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回城
车马碌碌，继京郊别庄一日游——确切的说，不过是一个晚上，之后，宝珠华珠同老太太便再次踏上了回城之路。
由于起的太早，华珠一上车便开始打瞌睡，马车入城时，她已睡的小脸通红，就连家门也是在梦中进的。
“祖母，咱们到家了。”宝珠轻声唤着努力维持精神，到底还是没能抵抗住瞌睡的老太太，看着老太太越发苍白的脸色，心中有些不忍。
但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
叶家家业，不能毁在父亲和二叔的手里，可要交给三叔，别说父亲二叔，恐怕老太太也不愿意，但，这是最好的办法。
三叔稳重能干，也不缺乏机变，虽然不是顶出色的人才，但守成足矣。
唯一的缺点是后继乏力——四弟康玉才两岁，有没有商才完全看不出来。
不过若说这一点，自家老爹和二叔也并没有强到哪里去，老爹的长子也就是哥哥叶青玉，已经中了进士，以后必然是官场中人，许氏所出的叶新玉听说骄横跋扈，文不成武不就，就目前来看，还没什么出息，而二房的叶白玉，目前尚在继续攻读……所以，三叔的这点缺点，也实在算不上什么。
最重要的是，宝珠想试一试。
前世叶家便是因家主之争彻底败落，若今生家主已定，那程思菡还有什么借口从中挑拨离间呢？
所以，要对不起祖母了。
宝珠歉意地看着使劲睁开眼睛的祖母，笑道：“祖母，咱们到家了。”
叶老太太本来只想小小的眯一下，但人老了精力便不足，再加上她还在病中，这一觉睡的便很沉，且虽然被宝珠喊醒了，老太太仍觉得四肢无力精神不足，眼睛沉得怎么也睁不开。
不过车外的动静已经由不得叶老太太犹豫，她刚被宝珠搀扶着坐了起来，车帘子便被人从外面打开来。
老太太本以为是廖氏那沉不住气的，正要严厉地瞪上一眼，却发现那人是一脸焦虑的叶义，顿时有些生气，同时，一股淡淡的失望从心底升起，以至于她连瞪眼都觉得没力气了。
叶义一看里头是不悦的老太太和大侄女宝珠，还有个刚坐起来揉着眼睛的五侄女华珠，顿时有些讪讪，没顾上说话，便又将帘子放下退了回去。
宝珠觑了满脸冰霜的老太太一眼，便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二叔……也太急了。
这都到家门了，就不能等一等？
好歹马车里的都是女人啊，虽说是一家人，但礼法也不得不遵啊。
此时车帘再次被人打开，却是齐氏上来了。
看到齐氏的脸色，宝珠大吃一惊。
只见她脸色蜡黄，虽然擦了粉，仍旧看得出双眼底下深深的青黑，不过一天的时间，齐氏已经由一个淡定从容的妇人变成了一个形容憔悴的黄脸婆了。
老太太眼不花耳不聋，瞧见齐氏这副样子，顿时一阵内疚，她连忙倾身上前握住了齐氏的手，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齐氏搀着老太太缓缓地下了车，廖氏才赶忙上前来，一脸不自然地从宝珠手里接过老太太另一只胳膊，挤出一脸笑来：“老太太您可回来了，家里都等着您拿主意呢……”
老太太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她虽然还没知道详细的消息，但廖氏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从报信人口中含糊的叙述中，老太太也能猜的出来，她不禁看了一旁束手站着的叶义一眼，想着他当时到底知不知情？
从情感上来说，老太太当然希望继承家业的是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但却不知是不是她上一世不修，这一世竟得了这么两个蠢货！唯一聪明的女儿，却又早早的香消玉殒……老太太心中一酸，眼睛便在众人里逡巡，终于看到了女儿唯一的骨血外孙女程思菡，她却是一愣。
只见程思菡微低着头站在人后，不同于神情凝重的叶家诸人，她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掩饰不住的欢欣雀跃，仿佛内心中正有着什么欢乐的秘事，叫她沉浸其中浑然物外。
这本来也没什么，谁还没有个高兴的时候？
但她却不该在叶家倒霉的时候这么高兴，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叶家与她，就一点关系也没吗？
老太太看着站在神情黯淡的金珠银珠姐妹身侧，分外扎眼的程思菡，只觉得心跳加剧，差点缓不过气来。
“祖母，祖母您怎么了？”宝珠虽然走在廖氏的外侧，但却是第一个发现了老太太的不妥，她唤了这一声，众人也都将视线投向了老太太，只见老太太摇摇欲坠，顿时又是一片惊慌。
好不容易等老太太缓过劲来，众人也不敢在这时刺激她了，便将老太太移至寿宁堂，等大夫诊治完毕，叶义才在廖氏的催促下站起来，却听一旁的齐氏道：“二伯慢着，且听我一句。”
叶义便站住了脚，道：“弟妹有话直说。”
齐氏盈盈一礼，之后方道：“二伯，老太太身体欠安，此时不宜烦心，二伯若要说家中之事，且不忙在这一时，不如等一等……”
一旁的廖氏插嘴道：“弟妹，三弟可还在衙门里出不来呢，你就不担心？这心也太大了。”
齐氏眼圈一红，悲切地道：“二嫂何必这般说？自昨日到今天，我这心便如油煎一般，一刻也没舒坦过，二嫂有多担心，我只有比二嫂更担心，那……那毕竟是我华儿康儿的爹爹，华儿康儿还都这么小，若他爹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三个可怎么过啊……”齐氏眼泪掉了下来，泣不成声，廖氏想着自己做的好事，自然没脸继续开口了。
“可是，和华儿康儿的爹爹相比，老太太更重要啊……如今老太太的身体，二伯二嫂也都看见了，大夫说了不可大喜大悲受刺激，然而家中遭此横祸，想要叫老太太一点不挂心是不能够了，且叫她歇息一下，再说又何妨呢？”
这话却实实在在地为老太太为叶家考虑了，叶义心中惭愧，便瞪了廖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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