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棋子
“可他们终究是活了下来，令阿韫久久难以释怀的，是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将士们。”
“他们，可都是我们南褚的英雄烈士。”
慕容韫声音开始哽咽，整个人越来越入状态，虽然是有意提及......
可此时，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拼死夜袭的雪夜。
风雪刺骨，地上满是鲜血，尸横遍野。
她想，但凡经历过那样惨烈的战争，见识过那样大无畏，不计得失的牺牲。
没有人可以以平常心处之吧。
皇后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她越是听着慕容韫的话，越是坐不住了。
霄儿原本只是戏称自己的灵鹅做大将军，偏偏在此时认真追究起来，确实不妥。
尤其是从慕容韫口中说出，慕容韫身为这样声名狼藉的人，都知道保家卫国之不易。
一个嫡出皇子，还是极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中宫嫡子，哪怕年幼，也足以为人所诟病了......
果不其然，在皇后的预感之中......
慕容韫终于带着悲愤哽咽之声，说出了最后一句。
“阿韫为那些英雄不值啊，小皇子养的灵鹅，竟能被称做大将军，吃的膘肥体壮，还要在皇宫之中堂而皇之的欺凌弱小。”
“实在是，忍无可忍，阿韫一时冲动，就把这鹅炖了。”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就是，一个当了二十年的废物，一直嚣张跋扈的恶毒郡主。
不仗着出身宠爱莽了，开始抹眼泪怀柔了，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其杀伤力，强大到不可思议。
即便是深知慕容韫平日有些跋扈任性的皇帝慕容厦，开始时只是配合慕容韫演出。
可随着慕容韫说的话，他的表情破开伪装，龙颜发黑。
慕容韫这次，虽然是故意的，可讲的话，并不像往常只是撒娇，而是真正的，在为那些烈士鸣不平......
皇后在注意到皇帝面色变化之后，心头一沉，连忙从台阶上匆忙而下。
她先将慕容霄摁在地上，再自己跪下，率先在皇帝发难前认错。
“陛下，是臣妾没有教导好霄儿，令他顽皮至此，还请陛下看在霄儿尚且年幼的份上，从轻处罚。”
今日这根本不是什么瑞雪宫宴，分明慕容韫这个魔星的发难日。
皇后心里苦的很啊，明明是自己皇儿的鹅被吃了，还被打了两顿，此刻一番诡辩下来，居然都成了霄儿的错。
这还是从前只会仗势欺人的那个慕容韫吗？
“皇后殿下，阿韫看到的是，那牺牲最小的将士，也才十二岁。”
慕容韫抬眼，冷冷的开口提醒，小皇子年纪小，出身高贵，就可以无所谓这些事了吗？
果然，南褚的权贵已经高高在上太久了，久到哪怕将士们出生入死，不计性命的保家卫国。
可在他们眼中，都是理所应当之事，她慕容韫决不允许，大将军和将士这样神圣的身份，和一只畜,生联系在一起。
这不只是侮,辱父亲了华堰，更是对不起那千千万万的将士。
“你可听到了？”
皇帝一步步下了台阶，居高临下，双眼带着冷色，看着地上的皇后和嫡子。
眼中终究是带了丝失望，到底是自己的血脉。
“陛下，是臣妾没有好好教导，这些年未能教导霄儿长大。”
皇后触及到慕容厦的目光，心下一颤，随即声音中也是真的带着后悔。
是真切的感觉到后悔，没想到两年过去，霄儿在父王那里，是平安的长大了。
可性情，却也是出现了问题，父王还是太宠这个孩子了些。
如今，她除了认错，别无他法，反正陛下本就不喜她，也忌惮父王，与其让他彻底厌恶了霄儿。
还不如......让他更加厌恶自己，左右她这个皇后的宠爱，也就是这样了。
“还请陛下治臣妾管教不严之罪，都是臣妾的错，霄儿还小，好好教导定然会懂事的。”
“陛下，他是您的嫡皇子啊，陛下......”
皇后谢湘此时没再顾得上平日所谓的端庄凤仪，不得不声出哀求之意。
嫡公主慕容悠见此，哪怕先前已经被皇帝训斥处罚，此时也不得不上前一同随着自己的母后和皇弟下跪。
四皇子慕容霄眼看那一向尊贵高高在上的母后这番模样，胖实的脸上闪过迷茫，却不敢再闹了。
只是还是不解，为什么这些，和外祖父平日对待他说的，都不一样。
他难道不是这天下未来的天子吗？
到了此时，太川王谢广原，也不得不起身，否则，他的皇后女儿将会彻底寒心。
虽然他依然不后悔把慕容霄养废。
“陛下，这都是老臣的错，这两年，四皇子一直都在太川王府长大，是老臣这个做外祖的，没有将他教好。”
“若是要处罚，就处罚老臣吧。”
太川王屈膝半跪，和先前在大和殿时油滑的模样不同，他面上似乎服软了。
可慕容厦沉着脸看着，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眼底，还是有恃无恐的模样。
忌惮，仍旧忌惮，现在的南褚，若是太川王这个时间段反了，保不齐西蜀王也会借机谋反。
在来年平云国的议和使臣过来签下契约之前，南褚绝不能内乱......
“太川王言重了，霄儿到底是朕的皇子，怎么样也不是你的错。”
慕容厦最后仍旧是松口了，重罚这嫡子，也并无多大好处，既然不准备让他做储君。
那么能不能有出息，又有什么关系？
心头这般打算了，面上的话还是不能不说，模样还是不得不做。
慕容厦依然脸上带着愠怒：“皇后，宴后，霄儿还是不要随意再在宫内行走了。”
“就和他皇姐，一起好好学习学习，什么是治国之道，身为皇室，究竟身上背负着何等责任。”
“像今日这样的事，朕不想要再看到。”
这是要把这对嫡出的公主皇子，一同禁足的意思了。
同时，也是敲打着皇后，别在私底下，再做拉拢朝臣的蠢事。
“臣妾遵旨。”受到警示的皇后连忙低着头领命，她明白皇帝是敲打，可只要太川王府一日不倒。
皇位，终究是霄儿的囊中之物。
可惜，自信的皇后此刻还不明白，从她被送入宫之后，就成为了自己亲生父王的一枚棋子。
连带着这对儿女，无一例外。
谢广原子嗣不少，又哪里真的会心疼一个孩子，为此放弃大业呢？
“多谢陛下开恩。”慕容厦的松口，亦是在谢广原的意料之中。
他不卑不亢的再行一礼，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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