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浮云居（三）
“是……是程姑娘身边的碧蝉姐姐说的，我无意间听到了，就说给了四姑娘听，没想到，又叫繁枝姐姐碰上了……奴婢真的没有撒谎啊，请二姑娘饶过我！”花盏说完便在金珠面前磕起了头来，小脸上还鼻涕眼泪一大把，显然也有些吓坏了。
宝珠看不过去，忙道：“停，二姑娘只是叫你问话，没说要罚你。”
银珠本就不忍心，但她又不敢替花盏求情，此时听宝珠这么说，她立马感激地看了宝珠一眼。
金珠却没看见银珠这写小动作，她沉浸在对程思菡的愤怒中，差点失去了理智。
“又是程思菡！真是气死我了！哎呦——”金珠准备握起拳头砸一砸桌面，没想到一时忘了左手有伤，这一握顿时疼得柳眉倒竖，痛呼出声。
宝珠一点不同情地道：“二妹妹，你这冲动的性子，怎么还是没改？感情祖母这顿板子白打了。”
金珠推开上前查看的银珠，一边咬牙忍痛，一边道：“我就是生气！这回又……哎呦！”
宝珠点了点头，想想也理解了金珠，方才金珠还庆幸自己没有被程思菡挑拨成功，没想到，转眼就被现实打了脸。
不知不觉中，她还是入了人家的套啊。
要不是这回老太太给宝珠的只是秦氏的陪嫁庄子，金珠闹这一场，老太太只会更生气，打一顿都是轻的，当然，金珠可能不会这么认为吧，宝珠心想。
“二姐姐，您别气了，还是先把手上的伤养好再说吧。”银珠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
宝珠也道：“就是，反正现在疼的是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金珠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只是到底恨恨，她“忽”得站起身来，道：“不行，我要去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害我！”
宝珠连忙将她按住，道：“糊涂！你现在去找她说，人家只说自己也是无意得的消息，并没打算叫你知道，是你自己非要去听的，你怎么办？”
金珠顿时哑口无言：“……”
据花盏所说，程思菡这回的确是用了一招“愿者上钩”，可后来老太太出现的那么巧，还是听了她的建议去的沁芳亭，程思菡是怎么也洗脱不了嫌疑的，但这些话，老太太未必肯听啊。
“到时候她再哭一顿，说你欺负她，你说祖母知道了以后该怎么办？”宝珠说完，又兜头朝金珠泼了一盆冷水：“祖母到时见你蛮横无理，说不定又打一顿。”
金珠：“……”她沉默了一会儿，瞪向宝珠，道：“大姐姐，这回你也被她算计了，难道你就认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宝珠笑道：“还是二妹妹了解我，我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么……”
金珠忙道：“怎么样？”若有办法，她很愿意效一分犬马之劳的。
“不过现在我也没办法啊，权且当这事没有吧，你也只管养你的伤，多行不义必自毙，以后祖母总会知道的。”
金珠：“切——”
其实宝珠的办法早已有了，只是不便同金珠明说。
程思菡不是在老太太面前十分乖顺懂事吗？一下子这个观念不好转变，唯有慢慢的积毁销骨，不信老太太对程思菡不失望。
当然，这个办法也是个笨办法罢了，倘若程思菡肯给机会，犯那么一两个大错就更好了。
从浮云居出来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宝珠想了想，就拐到了寿宁堂，去和老太太培养感情去。
不想寿宁堂中，吉祥却正向外送客，而那依依不舍的客人，正是程思菡。
“程姑娘快回去吧，老太太这里自有我们，天色晚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吉祥十分客气地道。
程思菡却仍不肯走，她面上满是担忧，道：“外祖母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说头晕胸闷，也该找个大夫看一看才是。”
吉祥赔笑道：“正是呢，不过老太太这症状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我们这里有现成的药，老太太吃上一丸，略歇一歇就好了。”
程思菡这才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了。”只是一转身看见了宝珠，她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大姐姐也来看老太太的么？”
“是啊，”宝珠应了一声，只向吉祥道：“祖母这旧疾又犯了？可是请济仁堂的樊会卿樊大夫看过？”宝珠记得，前世老太太便用的是这位樊大夫，樊大夫的医术不能说不好，但最后却没能治好祖母，到底也不能算是名医。
吉祥却点了点头，诧异道：“大姑娘怎生知晓？老太太这毛病就是请的樊会卿大夫给看的，现在吃的也是樊大夫配的药，倒也有些效果。”
宝珠点了点头，却有些忧心，照这样下去，再有两年老太太就该重症不治了，不行，她得想办法给老太太换个更好的大夫来。
程思菡见宝珠说的头头是道，不免心中不快，道：“既然大夫要外祖母多休息，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陪伴外祖母。”
吉祥点了点头，程思菡便欲先退走，宝珠却道：“程表妹且慢，祖母身体不适，我也不便打扰，与你一道走罢。”
程思菡当然不信宝珠这只是随口的邀约，她目光沉沉地看了宝珠一眼，见宝珠目中似有鄙意，便不肯认输，点了点头。
辞别了吉祥，宝珠便同程思菡一道向外走去。
夜色渐浓，整个叶府都被黑暗覆盖，两人周遭也好似被这夜色隔开，自成了一个世界。
程思菡心中忐忑，却见宝珠一直不说话，终于忍不住道：“大姐姐，你是不是有话要同我说？”
宝珠哂笑一声，道：“程表妹，你也知道我有话要同你说？”
程思菡有些恼火，站住了脚道：“你有话直说，何必阴阳怪气？”
“呵，”宝珠轻笑一声，诧异道：“这算什么？程表妹心思深沉，行事素来阴险，怎么竟连一点耐心也欠奉？”
程思菡冷哼一声，道：“你胡说！你这般欺侮与我，叫外祖母知道了，你就不怕挨罚么？”
宝珠却嗤笑一声，道：“程表妹，不要拿老太太来吓唬人了，老太太宠爱你，一是因为你可怜，二是因为你大方得体有孝心，可若她知道心爱的外孙女是个两面三刀、惯会借刀杀人挑拨生事的小人，你说，老太太还会不会偏心与你，为你做主呢？”
程思菡变了脸色，只是借着夜色掩映，却无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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