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黄泉路(1)
“似乎不用问,我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萧衍端看着柳茯苓现下的这个模样,心里头的那个答案便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确定,萧衍这会暴怒起的青筋在告诉着柳茯苓他这一刻的心绪。
那是一种怒到极点的标志,被萧衍从江南带回至今,柳茯苓所能记住萧衍的神色不过哪几种,现下,好像又多记住了一个!
“刚才有人劝我说,她不相信一个母亲会去陷害一个自己拿命换回来的孩子,更不会拿她来为自己搏命,拉自己出那院子,我信了,从你进来对着宸儿的那一番哭诉,那一番与我所说出的真挚的言语,我一直都在相信你,可你却狠狠的让我失望了,失望的不是旁的,失望的是,你竟然那自己亲儿子的去命去赌,去博,你知道宸儿在睡着了以后,在生着病的时候,还在喊着你,还在喊着娘亲,你就是这样对待一个孩子的心,这样对待他对你的感情,你怎么配做他的娘,你怎么有脸做他的娘!”
“那王爷你呢,声声叱责我做那样没有血性的娘,那王爷又是如何做宸儿的爹,又如何知道我在这府里过着怎么样寄人篱下卑躬屈膝的日子,从我第一天进入这府里,我就知道,我比人低下,我需要有依靠,可我的依靠竟然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家世是我无法仰望的女人,我每天伏低做小乖乖的做着一只狗该做的事情,为自己的主子尽忠,有什么脏的累的,她不触碰到,害人的都是我在做,我什么都做了,真的什么都做了,可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过的连她身边的奴婢都不如!”
萧衍冷哼着一声,话语里在没有了适才的那番好气,恶狠狠的一眼扫在了柳茯苓的身上,把对她所有的那些愧疚撇除,却不知道,在自己的一番叱责说完之后,柳茯苓竟然会有这样的一番诘问问向自己,萧衍一瞬间的似被咬住了舌……
而柳茯苓则在看到萧衍现下的这番神色之后,只无谓的勾起唇角,凉凉一笑。
“临了了,我生了个孩子,她派了这四个老东西在我身边,每每我想与孩子亲昵上一下都不行,她们这些年收了我多少东西,像个吸血鬼一样的每天都在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让我向祖宗一样的伺候着她们,若是惹得她们不喜,还要硬生生的被告一状,这些王爷你都知道吗?”
“我知道,当初的你把我从江南接入府里是为了报恩,你认为我救了你,你就要照顾我一辈子,给我最好的,可其实,你那根本就不是对我的照顾,而是对我的凌迟,我与自己的孩子亲近我还要看这四个老东西的脸色,我还要奉上无数的金银,若王爷你来的院子里勤了,我还要看她的脸色,每一次你从我这儿离开,我都会被喂药,明明我还有机会给宸儿在生个弟弟或者是妹妹,可她连生孩子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是利用了宸儿,可我那是为了自保,若现在不想着法子把她铲除或者让她这辈子都翻不了了身,那么以后,死的只会是我自己,一旦她出来,我便真的连自保的机会都没了,更不用说是去照顾宸儿,我若恶毒,那也是被逼出来的,王爷不信,你们只管问问她们,再去问问那送饭的婆子,她成天的在我的饭菜里都加了什么,我会变得面黄肌瘦,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敢吃那些饭菜,每天就喝那一点点的稀粥,若不然,我现在早就心悸而死,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儿与王爷说上这些!”
柳茯苓抱着必死的决心向着萧衍厉声诘问,这么多年,她进了王府这么多年,所有的恨,所有的怨,所有的悔,现如今她无所顾忌的通通向着萧衍发泄着,当一长串的话说完,柳茯苓觉得自己竟然那样的舒畅,那样的爽快,就是死都觉得再也无所遗憾。
而当柳茯苓的话说完,余下原本看到希望的三人与跪在一旁的老妈子再一次的变了脸色,为着柳茯苓的指控,纷纷摇头。
“怎么了,我说的不是吗,难道我还冤枉了你们不成,你们自己摸着良心问一问,问问看,我所说的事情你们都做过没有,若是敢说谎,我在这儿诅咒着你们口舌生疮,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柳茯苓现如今最不怕的就是那个死字,死有何惧又有何谓,可恨的是自己没能够把梁廷容拉下马,好让自己的儿子以后能够过的安生,她清楚的知道,一旦梁廷容能够崛起,以后,在自己不再时,梁廷容第一个所要对付的人,就是自己的孩子!
“请王爷看在我曾经救过你的份上,看在我为你生了宸儿,在这府里委曲求全多年的份上,请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宸儿,他从小就畏惧您,畏惧的不是旁的,而是因为你一向多在战场,生宸儿的那一年,王爷领兵出征西北,回来的时候,宸儿都已经过了周岁,没过多久,王爷又去了回乞,再回来时,宸儿便又不认识您,对父亲这个字,宸儿一向模糊,他还小,跟在我在这么个娘亲的后头确实会活的辛苦,求王爷把这孩子交给王王妃亲自教养吧,就是到了地下,我也会感念王爷与王妃的恩德,哪怕是我不得超生,我也不会对您有一点点的怨念!”
母亲爱子之心能够做的也只有如此,她已经不打算再活,活着也只是给儿子多添屈辱,倒不如死了,死了往后或许能够给自己的儿子换来另一份的天!
像是在嘱托,又像是在说着最后的遗言,柳茯苓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一把拔下了发上的那根银钗,在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那一刻,一把,刺进了脖颈之中,饮钗自尽……
鲜血随着拔出的银钗喷射而出,溅落满地,腥红的血点点落在这杂乱的柴房里,从一滴然后形成一滩,柳茯苓半边的身子被鲜血染透,跌倒在地就这么躺在萧衍的怀里,嘴角绽放着一抹从容的笑容。
萧衍在那一瞬间接住柳茯苓跌下身子的手有些漠然,有些无所适从,就这么看着她直挺挺的跌倒在自己的怀里,手上满是鲜血……
“茯苓……”萧衍呐呐的一声,语带沙哑。
柳茯苓扬起带着鲜血的手抹在了萧衍的脸上,就好像当初自己救下了被暗杀的萧衍,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萧衍伸出一只手拽住她的衣裙时那样,若一切能够从头开始该多好!
“解脱了……真好……王爷,求你,一定要照顾宸儿,不要因为怨恨我,而恼了他,他其实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柳茯苓躺倒在萧衍的怀里,用着仅有的那一点点声音向着萧衍做出着最后的嘱托,萧衍的手按在了柳茯苓扎破着脖颈血脉的那一处伤痕,企图用自己的手按压着能够帮她止血。
看着早已经瘦脱了形的柳茯苓,萧衍好像想起了那时候的江南,自己授命去查大坝决提一事,却在路上遇到了暗杀,他带去的人根本不敌那些人,年轻气盛的自己的拼尽了所有的人,拼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最终倒在血泊里,背过气,遇到了前去寺庙祈福的柳茯苓。
萧衍就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紧紧拽住了柳茯苓的裙摆,那时候的她那样年轻,那样鲜活,柳茯苓的诘问还在自己的耳边,是了,当初的自己以为给她一个荣华富贵的未来便是最好的报答,就匆匆将她从江南带回,给了她庶妃的身份,给了她一个孩子,可自己也从没有深究过,这样的给与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求王爷……把我烧了吧,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为何而死,也不要告诉宸儿,让我留有最后的死后哀荣……”
现在的自己就算死了以后有人整理仪容好好打扮,也一定丑的没有原来好看,若宸儿看到了,一定会认不出那是他的娘亲!
“也请王爷,为我报仇,为我这几年所过的那些日子申冤!”这是她自己最后的一点点愿望,也是仅存在着世间最大的不甘。
她不甘心让梁廷容活的那么平安顺遂,也不甘心让自己死的那么凄凄惨惨,她不能够给自己的孩子留下这样一个天大的隐患,所以就是在死前,也要拉梁廷容下水,不说让她从侧妃的位置上跌落,可就是让她这辈子在萧衍的心里再也爬不起来,那也足够了!
只要萧衍再念不起梁廷容的好,她的宸儿就能够活了!
“对不起……宸儿,对不起……王爷……”
当柳庶妃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着一大片的花白,再不看清楚萧衍的人影,感知不到声音的时候,扯起早已没有力气的嗓子,柳茯苓勾起唇边最后的那一抹微笑,向着萧衍做出着告别,眼泪从眼角滴落滑入鬓发,柳茯苓只感叹着,最终没有在最后看上一眼自己的宸儿,亲上他一下,从今以后,她的宸儿就真的是个没娘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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