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难产

可是就在大家放松下来的时候，产室中忽然传出了齐氏的呻吟声，这呻吟一声大似一声，不一会儿竟变成了痛呼。

然后一个满头大汗的婆子急急忙忙地跑出来禀道：“不好了，三太太……三太太见了红，可是胎儿……下不来……”

这就是难产了，汤妈妈闻言大惊，脸上的汗也一下子就出来了，她上前道：“庾婆，您……您别吓我，您是接生的老手了，这……这可怎么办？”

庾婆也没奈何，这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谁知道哪个能闯过来哪个闯不过来啊？

所以她虽然接了这么多年的产妇产子，可心下也没底，正犹豫着，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庾婆，你可有把握保我三婶母子平安？”

庾婆一抬头，见是一个穿锦戴玉的年轻小姐，只见她生得花容月貌，虽然年纪不大，可一双眼眸盯着人时，竟有不容人小觑的威势，庾婆素知这叶府有几位孙小姐，知道这便是其中的一位，于是不敢怠慢，忙道：“老婆子自然是尽力，可是……”

庾婆子这一个可是，宝珠便懂了了，且她早已知道后续，于是也不啰嗦，只吩咐梅香道：“去，叫人去回春堂请何大夫来，要快！”

梅香答应了一声，立刻去吩咐人办差去了。

一旁的汤妈妈却还有些犹豫，道：“大姑娘，这……这妇人产子，怎好叫个男大夫来……”

“糊涂！”宝珠一口打断了她，道：“人命关天！三婶同肚子里的孩儿重要！汤妈妈也是三婶信重之人，怎可这般庸蠹！”

汤妈妈被宝珠这一句噎得再不敢多言，反正都是大姑娘吩咐的，若老太太怪罪，自己也可脱身了，唉，只盼着上天保佑太太母子平安啊！

回春堂的何大夫年介五十，前一世宝珠就曾听闻这位老大夫救活过一位濒危的产妇，最后母子均安，何大夫也因此得了个妙手回春的名声。

只是这事现在还没发生，所以汤妈妈瞧见这位保养得宜还颇显年轻的男大夫时，脸上还有些不自然。

但此刻却由不得她犹豫。

因为产房之中，齐氏已经情形危急。

庾婆接生经验再丰富，当下也没了办法，因为羊水都破了，产妇都疼得没力气了，可是胎儿就是下不来。

庾婆急得团团转，齐氏这是第二胎了，按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且齐氏产前十分注意走动，怎么说也不该难产，可意外偏偏就是发生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这么凶险。

此刻见到一位镇定的老大夫，庾婆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赶紧把位置让出来好让何大夫看诊。

何大夫来时便已经知道了情况，心中已经有了腹案，此时一看，便断定是胎位的问题。

正常情况下，胎儿生产时，头部会落到骨盆中，脑袋先生出来，之后便顺理成章了。

可是这位产妇肚中的胎儿，明显是横在了肚子里，所以难以娩出，而产妇已经意识模糊了，这种情况非常危险，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一尸两命。

便是动作稍慢些，产妇或可得活，可她腹中的胎儿却将因窒息而亡。

何大夫当机立断，此时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净了手，他挽起袖子便开始为齐氏压肚子。

庾婆站在当地，双目瞪得溜圆，何大夫这一招，庾婆也曾听人说过，有些乡下的接生婆就有这么一手绝活，关键时刻救活了不少人命！可是她自己不会，这下见着了真正会的人，那个崇拜劲儿就别说了，何大夫说叫庾婆干嘛庾婆就干嘛，下手打的十分麻利。

终于，伴随着齐氏痛苦的呻吟，一声微弱的啼哭声响起，何大夫和庾婆都松了一口气，总算生下来了。

宝珠和汤妈妈在外头也听得明白，汤妈妈简直老泪纵横了，宝珠也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虽然早做了准备，但是对于能不能救下这个小堂弟，宝珠也没有十全的把握，好在老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救活了。

好一会儿之后，产室的房门打开，庾婆满脸笑容地走出来，对着宝珠道：“恭喜贵府，三太太生了一位少爷，母子均安！”

宝珠心中欢喜，也不计较庾婆这请功的速度劲儿了，只道：“庾婆婆辛苦了，梅香——”

梅香适时地用红漆托盘端上来一个红绸荷包，庾婆惦着那沉甸甸的荷包，知道里头至少二十两银子的红封，顿时满脸笑容地道：“三太太吉人天相，生下的小少爷也健壮有力，贵府积善人家，合该人丁兴旺，多子多福啊！”

庾婆惯会讨口彩，宝珠是年轻姑娘，却不好和她就这个话题进行寒暄，便道：“托婆婆的福，婆婆也累着了，先去厢房歇一会儿吧。”

汤妈妈见状，忙叫小丫头子领着庾婆出去了。

宝珠则走向站在门口也不邀功也不请赏的何大夫，盈盈矮身，郑重地福了一个礼：“多谢何大夫救命之恩！”

何大夫方才只顾救人，此时才发现这家做主的竟是个小姑娘，他也不曾小看，还笑道：“使不得使不得，姑娘请起。救死扶伤乃是医者的本分，且能不能救得回来，也都是天意，今番贵府太太能转危为安，也是她的造化，老夫不过是赔上一把子力气罢了。”

越是高妙的大夫越是不会故弄玄虚，何大夫便是这其中最好的代表，宝珠也不多言，只叫梅香奉上一张银票做谢礼。

何大夫没拒绝，只是暗暗惊叹这小姑娘的手笔，一个年未及笄的小丫头，出手竟然如此阔绰，一拿就是一千两，他忍不住笑道：“久闻贵府乃是义商，出手也是大方，老夫这次是来着了。”

宝珠失笑：“何大夫乃是救命之恩，自当重谢，我家四弟全赖您得以保全，家祖母若在，定然这是这般。”

更何况，这等不拘泥与男女有别，还有真本事的大夫太少见了，宝珠本着着帮一个好人就是帮助更多的弱者的观念，也得多多出银子。

何大夫也叫人陪着休息去了，宝珠忙进了产室里间去看望齐氏。

齐氏此时正吃着燕窝粥，原本丰腴光洁的面庞，此时竟是塌下去一圈，宝珠看着心疼，齐氏却虚弱地笑道：“傻孩子，三婶没事。今天多亏了你，要不然……”

“三婶可别这么说，都是您和四弟有老天保佑……您现在可别多说话了，何大夫说，您现在就该静养，好好歇一歇，养回元气！”

齐氏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这一回生产太过凶险，她早已疲累不堪，却不敢合眼，真怕这一合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好在现在危机已过，齐氏看着身旁大红的襁褓，总算松了一口气，临昏睡之前，还问道：“华儿呢……”

宝珠忙道：“三婶放心，五妹妹睡觉呢，她不放心您，非要跟我一块儿等，结果等着等着倒把她自己等睡了……”

宝珠才说了两句话，再看齐氏，却已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宝珠便停了话头，嘱咐里头的丫鬟好好伺候着，这才出了产室里间，她身后的汤妈妈则抱着襁褓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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