能保证被问斩的人死的彻底。
这世上各种法门数不胜数,无人能全部了解。
指不定就有什么诡异法门,明明被问斩了,神形俱灭,最后却还是没死。
这种大祸害,以后若是报复,肯定影响小不了。
那座诡异的小庙就是为了保证死囚活死的彻底,而建立在这里的。
不然的话,你看为什么到现在为止,砍了这么多人,邪道一车一车的拉,为什么就是没有后患呢?
每个被问斩的,都是死得很彻底,无一例外。
肯定就是因为那座专门建在这里的小庙!
朝廷别想忽悠我们!
我们都懂!
所以,别看那小庙诡异的很,可香火却一点都不弱。
每年秋后,来这里看砍头的人,甭管是真心还是图个心理安慰,都会给敬香。
小庙最近几个月一直很冷清,这几天才开始重新热闹了起来,因为马上到每年的砍头季了。
最近,甭管是想要看热闹的,还是想要劫囚的,还是想要来探查小庙为什么能保证问斩顺利的,反正甭管什么原因,人流量是有了。
有了人流量,趁着每年这个季节,来赚一笔的人就不会少。
商贩多了,纯粹为了来采购东西的人,自然也会有,最后人流量就会更多。
毁阳魔最近也挺无聊的,不过余子清都把条件给创造成这样了,他也没什么可说的,现在就等着今年砍头季了。
就是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多砍点……
忽然,毁阳魔不知是感应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一声。
“六……”
“六阳神王?嘿嘿,我可不信这是你这个蠢货自己挖出来的。
这是有人诵你神明啊,我也不信那个家伙会这么好心。
这是被坑了吧,我都说了,你还不信。
你变啊,你倒是变啊?”
毁阳魔乐不可支,他不懂如何表达,可那种智商上的优越感,却还是有的。
毁阳魔与留阳魔,曾经为一体,后来连意识都分裂了。
思维、意识统统不同,可因为同出一源,还是有斩不断的联系。
比如,他们都是阳魔。
当年在极寒禁地,他们维持着那副不生不死的鬼样子,没法恢复成为神祇,却也没有化作魔头。
当毁阳魔承了阳魔之名的那一刻,便相当于做出了选择。
又因为同为阳魔,留阳魔从此之后,也绝对不可能再恢复成为神祇。
留阳魔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保持原样,
要么,与毁阳魔一样,承阳魔之名。
再也没有第三种了。
同为阳魔,他们不可能一个负神名,一个承魔名。
毁阳魔先做了选择,此刻乐不可支,他还真怕留阳魔先选了,把他给坑了。
现在多好,起码不会影响到他了。
他在这待了这么久,可不是白待的。
他可是听说过了,饿鬼最喜欢吞噬魔头。
如今承魔之名,起码还有一条路,以后可以试试,直接让饿鬼将他给分而食之。
成不成,都有点念想。
城池最近变得愈发热闹,到了秋分这天,毁阳魔便脱离了那副蔫了吧唧的样子,如同睡饱了觉,精神饱满的起床,等着看砍头。
各地的死囚,都被拉到了甲辰城。
其实除了兑东,别的地方还真没多少人。
大兑百废待兴,定好的三个超大型化灵大阵的工程,前期准备都在开始做了。
哪怕还没定好具体的地点,可材料不需要准备?
熔炼材料,炼制特殊的材料,铭刻符文,分解阵法,构建出相对于地方的阵基零件,这般庞大的工程,可不是说开始就开始的。
大兑的炼气修士数量本来就少,还因为曾经的地祇之灾有了断层。
现在便是散修,都不愁找不到个活计。
谁有空去冒着巨大风险,杀人夺宝,打家劫舍。
极少数也是一时上头的个人恩怨。
死囚基本都是兑东以外来的。
这次来的邪道,其实还有不少,都是谜语人在边境附近抓的。
严格说,其实是在乾西抓的。
恩,就是那批出身乾西的锦衣卫,在这曲线救乾西,不让这些邪道祸害他们的家乡。
因为之前在锦衣卫,是要听从命令听指挥,可不能这般贸然做什么,所以他们才加入了谜语人。
对,就是这样,别人信不信那就是别人的事。
热闹的街道上,人头攒动,街边的店铺,也都是热闹非凡的场面。
不少正常来做生意的大乾修士,都在这疯狂采购大兑特产。
小庙前,第一个囚犯已经被带上了刑场。
这里仿若跟远处的热闹格格不入,却又诡异的很和谐。
执法刀的刀锋落下,人头落在框子里,神形俱灭,死的干脆。
毁阳魔仿佛切入到了另外一个视角,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死亡的美妙。
看到了真理朦朦胧胧的一角,让他确认真理就在那,只是他追寻不到而已。
“死的好。”叫好声在远处传来。
叫好的不是这里的居民,也不是大兑本地的修士,他们都习惯了。
叫好的是大乾来的,正儿八经做生意的修士。
要说谁最恨这些邪道,肯定不是本地修士,就是这些大乾的修士。
本来能趁着大兑刚刚归来,赶紧来瞅瞅,抓住机会大赚一笔,全让这些邪道给搅和了。
现在大兑的店铺里,很多大兑特有的资源,价格已经飙升。
哪怕带到大乾还有得赚,但赚的跟之前没法比。
以前可能会血赚数百上千倍,现在最多赚个十几倍。
这不恨死这些搞事情的邪道才怪。
总不能是人家大兑没回来之前,就已经涨了价吧?
他们都打听过了,的确有第一波幸运的家伙,血赚了一笔,后来因为邪道搞事情,被抓的邪道太多,被拷问出来了太多事情,才涨价的。
大乾的修士,咬牙切齿,一脸狰狞,恨不得亲自出手,去砍死那些邪道。
街边酒楼里,一个谜语人乐呵呵的喝着茶,跟着附和。
“死的好。”
对面坐着的谜语人,一副普通修士打扮,跟着笑出了声。
“我们大掌柜可……太有意思了。”
他们的教材纲领里,开篇就说了。
只会打打杀杀,怎么不去当打手,当什么谜语人。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就得低调点,别老想着搞出来什么明面上大事件,那实在是太蠢了。
这波转移仇恨,就是谜语人的手笔。
因为真的有人血赚到了,而且是跟谜语人没关系的大乾人。
也真的因为邪道搞事情之后,大兑这边不少对外贸易的东西才开始涨价的,虽然这两者不是最直接的因果关系。
但架不住别人看到“事实”,自己去脑补因果关系啊。
反正现在没人觉得这是谜语人的手笔,谜语人内部,知道这些的,也只是极少数。
可能过个几百年,会解密了当做内部教材案例用。
这边正看热闹的时候,有个谜语人忽然放下茶杯,望向刑场旁边的小庙。
那里忽然有什么玄妙的波动出现了。
“快,快给掌柜的汇报。”
刑场上,行刑还在继续,只是行刑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执法刀斩过脖颈,却有一丝寻常人难以感受到的玄奥浮现。
那人头落入框中,死不瞑目,眼睛瞪得大大的。
而一直在惬意观看的毁阳魔,却看到那副美妙的死亡真理图上,骤然出现了一丝污垢。
让那本就朦朦胧胧,仿若隔了一层厚纱般的真理,迅速远去。
毁阳魔当场暴怒了,怒到几乎失去理智。
“敢阻我道!”
嗡的一声闷响,庞大的威压落下,瞬间镇压住周围的一切。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有惊恐的,有震惊的,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那力量似乎不是特别强,却有一种暴怒到极致,来自于最根本之处的威压,镇压着一切。
盘旋在小庙的香火气,仿若都随之燃烧了起来,伴随着毁阳魔的意念,骤然间化作一缕缕黑似是黑气,又似是黑炎的火焰。
火焰汇聚,如同化作一个模糊的阿飘,向着刑台飘去。
死气在其身后浮动,像火焰又像黑气的阿飘,落在刑台上,触摸了那颗落在框里的人头,轻轻合上了对方死不瞑目的眼睛。
伴随着阿飘的动作,那头颅的脖颈处,一缕玄奥如同实质一般,被强行抽取了出来,被阿飘捏在手里。
下一刻,那似黑气又似黑炎的东西,冲天而去,消失不见。
等到那威压消散,戛然而止的喧闹,似乎开始恢复的时候,甲辰城里,有三个人,惨叫出声。
黑色的火焰如同一个项圈,锁在他们的脖颈上,将他们硬生生的烧成了虚无。
死一般的安静之后,大家都有些战战兢兢。
有人悄悄向着小庙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脸“我就知道我是对的”。
而距离大乾西部边境,还有上千里的地方。
有一座祭坛,周围围着不少气息诡谲的黑袍人。
此刻,一道似气似火的黑炎从天而降,落在祭坛上。
有一个修士,眼疾手快,先一步轰塌了一部分祭坛,毁掉了一部分。
下一刻,他们所有人的脖颈处,都浮现出黑色的火焰项圈,火焰燃烧殆尽,所有人都尽数化为乌有,死的干干净净。
甲辰城的小庙里,毁阳魔咬牙切齿,暴怒无比。
“给我等着,不管是谁,敢阻我道,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让我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借给这些人力量!”
毁阳魔暴怒了半晌,慢慢冷静下来之后。
他想了想这些日子听到的东西,斟酌了半晌语言,这才开始联系余子清。
“有人要坏神朝法度,以仪法劫囚,让死囚诈死……”
只是刚开口说了一句,毁阳魔就又上头了。
“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我忍不了,我实在忍不了。
狗东西坏我道统,污我美妙绝伦的死亡图卷,我草他大爷的。
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统统都给我死!
我就差一点!
就差点一点点就能看清楚了……”
毁阳魔是又暴怒又委屈,就差咬着牙哭出来。
余子清都是懵的,毁阳魔怎么主动联系上他的?
他什么时候能做到这点的?
还有,劫囚什么情况?
而且,劫个囚而已,哪个神朝没出现过劫囚的情况啊。
毁阳魔怎么一副快被气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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