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来乍到,唯有读书
家庭和睦就能兴旺。
虽然父亲个性老实,母亲大字不识一个,但姜启默觉得自己家是全天下最好的家庭。
泼辣的母亲在那段特殊时期里面保护了家庭,老实的父亲默默承担起赚钱养家的责任,爷爷的敦敦教诲更是把姜氏的家族式教育传承了下来。
有了这种家庭,美国即便是个龙潭虎穴,已经少年初长成的姜启默也敢闯荡一番。
吃过早饭,稍作等候,叔叔姜修文就驱车赶到了这边,姜启默和父亲姜修礼一起上了车,不到半小时就抵达了叔公一家的住所。
能够在美国开餐馆,还能够出钱帮侄子、侄媳妇、侄孙搞移民,姜守义当然是有一点家底,他一家人住的是三层楼的洋房。
姜启默在三楼的书房见到了叔公姜守义,大家寒暄之后,便各自落座。
又交流了一下移民和工作的事宜,姜启默的父亲姜修礼才脸色羞红的掏出了签有两个名字的欠条。
“阿叔,入乡随俗,况且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感谢您老对我们一家的帮扶,但这张欠条,还请您一定要收下。”姜修礼用双手将欠条递向了姜守义。
坐在书桌后面主位的姜守义真被吓了一跳,他是真不知道姜修礼会写欠条,4万美元的数字其实是姜修文的妻子卢淑虹旁敲侧击说出来的。
“修礼,你这是干什么?当初我出国,阿兄也给了我钱,我打欠条了吗?现在我帮你们出国,是觉得你们在国内会耽误前程,一应花销自然应该由我承担。”姜守义皱着眉头训斥道:“我缺你这些钱吗!”
“阿叔……”姜修礼诺诺不敢言。
姜启默却特意等了几秒,没有看出叔叔姜修文有立刻站出来打圆场的意愿之后,他就接上了话:“叔公,您当初出国的事情,爷爷也跟我说过,情况是不一样的。”
“你倒是跟我说说看哪里不一样?”姜守义板起脸。
“您带走的,是本来就保不住的资产,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再说了,您带走了钱,但家里面留下来的东西却还是比您带走的钱要更有价值。”姜启默开口说道。
姜守义背井离乡之时正好是华夏建国前后,当年时局混乱,姜家最后的家底分两份,一份是让姜守义带走的金钱,一份是姜守德保有的带不走的物业,严格来说那是堂兄弟二人为了保存家族实力而进行的分家。
况且,姜守德分到的家产比姜守义还多,现在姜启默这一脉也没脸把已经分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
这一点,其实姜守义心里也清楚,但明白归明白,他要把场面做足了才行。
“启默,你们父子如果硬把欠条塞给我,就是不认我这个叔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姜守义很严肃的说道。
可惜姜启默已经看清了状况,叔公也许是真心想免除掉这笔债务,但两位叔叔可不那么想。
如果自己耍赖不还钱,除了过不了心里那道关卡之外,这门亲戚也算是断了往来,那么还怎么在人生地不熟的美国生存?要知道父母的工作、自己的学业可都还需要叔公一家人帮扶的。
“正因为我尊重叔公您,我才希望您把欠条收下来。”姜启默这个时候完全没指望父亲能出面摆平事情,而是把早有准备的说辞亮了出来:“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这张欠条是交给叔公您的,但它是写给我自己的。”
“说来听听。”姜守义接过儿子姜修文敬的茶。
“我很感激您为我们做的一切,但我怕我做不到您现在所做到的事情,我怕我习惯了,我怕我养成了那种升米恩斗米仇的小人心态。”姜启默真心实意的说道,他的心思较为复杂,但确实包含这一点。
修身养性,不是说说而已,是必须做到严格要求自己。
这一次拿了好处,耍赖不还钱,姜启默虽然免除了债务负担,却就不仅会失去一门亲戚,还会形成一种不好的心态。
对姜启默来说,4万美元的债务相比于他的修养,是不足以划上等号的,他是姜氏教育最后的成品,他还不至于廉价到这个程度。
“那么……”姜守义暗暗瞥了一脸惊讶的儿子一眼,再次问道:“你就想让叔公我成为外人眼中的忘恩负义之辈?”
“贤不肖不可以不相分!”姜启默开口回答道。
姜修文完全蒙圈了,姜修礼面露欣慰,姜守义则是老怀堪慰。
“好一句贤不肖不可以不相分,哈哈,阿兄教出来的好孙子,我姜家总算没丢了最后那点底子!”姜守义眼睛湿润了。
姜家在前朝可是华夏商业贵族,哪能没两把刷子呢?
即便是面临多重磨难,即便是丢掉了几乎全部的家产,但人在、家族式教育也还孕育有最后一根苗子,那就是留下了东山再起的希望。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君子之义。
不做升米恩斗米仇的小人,这是自省。
贤不肖不可以不相分,意思是贤德的名声与忤逆的名声不能由他人给予,全由自己的言行举止决定,这是《吕氏春秋》里面的知识,姜启默居然也读透了。
姜守义真的是泪目了,他从小就顽皮,离乡背井之后勉强成家立业,但教出的儿孙却太不符合先辈们的价值观,现在好咯,最少还有个侄孙,最少……姜家还有浇灌出来的独苗。
这根独苗现在还很弱小,而且也即将要移植到美国这片土地,但姜守义从姜启默的身上却看到了小时候家族长辈的风骨,这是天大的好事。
“启默,叔公认你这张欠条,我等你来拿回去。”姜守义这才看了看欠条上面的签名,扫了姜修礼一眼之后,他很慈祥的对着姜启默重复说道:“叔公等你来拿回去!”
“阿爸。”姜修文在旁边想插话。
“你给我呆一边!”姜守义一点也不给儿子面子,满眼都是侄孙姜启默,接着问道:“启默,你有什么打算吗?”
“初来乍到,”姜启默很羞愧,斟酌一番,语气便有变得坚定:“唯有读书!”
“富家不用买良田。”姜守义说一半话,看着姜启默。
“书中自有千钟黍。”姜启默恍惚间像是看到了爷爷的身影。
“安居不用架高楼。”姜守义再开口。
“书中自有黄金屋。”姜启默再回答。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姜守义回忆起了小时候家族学堂的场景。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姜启默也想起了爷爷的敦敦教诲。
一老一少在书房里面一问一答,坐在旁边一直没办法插话的姜修文也终于找到了自认为可以插话的最好机会:“这个我知道,是励学篇。”
“你知道个屁哦。”姜守义瞪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道:“你读的不是这一类书。”
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中才能孕育出特定的人,没有姜守德的呕心沥血,没有姜家的特殊遭遇,怎么可能逼迫出姜启默的少年老成?
此时此刻,姜守义心里除了欣慰,还有莫名的心疼。
姜启默才16岁啊,他就已经懂得了“初来乍到,唯有读书”的道理,这是好事,但“唯”字却透出了一股子无奈。
但姜守义永远不会知道姜启默心里的盘算,今天这番话其实是机缘巧合,他的动机有一部分来自于对自称为系统的神异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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