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章 冷血（4k）

　　向斌这里，和陆令存在两个信息不对称的地方。

　　第一是小张这里。小张最后叛变焦护国，给警方提供了焦护国的线索，最终被警察保护、单独安排了身份。从向斌这里看来，警察一定是相信了小张背叛了组织，所以，小张依然是警方的盟友。

　　向斌不知道的是，陆令早就猜到了小张依然和向斌有染，而且陆令知道，小张背叛焦护国并不等同于背叛向斌，很可能是听了向斌的话，才搞焦护国。

　　第二是摄像头这里，向斌不知道陆令已经推理到这个屋并没有摄像头。

　　在这种情况下，陆令就一直坐着，而且神色变幻无常，面有踌躇不安之色。

　　今年大年初一，陆令和向斌见过，那个时候的陆令，和向斌同属“高深莫测”的境界，向斌感觉到了棘手。

　　这次，陆令有求而来，向斌已经感觉到胜券在握。

　　尚大鹏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想办法联系向斌，那一定是事成了。这次向斌阴陆令，不惜放出珍贵的录像，在他看来已然成功。陆令服输了，状态很差，向斌虽然不懂陆令对社会思维的分级，但是在向斌看来，此刻的陆令就是一个失意的普通人。

　　陆令伪装的状态，居于成熟老练和胸有丘壑之间，而且看着还在艰难维持。

　　这样的状态，一般的演员都费劲，但陆令却很轻松。

　　“陆警官，喝茶。”向斌不急不缓，倒出一杯茶，放在了桌上。

　　向斌的桌子距离陆令有三米的距离，很显然，向斌并不打算把茶递给陆令，而是示意陆令过来取。

　　陆令有些浑浑噩噩的，身体总归是有些不协调，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微微晃悠地过来，取走了这杯茶，然后就直接喝了半杯。

　　水是刚烧开不久的，茶水温度起码有90度，陆令喝了半杯，这才感觉到有些烫，龇牙咧嘴的，显得很滑稽。

　　“急什么，陆警官，咱们一点都不急。”向斌笑嘻嘻地说道。

　　“向总，唉...”陆令吸溜了几口气，终于还是叹了出来。

　　“不必为此多想，我以后也不会给你安排什么难做的事情，更不会让你违法。不仅如此，我自己这边也不可能恃宠而骄，我会更加低调的。”向斌笑道。

　　“恃宠而骄...”陆令叹了口气，“向总，说实话，我不认为我这么重要。咱们这...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我的能力不行，我最多能管住我的队伍，这么大的辽省，我可管不住。”

　　“陆警官，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核心问题了，”向斌道，“我查过了，你们这个职业警察，最多三年，对吗？三年结束之后，以你的实力，起码也要下放某个市分管一个刑侦大队。我会持续利用各种资源扶持你，有的时候可以把功劳送到你手上，你能力很强，10年内给你扶到正处级，我有信心！”

　　“这...”陆令没有拒绝，反倒是细细思考着此事。

　　陆令参加工作已经一年半了，目前是四级警长，但职务上什么都不算，股级干部都算不上。

　　在地方，科级干部就非常厉害了，一些大的派出所所长才是副科，很多都是股级。游少华、王兴江现在都是副科级，县局副局长也是副科。可以说，陆令正常情况下，结束三年职业警察生涯，有望现职副科，就属于非常牛的存在了。

　　当然，不可能直接给他下放到县局当刑侦一把手，大概率是放在市局刑侦支队下面。

　　而向斌说的正处级，那是属于市公安局一把手的水平（非副市长兼任的情况下）。如果陆令能到这个级别，那妥妥的大伞一张，向斌所有的投资都值得了。

　　“这个事，还得靠你，靠关系人脉现在不那么好走，但是你能力那么强，如果再有助力，绝对是如虎添翼。我岁数也不大，才40露头，我有信心和你一起走下去，而且，我还是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做傻事。”向斌看着陆令的样子，满足感越来越强。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谋万世者不足以某一时，向斌考虑问题的时候，往往都是往下思考好几步。

　　“先把证据给我吧。”陆令没有直接打应，而是直接说道。

　　来这里，是为了那张“空光盘”，因为“陆令弄丢了光盘内容”，所以陆令才不得不过来找向斌认输。现在，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陆令需要把光盘内容附卷。

　　“不急，肯定会给你。你要相信我，要知道，我现在在你身上投资很大，单是那张卡就不小了。你先回去慢慢休息，我会找人给你送过去。”向斌道，“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是合作关系！”陆令强调了一句。心里确实明白，向斌这里都没有放这个光盘的内容，因为向斌怕陆令带人端了这里，所以，这个地方是非常经得起查的。

　　“对，合作关系。”向斌一点都不在意，笑着道，“利益关系才是最稳固的关系。”

　　“利益关系？”陆令有些不开心，“向斌，其实，我不是很想要这些东西。”

　　“比你大，叫声哥。”向斌道。

　　“向总。”陆令道。

　　“好，向总也行，比叫名字好得多。”向斌满意地点了点头，并不在意陆令说的这些东西。他知道陆令不是一个贪财好色的人，但有些事情由不得陆令。

　　陆令嘴巴被烫得难受，也没有继续说啥，四顾周边，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一个放矿泉水的箱子，跑过去拿出来一瓶，一口气喝了半瓶。

　　喝完水，陆令问道：“向总，我有个事要问你。”

　　“你说。”

　　“焦护国完了，暂且不提，我知道你和尚大鹏有关系，他要是有犯罪，我办吗？”陆令问道。

　　“办，他那边，沾不到我这里。”向斌笑着说道。

　　“那好，我清楚了。”

　　陆令没有继续说啥，坐在那边，慢慢想着一堆事。

　　向斌并不在乎尚大鹏，这说明这俩人段位差距有点大，而向斌做事也确实密不透风。

　　那么…

　　陆令有些疑惑，关键问题出来了：向斌为什么这么重视他？

　　他陆令，确实是算是优秀的人民警察，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向斌，至于如此在意陆令吗？

　　这个局，是临时布置的、专门针对陆令的。

　　这个局，是尚大鹏主动联系向斌，然后向斌想办法针对陆令的局。

　　这个局，是尚大鹏明知有巨大仇恨依然要联系向斌来办的局。

　　这？

　　自己这边到底掌握了什么，能让对方如此重视？

　　难道是滨城那边真的是向斌的根基？不可能。

　　难道是…

　　陆令面色难看，心理却思绪万千。

　　这一切，似乎只能证明一件事，就是向斌和尚大鹏有一个共同的老大，有老大在安排此事才有可能…陆令没有得罪过尚大鹏，尚大鹏抛弃百万利润而选择和杀子凶手合作，大概率是因为有上面的人的施压。

　　如果没有这样的人，他俩怎么会合作呢？尚大鹏何苦找向斌呢？尚大鹏老老实实去和焦护国交易赚钱不香吗？

　　那这个老大会是谁呢？

　　陆令没有说什么，就静静地等待。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也可能更久一些，突然有人敲门。

　　“进。”向斌说道。

　　很快地，有人进了屋，看到向斌，说道：“向总，事情办完了。”

　　陆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心里却如释重负。

　　他诈向斌，给向斌一个假的小张的位置。

　　向斌也是诈陆令，这个进来的人是提前约定好的。

　　“你出去吧，我知道了。”向斌摆了摆手。

　　这个人出去之后，向斌和陆令说道：“小张的事情已经是历史了，你不要尝试去找他，否则会惹一身骚。”

　　“好。”陆令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他想找小张恐怕也不容易。小张获得新身份之后，大概率会跑掉，离开警察安排的地方。所以，即便陆令去查，小张大概率也是失联的状态。

　　“好了，你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就这样，你先回去，录像我会找人送给你，合作愉快。”

　　“好。”陆令一步跨到门前，停顿了一下，大概过了三秒，这才拉开门，离开了向斌这里。

　　向斌看着陆令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胜券在握的表情，而随着陆令离开，他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初，甚至有一丝疑虑。

　　陆令安全地出来，然后就去了公安局，接着一个人出来，找ATM机查了一下这张卡。

　　50万元。

　　这张卡的户主，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仅靠这张卡本身，陆令无法证明向斌行贿。

　　陆令本来以为向斌这么大的手笔，能送他在沈州买一套房的钱，没想到向斌也不是冤大头，50万已经很多了。

　　陆令没有花三万，而是打算直接把钱转到自己卡里。这张银行卡不是陆令的名字，所以陆令不能去柜台操作，只能在ATM机操作。

　　这台ATM机转账上限是5万，陆令就给自己的卡里转了5万。

　　转完之后，陆令再次回到辽东市局，跟领导报备了这一切。

　　这种钱主动和纪委报备其实是没啥问题的，陆令知道向斌那张卡里的金额变动肯定是被向斌监控的，所以他打算慢慢把钱都打到自己卡里，自己再怎么操作，就没人知道了。

　　回来之后，陆令立刻给自己浑身上下做了检查，然后就联系了燕雨，把事情说清楚了。

　　“我们现在，必须抓到小张。”陆令道。

　　“按照你的说法，小张估计已经不在我们安排的地方了。”燕雨道。

　　“新身份我们掌握着，不行就挂追逃，必须找到他！”陆令斩钉截铁。

　　如果是按照常理，陆令已经相信小张被向斌杀了，即便出来找小张，也不会找到。

　　但很显然，陆令知道小张不可能死，小张跑了是肯定的。这个时候的小张，不会完全信任警察，也不会完全信任向斌，可以说谁也找不到。

　　但，警察还是可以试试。警察这个队伍，200多万人，挂上全网追逃，想抓到小张并不困难。

　　“小张会知道向斌的犯罪证据吗？”燕雨有些不解。

　　“不需要！我只需要小张指认向斌安排过他的一些事就行，只要小张说了实话，我们就可以抓向斌。”陆令语气有些急，“向斌危害太大了，必须想办法把向斌抓了，抓了之后再考虑其他的事情。只要他被抓，他下面要跑的人就多了，到时候再想办法找路。”

　　“你没事吧？”燕雨道，“那我们这边，他和你约定了吗？约定我们给他半小时时间，让他的人跑？”

　　“昨天他提了，今天没有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陆令有些疑惑。

　　“那让我想想，”燕雨开始了思索。

　　陆令也没有打断燕雨，他确实不明白。

　　“按照常理来说，就是向斌对你依然不够信任，担心你顺着这条线找他。而实际上，向斌应该需要时间考验你，他现在，一定开始找人去查小张的位置了。如果查到了，他可能真的会动手杀小张，如果查不到...不对！”燕雨一下子想通了，“你之前和我说过，你说小张这次盖头换面，向斌可能会给他一大笔钱！很显然，现在还没给呢！所以，向斌可能比我们更清楚小张的真正位置！所以，向斌可能今晚真的要杀小张，不仅能省钱，而且你真的跳进黄河洗不清，最关键的是，小张这条关键的线索，就断了。”

　　“没事，”陆令处惊不乱，“他房屋里没有监控，他无法证明是我告诉他的小张的位置。”

　　“这倒也是...不过，这样一来，小张凶多吉少。”燕雨有些担忧。

　　“我没有给他小张的真实地址，小张的地址是他自己清楚的。如果说小张死了，那是死于他对于警察的背叛，是死于他对于向斌不应有的信任，是死于贪婪，跟我没什么关系。”陆令并没有什么感觉，似乎小张这条命并不重要。

　　陆令对于小张确实没感情，这种背叛的人，他是非常唾弃的。

　　“那他也是重要证人，如果他死了，也是麻烦。”

　　“小张肯定在粤省，我现在就联系深州的朋友，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先找到小张，也只能如此了。如果小张死了，那我们从命案开始倒查，我就不信这一次还找不到向斌身上。”陆令语气很平静。

　　“你...”燕雨第一次发现陆令有冷血的一面，但她明白陆令说的没错，说道，“好，我也开始想办法。按照现在的推理，如果向斌联系你，让你给他的滨城的窝点半小时逃跑时间，那就说明，小张已经死了。”

　　“我知道。”陆令看了看南方，“我准备过去，从小张的住处，找他下一步的落脚点。”

　　“好，你买机票吧，和青山一起去。”燕雨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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